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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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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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子!” 谛听后退一步,旋即举高铁家伙,劈头劈脸打向莫涯:“你个疯子,太丧心病狂了!”
  莫涯依旧跪着,大气都不出,闷头乖乖挨打。
  偶尔有血从喉咙口冲出,他都会用手仔细接住,不让一滴血滴到地上。
  他没声音,但打人的铁家伙却弄出了很大声响。声音蹊跷,高守和那绪对视一眼,奔向小屋。高大人毕竟是武林人士,三步并作两步,门开了条缝,他就瞧清楚了里面的大概。
  仗着他高人的智慧,他马上关门转身,堵住那绪的去路。
  “谛听如何?”
  “老毛病了,他没事,大师不用进去看了!”
  “还是进去看看比较放心。”
  高大人猛烈摇头:“大师进去谛听会恨我的!”
  “这是为何?”
  “神兽有神兽的尊严,谛听不许旁人随便看。”
  “他恨就恨,先让贫僧看了再说!”
  “不行!”高守死死抵住门,“你这样……我会吃醋的!”
  之后,谛听一直撑到天黑才一身汗的开门,开了门,他若无其事道:“大家找地方睡觉吧。”
  那绪摸了摸床,眉头一皱。床依旧温热。
  高守别进屋,四下观望。
  谛听重重伸个懒腰,道:“那绪你身体不好,你睡床,我和高大人挤一起睡地铺。”
  “你们是客,怎么可以……”
  “就这么定了。”谛听打断那绪的善良。
  “不行。”
  “高守点他睡穴。”谛听伸出一根手指指挥道。
  话音未落,高大人出手如电。
  谛听瞅瞅“睡”在薄榻上的那绪,缓缓抬起了头。
  房梁上那轻薄的人,胡渣苍青,浑身是伤。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高守问。
  谛听没回答,只盯住莫涯下地:“你在床上躺躺后就走吧。”
  “能不能请你们回避一下?”莫涯声音带哑,“放心,我只是想和那绪独处一会儿,不会把他怎么样。”
  “相信你真的太难。”谛听摇头。
  “是吗?我要脱光衣服的。”莫涯说脱衣服就脱衣服,非常流氓。
  高守察言观色,了解透谛听的态度,摆出官家气派,道:“不妨,大家是公的,没什么好害臊的。”
  赤条条的莫涯走近高大人,霍地抽出高守腰间的剑,一下瞬剑便出鞘——
  莫涯举剑割腕!
  血尚未喷溅开,他飞衣缠手腕,将伤口扎牢,笑着还了剑:“血流尽前,我一定会离开。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死,就算客死在这个地方,也不会死在他的旁边。”
  谛听咬牙皱着眉,高守拍拍他的肩膀,劝道:“走吧。”
  很快,屋里只剩下阴魂不散的莫涯和那绪。
  斗屋小窗外,月光摇摇晃晃。湿漉漉的天空,急吼吼的风,干巴巴的沙漠,一派天荒地老模样。
  血流得不快,莫涯坐在那绪身边,用那只不带血的手轻轻摸那绪,翻身躺上床,侧耳听听那绪心跳。
  和尚手脚果然有点凉,平静地睡在那里,不像尸体,就是一尊温润如玉的睡神仙。
  莫涯哈气帮他捂热,脑子回忆自己亵渎那段美好时光。
  一时没忍住,他过去亲亲那绪,然后一点一点,反反复复,眼眸颜色由深转淡又由淡转深……
  “你喜欢上了别人,我该怎么办?”突然,琥珀眼珠子正中心的瞳仁一缩,莫涯瞬时轻狂,伸出舌尖舔舔那绪,如狗不肯离主,“不如你去死吧。你若死了,我可以如此夜夜抱着你。”
  说到这里,他的手掐上那绪的脖子。
  眼前同一刻出现了幻境,蓝天白云,满世界都是神佛,衣袂猎猎。
  染血的双手,捧着一个人的脸。
  ——月光王,不如你死了吧,成全了我。
  莫涯紧紧贴住那绪,一腔闷苦,委曲求全地摩挲着。
  妖孽与佛感的人,几乎粘一起。明净淫/秽,泾渭分明,又交错难辨。
  欢情的氛围,却没有情欢的动作。莫涯的手只缓缓勒紧那绪的脖子。
  快死吧。
  这声音有如魔咒,在荒漠风沙里穿行,一下子,就横亘了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重逢,就是这样了,后妈们,你们令人发指啊!!!
  第三十六章
  “你于我有恩,但你妨碍了我。所以月光王,不如你死了吧,成全了我。”
  依稀里,那绪似乎听见谁在耳语。
  许久,他喉间溢出咳嗽,很轻,轻飘飘的不像咳嗽,倒更像一声叹息。
  莫涯怵然回魂,生猛地从床上跌下来,一身冷汗。
  “莫涯?”门突然开了,谛听进来瞄瞄床,幻出神兽真身,气冲冲道,“你这人从来言而无信。”
  莫涯倒吸了一口长气,感觉腕子的伤口正在愈合。果然刚才不是他的意识,而是那只该死的太岁。
  须臾后,他目中无人倒地大笑:“如果说刚刚不是我,你信吗?”
  是太岁妖术邪门,时不时蠢蠢欲动,差点妖气冲天。
  死是死不掉了,躲也躲不过。他必须苟延残喘活下去。
  谛听没说话,满是戒备地恢复人身。
  “我要滚了,很快便滚。”莫涯叹口气,从地上支起身来。
  “很好,如果你走不动,我可以喊高守背你。”
  “不用。”莫涯摇摇手,扶墙立直,“一般来说,一个自虐狂在死之前,都是能够走动的。”
  谛听就站在原地咬嘴,明明很纠结,但那一双喜眼却仍是弯弯的。
  “你自己走,很快便死了。”终于他忍不住。
  “放心,我会尽量死得远些,不会叫和尚发觉。”
  “你保证不再来纠缠那绪。”
  听了这话,莫涯的脚步就顿住,慢慢回头,看仍然昏睡的那绪一眼。
  谛听急了,连忙重复:“你要保证不再来纠缠和尚,他被你害得丢了一颗心,九死一生,怎么也该够了!”
  “你放心。”终于,莫涯吐了口气:“我不会再回来,不会给身体里那东西再掐死他一次的机会,绝对,不会。”
  最后四个字里面含了铁,虽然没有起誓,但谛听能察觉到里面重量。
  “好。我能听心,你这句是真的。”沉默了一会后,谛听也终于下定决心:“既然你是真的,那我便帮帮你。”
  “怎么帮我,用那锡杖敲碎我天灵盖?”
  “帮你控制住身体里那个东西。”
  这句话显然叫莫涯侧目。
  “我很讨厌你,但是游光……不能白死。”谛听结语,转头看向高守:“我和莫涯走一趟,你看好和尚,不许跟来,绝对不许,就在这里等着我!”
  “你改变主意,准备回来接着被我骑,不跟那个二货私奔了?”
  一见到谛听,地藏王就半眯了眼,抖起他的腿子。
  谛听有点心虚,伸出小指掏耳朵。
  “原来你还是来求我。”很快地藏王又叹,前倾看他:“很好,这次你打算用什么来换,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谛听连忙咳嗽两声。
  “这位施主虽然已经快要病死,但皮相很好,非常好。”地藏王从座上下来,绕莫涯走了两圈:“也罢,你把他留给我做坐骑,我就再帮你一次,你要什么,还是狱水?他娘的,要不是老子睁一眼闭一眼,你上次能偷到?”
  “菩萨就是菩萨,气量非凡人能比!”
  “菩萨你个屁!”地藏王呸了一口,又绕莫涯一圈,突然间一顿,伸出手来,钳住莫涯经脉:“你是谁?你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莫涯已经高高低低发了十来天的烧,这会子能站着已是奇迹,就由他扣着,不发一言。
  “太岁。”提到这个名字,地藏王满头乱发无风自动,从袖拢里抽出他判官笔来,嗖一声横在莫涯心口。
  “但愿菩萨法力高深,将我和那个东西一起灭了。”莫涯摊手,露出胸膛。
  地藏王喝一声,目眦欲裂,但犹豫良久,却是最终没有下手。
  莫涯说的没错,太岁如今附在他身,也等于关在牢笼,自己举手就能要了这个凡人的命,但却破灭不了太岁的魂魄,杀了他的寄主,就等于打开他的牢门,反而许他自由。
  “可惜月光王已死,就算没死,也失去了他族的怒魄。”挣扎良久,地藏王颤抖着放下了他的笔。
  “菩萨可以将我囚禁,然后埋伏杀了貔貅。”莫涯抬首。
  “放屁,老子要是有这个本事,当年也不会给那对魔物害得……,不提也罢。谛听,你快带着他滚,越远越好!”
  “当年的太岁和貔貅,真的就天下无敌?”
  “若不是无敌,你以为上神们会做缩头乌龟,把这惩恶扬善被众人传颂的机会让给月光族?!”
  “那他们当年,可是齐心?”莫涯又悠悠追了一句。
  菩萨到底是菩萨,慧根很深,立刻明白三分,深看莫言一眼。
  “可是如今的我恨他,恨不能食他髓吃他肉。”莫涯立刻追上:“菩萨只需助我控制住太岁的意识,那我也许还能借用他的力量,和那貔貅同归于尽。”
  “那需要你有很强的意志力。”
  “在下是个流氓,从小被人抽打,十岁时候就能被钢丝吊住双脚,往上做引体,五百个换一碗馊饭吃。”
  地藏王就不说话了,抚着胡须,显然心动。
  “法子不是没有。”隔半晌,地藏王说话了:“但你不知道,这个法子……”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某一天,白泽曾经跟我说,我会下油锅受皮开肉绽之苦。”莫涯垂了头,脸上并无表情:“走进这里我就知道了,原来这口油锅,就是大名鼎鼎地藏王您的。”
  “我一直很讨厌你。”站在油锅旁边,谛听挠耳朵。
  “我知道。”
  “但是游光,不能白死。”说着这话,谛听一边把那个铁钩哗啦啦放下来:“我想来想去,他的死根还在貔貅,所以你一定要成功。”
  莫涯不说话,只看着那口油锅发怔。
  一口普通的大铁锅,锅边都已经生锈,口径很大,但不深,埋进去大约齐腰。
  里面油已经注满,很浅的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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