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含着隐隐冰蓝色妖冶。
剑,带着笔墨难书的霸气。
滚滚杀意磅礴,恨意扑面来袭。
而受了刺激的椴会一把推开太岁,决然道:“我来!”
太岁冷笑:“没我你行吗?”
椴会发指眦裂,抽出沉疴:“今天,他对手的必须是我!”
沉疴与怒魄,相遇,如流星闪过。
呜咽的夜风中,沉疴怒魄共鸣。
青鸾与白泽,以此方式相遇。
下一刻,沉疴哗然粉碎,剑气拖动碎片全都迸射。
粼粼碎末碰到怒魄,沿剑身悄然滑落,轻如羽,形如泪,蜿蜒成痕。
怒魄微震,追寻沉疴碎沫龟裂。
那绪小退半步,手心燃起净白的业火,业火如藤蔓在怒魄剑身蜿蜒,护住怒魄,吐焰。
椴会一愣,而后大笑,趴地化出兽形——貔貅。同时,小池水迅速结冰,黑冰。冰又迅速反复碎裂,堆砌砌成一座冰塔。
椴会裂嘴露出森白的犬牙。
冰塔倾斜,全然倾斜,盘旋成漩涡倒向貔貅,与椴会完好拼接,成了冰剑之尾,浑然一体。
太岁叼着枯荷,仍旧袖手旁观。他暗自衡量,谁死能让他最开心。
那绪与椴会的对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色的冰,白色的火在风里,浮光掠影来回交错流动。
突然,风停滞。
太岁仰头观望。躲在角落的观,侧耳倾听。
胜负已定。
椴会与那绪都在半空中停下。
椴会看见他的尾洞穿了那绪肩胛,他大笑,咳出血的大笑。然后,他低头,看见怒魄贯穿了他的身体。
冰融化成水,热血冰水汩汩如瀑;怒魄乃上古神器,被他洞穿要害,椴会灵力顿时如轻烟四散。
千古神兽,很快便将成为肉身凡胎。
那绪以剑撑地,勉强站直身,伤口血缠着业火,袅袅蒸腾升空。
眼前的战斗暂时落幕。
太岁走到他们两者正中间,吐了口中枯荷,拧笑道:“猜猜看,谁先死呢?”
太岁一脚碾碎枯荷,向一边扑去。
怒魄剑尖上映出冷月,寒芒凝成一点。
千里之外。
羽人山,骤然轻微一震,扬砂走石。
一粒小石子,滚动,落地,弹起,再落地,又弹起。
随着一落一弹,山震动越来越厉害。
片刻,地动山摇,月光都跟着撼动着。
眨眼间,献明的骨骸振翅飞起,连带整座山被它拔地而起,冉冉升空。
这只庞大惊人骨鸟,扇动骨翅抖落多余的沙石,一路这么地疾风迅雷飞去。
太岁趾高气扬地按住椴会,舌舔椴会的耳垂,低语道:“我知道你动着歪脑筋想莫涯回来,上辈子你不靠谱,这辈子你还是不靠谱。不过,我还是念你我贪欢之情,放心,你死后我会努力你报仇的!”说着,他转而吻住椴会,反复挑弄吮吸,手无声无息爪入椴会的骨肉中,引出貔貅所有灵力,贪婪吸食掉精髓。
椴会在痛苦中恢复人形,而太岁进一步蜕变。
灵力大增后,太岁情深义重地望向那绪。
浴血的和尚英气又重了,瞧得他心潮亢奋,兴奋得直想把他撕碎,分分寸寸地破坏掉。
心头极度兴奋,灵力餍足,却令他身体略显疲态困顿。
而巅峰状态的那绪,真是动人。
蹂躏,还是不蹂躏?
太岁舔唇深思。
他慢步走到那绪跟前,捧起他的脸,莞尔:“那绪,失去一半觉魂的你,现在能将神魔之力发挥到极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毕竟你是凡人,等你越来越老,灵力牵制不住你的魔力。你若不肯入魔,你的身体就会被孤魂饿鬼撕毁分吃掉。不如……”太岁相当轻柔地擦拭那绪嘴角的血渍。
那绪笑得有些吃力:“不如,把另一半的觉魂也给你,对不对?”
太岁闻言,故作委屈:“你不知道吧,太岁天生容器,我可以帮你收拾了体内多余的凶灵。我们自给自足,联手好不好?”
可惜,那绪摇头:“不好。”
“你为何不像椴会一样,表面与我欢好,伺机等莫涯苏醒呢?”太岁手掐住那绪。方才他说的确实是假话,但是真说出来,确实让太岁心念一动。
那绪还是摇头:“你不是他。”
这短短一句,让太岁杀意卷土重来。
这时,空中骨感无敌的献明鸟杀到,俯冲直下,迫使不明真相的太岁不得不退开。
而骨鸟再次义无反顾地背负起受伤的那绪,缓缓而起。
天光渐亮,地上投下献明白骨的影,斑驳巨大。
那绪业火又燃。
太岁弯腰,将所有灵力淬于指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战即将开始那刻,太岁欺身向前,指尖灵力释放,所指却不是那绪,而是那绪掌间所握的怒魄。
方才与沉疴相遇,因为有所避让,怒魄剑身已有裂纹。
而太岁要做的,就是聚集所有力量,从这个细小的裂缝投射进去,毁了怒魄。
“后会有期。”
弹指瞬间,太岁看向上空凛然欲扑的献明鸟,审时度势,借力一荡,收身遁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犯了个错误,我把后一章帖出来了。现在改回来。
还有。。。。结局前暂且停更几天。
第五十七章
出太阳了,冬末初春正午的太阳,抬头看去,依旧那么刺眼。
灵力已经散尽的椴会斜躺在地上,似乎连动一动都难。
上古神兽如今成了肉身凡胎,甚至都不再需要怒魄,只需要那绪捏住他的咽喉,再念几句破魂咒,他就会从此灰飞烟灭。
怒魄剑身的裂纹开始从中间扩散,所过之处,发出淡淡烧灼味道。
“佛祖肯定说过,要你不杀不能抵抗的废人。”椴会仰着脖子,悠悠看着那绪。
“我已尽破十诫,来日佛祖惩罚,我尽领就是!”
“如果佛祖给你的惩罚,是你再也找不回你的莫涯呢?”
那绪向前,步子凌乱,但不为所动,将怒魄一分分刺进他胸膛去。
“我还欠他一个真相。”
过片刻,他又幽幽道。
“你欠他良多!”
“你会补偿他是不是?”椴会轻蔑:“和尚,有些裂痕伤在深处,你抹再多泥灰,也修补不了。”
那绪开始犹豫。
椴会这时身体上挺,迎怒魄而去,剑身刺透他的后背,而他也集聚最后的灵力,右手化作兽型,利爪刺进那绪胸膛。
“《春抄》!”
就在两人僵持的片刻,刺进椴会身体的怒魄忽然化作黑烟,落地幻为人形,张口便喊了这两个字。
那绪错身,从垂死挣扎的椴会爪下挣脱,好不容易才认出地下那赤身裸体的竟是白泽。
“和尚若念破魂咒,你会死得万般痛苦,说出那个秘密,我便赏你,让你一起用春抄渡魂!”
在地上艰难喘息之后,白泽却并不理会那绪,只低着头,一边咳嗽一边跟椴会说话。
远远站在树下的观得到讯息,心绪难平,连忙清了清嗓子。
“《春抄》?”椴会这时却好似吃了闷头一棍,反应有些迟缓:“你说的是你家相好,青鸾的春抄?”
“没错,而且用的是青鸾声音碎片,由他亲自来唱。”
“神曲春抄,传说能渡春风。驱恶灵,渡魂魄,使万物苏醒,包括沉睡的魂灵!”椴会看向那绪,虽受重创,但声线却节节拔高。
那绪的反射弧这次不长了,立刻就明白他话里所指。
“他还能回来。”依稀里椴会轻声,情绪不明。
那绪立刻转向白泽,向他双眼求证。
白泽还不看他,显是心虚,只将手掩唇,一口一口呕出血来。
“我知道,那是青鸾留给你的。”那绪蹲身,看着他,显然已经大体明白状况:“我只问你,除了春抄,这世上,还有没有能让他醒来的东西?”
“我不是你。”被他盯得久了,白泽也终于熬受不住,抬起头来,“我素来小气,而且一点没有善心。”
那绪便不说话,看着他,愁肠百结。
“我用十世善果,换你和青鸾下世结缘,你知道,我从不打诳语。”
“你前世罪孽深重,舍了这十世善果,你便连畜生道也……。和尚,他没有那么好!”
“我再没什么可以给你。”
那绪又加一句,逆着光,用尽气力看他。
白泽微怔。
我再没什么给你。
当日青鸾现出原形,将那声音碎片给他时,依稀也似这么说过。
“和尚。”他有点唏嘘,“我也试过,虽然我没看到你们的未来,但我能感觉,你们……”
“无论未来如何,和尚已经执妄,已经不能放下。”
白泽没再言语。
什么是春?
青鸾说,是万般苏醒,是不猜不忌,是不离不弃,是辗转千里,终究有你。
如果青鸾在生,也会愿意将这最后一曲春抄唱给这对痴人来听。
在这世上,他最不能拂的,就是青鸾之意。
“十世善果,换我和青鸾下世结缘,和尚,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终于,他给任性狭隘的自己找了个慷慨的理由。
“还有,了结这厮,你我联手,从无空回。上辈子你败给他,只是因为老子不在!”
那绪点头。
白泽于是起了身,虽然倍感吃力,但还是逆着光慢慢走了开去。
一路景物空蒙,在垂死之际,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觉得冷。
在不远处,青鸾的模样不很真切。
何谓是春,无非是求仁得仁,披肝沥胆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站在他的对面。
有没有渡魂曲,他都已经到了目的地。
白泽一哂,到这时终于不再介意,洋洒着迈开长腿,用青鸾最熟悉的姿势朝他走去。
“你既然愿意为了他,放弃春抄渡魂。那又何苦还死守那点真相,留他终生遗憾?”
待白泽走后,那绪重又看向椴会。
椴会垂头,冥顽不灵。
所谓真相,便和普天下所有被解开的疮疤一样,面目狰狞不堪。
他是被半边俏小□姐姐带大的小混混,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