“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嗔挠挠头:“我们原来是在大悲寺的,里面有很多师兄弟,后来师傅死了,师兄就自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跟方丈说,他一定会渡过心魔,还有啥……我就记不很清楚了。”
莫涯又哦了一声,还想问,那边屋头却有了动静,有样东西“噗通”一声掉了下来,听声音很沉,看来是样大东西。
那嗔好奇,走在莫涯前头去看,立刻大叫一声:“这是个人,他是谁?怎么会从屋顶掉下来!”
莫涯跟过去,看见那人立刻大乐。
练过内功武功很高的高大人,看来是又熬了一夜,到底没熬住困打了个盹,这会子从屋顶跌了下来,很不幸被颗石头磕晕,人失去意识,却居然还劈雷一般打着响鼾。
“看来这人是个贼。”莫涯蹙眉。
“什么是贼?”那嗔小和尚仰脸,不是因为单纯,而是因为寺里实在太穷,穷到决计不会有贼光顾。
“就是会抢你糖炒栗子的坏蛋!”
“啊……那怎么办!”
“不如我们先收留他,然后拜托你师兄教导教导他,兴许他就会改过。”
“好!我师兄说过的,这世上,那啥……那啥来的,对了!无人不可救赎!”
“嗯,那我们说干就干吧,我住的那屋小,咱这还有哪里得空?”
“谛听那里。这家伙总是不在的。”
两人商量着就开始行动,莫涯在前那嗔在后,把打着惊天巨鼾的高大人一路扛到了谛听房里。
“然后呢?我要不要去叫师兄,他几乎每天清早才睡的。”那嗔又问。
“那先不叫,我们先把这人的衣服给脱了。”
“干什么!”
“他是坏人啊,我们脱掉他的衣服,藏起来,他就不能跑了嘛。”
“嗯。”那嗔用力点头,非常勤快地蹦上床,给莫涯打下手,很快就把高大人剥了个溜光。
“你去把他衣服藏起来,我还要弄个绳子,把他给绑着,省得他去抢别人家吃的,”
那嗔又拼命点头,提着高大人的衣服一溜烟跑了,再回来时莫涯已经事情完毕,用根很牢靠的绳子把人右手绑在了窗栏上。
“好了,我们走吧,我去拿我的鸡,哥哥带你出去。”
“去哪里?”
“买吃的,我有钱,咱们去买些好吃的给你师兄补补,我看他气色已经离死不远了。”
那嗔欢呼,想了一想,却是掉头往自己房里奔去。
“喂,你干嘛?”
“我屋里还有半根玉米,我要藏起来!”那嗔边跑边喊,小肥肉甩动,一眨眼已没了人影。
半个时辰过后,喝了三碗豆汁吃了六个素包的那嗔腆胸叠肚回转,还没进门,就看见一道白影翻进了寺墙。
“谛听!”他喊了一声,隔着老远,声音也不大,那白影却是听见了,又翻上墙来,朝他吐了吐舌头。
“这只,就是你说那个话很多耳朵很灵的谛听?”莫涯碎步跟上来。
“嗯。”那嗔又打个饱嗝:“他是难得回来的,每次回来肯定是又有啥新发现,师哥又有的忙了。”
“你千万千万莫要说他的坏话哦,记得,他耳朵忒灵,连我在房里放了几个屁他都能听见!”隔一会那嗔又补充。
莫涯也不说话了,两眼放光来了兴致,飞快踱进庙门。
寺里那绪伤寒还未痊愈,样子虚弱,看见他后脸子又白了三分,然而还是好脾气问了句:“施主好,这伤寒起病很急,不知施主怎么样?”
莫涯打了个哈哈,直接瞥向屋里的谛听。
白衣的谛听又冲他吐了吐舌头,过来跟那绪附耳:“我去屋里换双鞋,这次发现的是只从来也没见过的新兽,我的鞋子通了,回去换双就来。”
说完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一边莫涯开始有了主意,肩一垮,又来上次那个无赖表情:“你们去哪里,我也去。”
那绪的脸就更白了,道:“施主身体不适,我看……”
“不必看了,我必须去。”
“为什么?”
“因为我吃饱撑实在没事情可干。”
“…………”
“我知道你把你家师父的舍利子藏在哪里,而且绝对绝对不介意再吃一遍。”
那厢莫涯又道,只一句,立刻便终结了两人的拉锯。
同一时刻,谛听房里。
谛听摸进门去,熟门熟路去开柜子,才把那双软底鞋取出,就听见身后霹雳一声大吼。
“啊!”
床板上那位武功很高练过内功的高大人此刻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挺身:“莫涯呢,他人在哪里?!”
谛听眨着眼,看着眼前这位腰肢很是紧实的裸男,老实回了一句:“莫涯是谁?”
“你把他怎么样了?又把我怎么样了?!”
那厢高大人又道,看了看自己的惨状,顿时悲愤不已,将手一抬,手上绳索立刻应声而断,掌风呼啸着就朝谛听扑来。
高手果然就是高手,内功也没有白练,这一掌一出果然非同凡响,将个无辜的谛听顿时劈翻在地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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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谛听醒来时,眼前模模糊糊瞧见三个人,那绪、那嗔,还有谛听自己不认得的陌生人。
他在确定身材没走样才恨声问:“那只摔我的光皮猴子呢?”
那嗔抢白:“光皮猴子已经一溜歪斜地逃上树了。”
那绪这时才恍然,原来方才迅速逃逸的人形是只大猴子,还没皮毛。
“那嗔,把我的弹弓拿来。”谛听继续衔恨。
“好。”那嗔在屋子里转达了一圈,才摸摸光脑袋,“弹弓在哪里?”
“枕头下!”
莫涯以不舒服的姿态蹲着,发出一声奸笑。
“他叫莫涯?”谛听耳廓动了动,指着莫涯问那绪。
“是。”那绪回答慢了二拍半。
谛听“哦”了声,站起身,拿了那嗔递来的弹弓,伸指试了试弹弓上的皮筋。
皮筋“嘣嘣”地响。
很好,弹性十足。
谛听点点头,骁勇地跨出门,开始了他报复性的猎打活动。
再高大树梢只要有个风吹叶动,弹弓上的小石子就立马蹦跶出去。
可惜,谛听耳尖,眼神好似不怎么好。
千年古树上的高手,从一棵百年银杏树跳窜到另一棵百年老松树,大多有惊无险,最多就是额头上多出了几个紫青肉包。
那嗔爱看热闹,跟着谛听后屁股一路指点。
“算了,谛听!兴许是因为这猴儿没皮毛,才躲进你屋里取暖。”那绪杵在原地,手圈嘴劝道。
莫涯又嗤一声:“你反应挺慢的。”
那绪调头,无辜地瞧莫涯,笑笑:“莫施主,你很爱蹲地。”
“是啊,那样能让我很不舒服。”
“这是为啥?”那绪不解。
“越不舒服,我就越开心。”
有人还爱好这口?那绪皱眉,学莫涯的样,也蹲了下来。可他既不舒服,也没开心。
“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否则我马上亵渎你!”莫涯把脸凑近,凝视那绪。那绪眸底是常守不变的温和。
“原来,你不怕我。”
“那绪怕施主,怕施主把师父的舍利子再吃一遍。”那绪脸色依然泛白。
“你不怕我亵渎你。”
“施主想亵渎那绪,其实,并非真心。”这点,和尚不傻。
莫涯大咧咧地躺倒在地,地面贼冷。他哼哼哈哈地发声,向上做着腹挺,“瞎讲。”
不寻常的角度,正常的交谈开始了。
“在皇城,我听过你讲经,有点见解,有点意思。”
这句反让那绪有点不好意思:“莫施主,那是……骗钱的。”
莫涯顿住,不腹挺了。
“去讲经,能领香火钱。”那绪换成打坐姿势,极其诚恳笑道,“本寺院很穷,师弟那嗔又很能吃。”
“你是高僧吗?”
“佛渡众生,意也在解惑,让无知者得以正解,修为正果。高僧越高,岂不是说明,他身边无知者也越多?又有什么值得骄傲?”
……
在小屋余音未了时,仪表堂堂的那绪已经跨出了门槛。
凑过热闹的那嗔早已站在门外,一脸担忧:“师兄,你同莫涯哥哥讲得那么高深,他能悟吗?”
那绪抿紧唇,想了很久,摇头:“不知道。但他悟不出,至少也能知道无知了。”
听到这话,让躺在干冷地上的莫涯,胸闷了好一会。
这种纠结情绪,整得他觉得骨头又轻了三分。
然后,他无比舒畅地悟出了一个道理:那绪这和尚,好似有点不一样。
夜里吃饭,谛听捧着饭碗,人伏在桌上,笑得支不起腰杆。
那绪问他为啥。
谛听别有深意地瞄了莫涯一眼:“那只光皮猴子,正在找树叶遮羞呢。”
那绪吞了口饭:“也挺难为这只猴子的,夜里凄寒,它又没了皮毛。那嗔,你等会取套僧衣,放到树下去。”
“师兄……”那嗔抬起脸。在这间寺庙里,也只有他师兄还认定那只“猴子”是只真猴子。
“去吧,但愿这只猴子会自己穿衣服。”莫涯很有爱心地为那嗔布菜,“否则,他到时又冷又饿,不知道会偷什么呢。”
对啊,这个冒充猴子的坏蛋爱偷吃东西。
那嗔立即扒牢饭碗,低头苦吃,为了将来的食物安全问题,他决意彻底闭嘴了。
谛听眼珠子转转,嘴角讨喜地一翘,自动请缨:“我去我去!”
于是,谛听极有善心地在后山高树下放了套僧衣。神不知,鬼无觉。
僧衣叠得方正,下是个博大精深的坑。与其说坑,不如说是陷阱,此陷阱称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风高月黑夜,高手掉坑时。
这坑,高手果然毫不犹豫地跳了,入坑之后那道哀嚎声绝对惨烈无匹。
即使坏蛋掉进了陷阱,那嗔还是担忧他的吃的。当晚他就收拾好包裹,与新认的莫涯哥哥打商量,为了食物能安全入自己的肚,那嗔要求也要跟着下山。
他认定贱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