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只已经死去了,我们激进的作法让我们错失了难得一见的东西。”白律师摇摇头:“人的大脑周围有坚固的头骨保护着,再凶残的昆虫也不可能要进入人的大脑,最多是咬破外面的软组织,不过这东西就不同了,它不仅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人的大脑,甚至可以操控人的行为——就像霸占了寄主的身躯的寄生虫一般。”
沈瑞唇抖了抖。
白律师怜悯地看着他道:“我想傅斓卿就是被这东西杀死的,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里它一直寄宿在傅斓卿的身躯里面,操控他的身体。”
沈瑞捂住嘴,忍了忍,却完全控制不住地哇一声吐出一地黄白相交的秽物。
白律师叹息地摇摇头,眼里闪烁着明显的兴趣,道:“这样就吐了,你可是与他□了七年之久啊…”
这一次周围的研究员全部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Part40
第四十章
白律师无奈地挑了挑眉,对周围的人命令道:“…先把他送回去,等他醒了再通知我。”
研究员点点头,合力把已经吐到昏迷的沈瑞扶起带去休息室,即使做着解剖等凶残行为的研究员想到沈瑞的遭遇,也不近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这可不是一般精神强度的人类能接受的事!
白律师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沈瑞的方向,转身询问着旁边的研究院:“A0001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研究员惶恐道:“…药剂测试方面几乎已经完成——没有任何进展。”
白律师低下头,眼里微微闪烁着计算的光芒道:“加大药剂强度。”
研究员不安道:“会不会太快了…?这一个可能是唯一剩下来的…”
“你也说是唯一了…如果这一个也死掉了,而我们没有取得任何的成果…”他指了指手术台上血肉模糊的血块,漠然道:“我们也很快会它一样了。”
研究员脸色一阵扭曲,惊惧万分地看着白律师,仿佛他讲了一件多么可怕的故事一般。
白律师没有任何诚意地撤了撤嘴角,权当安慰了。
待研究员把沈瑞放在休息室的床上后离开,没有人发觉本应该陷入昏迷的沈瑞忽然睁开了,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黑宝石般的眼眸深处像一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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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至少会不吃不喝一周才能恢复正常。”白律师抱臂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口里自然地开着仿佛熟稔的玩笑,可惜对话的人并不领情。
沈瑞脸色并不好看,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那‘东西’离开宿主?”
白律师笑了一下,道:“这也正是我们要做的,不过我们对它所知太少,”他凝下目光,脸色严肃道:“所以我才希望与你合作,”后面的那句话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换了一个较能接受的措辞:“毕竟你与‘它’的接触时间…较长。”
“你希望知道什么?”
白律师笑着,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思索,道:“很多,比如…你是怎么发现‘它’不对劲的?”
沈瑞垂了垂眼,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白律师不慌不忙,他等着沈瑞的条件,果不其然沈瑞抬眸冷静地看着他,开出自己的条件:“我要段铭平安。”
“可以。”白律师站起身,对沈瑞道:“明天,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至此再无对话。
第二天沈瑞刚吃完早饭的时候,段铭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得不佩服白律师的效率,不过这恐怕早就是他意料之中了。
段铭的脸色比起沈瑞竟然还要糟糕,艳丽的丹凤眼下滞留着黯黑的阴影,嘴巴周围
一圈的青色的胡茬,像他这样对外貌形象极度看重的人能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人面前,可见他全副心神已经被更重要的事物占据了。
俩人对视一眼,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片刻后,段铭抖了抖嘴唇——
“我很好。”两声相差无几的话语同时响起,像是一个人讲出来一般,俩人皆是一怔,这种熟悉的默契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沈瑞笑了笑,段铭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尴尬无措的气氛顿时消匿无踪。
“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谢玉的事,没想到还是太迟了。”段铭眼光黯淡,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自责。
“不是你的错,如果我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觉谢玉回来的时机太巧了。”沈瑞叹道:“以她的能力怎么会在你出事后才赶到呢。”他摇摇头,道:“只是我至今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铭没有接话,过了许久才道:“…人都是会变的。”他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加深入。
原因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已经想起来了?”
沈瑞看着他,神色似乎并无多大波澜,点点头,道:“白律师同时也告诉了我,当初是你去找他帮忙压下我下药导致傅斓卿发生车祸的事…”
段铭打断他,他不愿意看到沈瑞那样的目光,垂下眼帘,道:“迟早的事,你不用多想…”
“我没有多想,”沈瑞的语气冷硬,段铭下意识地抬起头,沈瑞神色微冷,坦然地看着他,语气平和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既不后悔,我又凭什么替你内疚?”
段铭一下子被震在那里,心脏仿佛被不知名的电流狠狠地击了一下,浑身上下有一种脱力的感觉,那一种不需言说的肯定和理解比起任何的安慰都更能打动人心。
他不后悔。
更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嗯。”段铭露出来到这个房间的第一个微笑,神色莫名的平静,是真正的彻底放松下来。
他坐在沈瑞的床旁,温柔地看着沈瑞,过了片刻,忽然皱起眉头,道:“傅斓卿的身体…?”
沈瑞没有说话。
段铭见他不语,心头微有不详道:“无论如何,傅斓卿的死绝对与你无关,如果不是他——”他忽然讲到一半硬生生的停下嘴吧,仿佛有什么东西咬住了他的舌头,那副怪异的表情里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惊骇。
沈瑞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偏头笑了笑,“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精神失常了。”
段铭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倾身上前,眼里难掩后怕道:“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他不顾你急着离开,药效就不会在那个时候发作,他也不会…那不是你的错。”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仿佛沈瑞无法明白一般。
沈瑞笑看着他,眼里却淡漠地没有一丝情绪,他忽而开口:“两次了。”
“什么?”
沈瑞道:“上次一次我要杀那个它你阻止了我,而那一次我要杀傅斓卿你把我的药掉包了。”
段铭看着他,眼光倏忽地变了变,仿佛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他低下头,语气低沉缓慢,却极为认真道:“因为我不会让你成为杀人犯。”
“谢谢。”
段铭惊诧地抬起头。
沈瑞看着他,再一次道:“谢谢。”他笑了笑,这是一个能驱散他眼里冰冷的暖笑,道:“真的,谢谢。”
段铭鼻头一酸,他垂下头,忽而把头埋进手心里,半晌身躯僵硬地摇了摇头,沈瑞不解,段铭却忽然站起身,什么话都没说,朝着门口离去。
沈瑞觉得他好像在门口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
他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段铭离开沈瑞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进入房间恍惚的神色立马一变,房内除了他外,早有人在静静等候。
白律师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地靠坐在沙发椅上,温俊的面庞上是亲切的笑容,对段铭的冷目毫不在意,温言道:“见过你的‘梦中情人’了?”
段铭冷冷道:“在这里有什么不在你的监控下,又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白律师对他的冷嘲一笑而过,道:“我只是来警告你,沈瑞对我很重要,我不希望他对我产生排斥。”
段铭打断他,讥讽的笑容显眼得根本没有掩饰,道:“你不会还要奢求他对你的好感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把你的头砍下来送给他,比起我的赞美可是有用得多。”
白律师偏头思考了一下,道:“我的头还有用,如果他愿意,我的左手可以送给他。”神色认真地看不出戏谑的感觉。
段铭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他冷下神色,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白律师见他径直往浴室走去,在段铭经过他身旁的一刹,忽然侧身,一下子靠近他的耳侧,吐气暧昧道:“你一直不让沈瑞杀人,是不是因为你自己的身世?”
段铭未来得及甩开他,就听白律师下一句已经炸响在耳边:“杀人犯的儿子——这个是你一直介意的?”
段铭瞳孔一张,眼中有什么迅速闪过,白律师还未看清,段铭已经迅速推开他,神情恢复了冷漠,目光充满厌恶地扫了一眼白律师,道:“如果你想拿这个威胁我的话,你可以去试试看。”
白律师仔细端详着段铭的脸,摇头道:“沈瑞不会在乎。”
段铭哧了一声,不屑的目光清楚地表达了白律师这一句话显然是一句废话的态度,转身往浴室走去。
白律师看着他的背影,眼内精光一闪,忽然开口:“不过如果沈瑞知道另一件他本该知道的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段铭只当他虚张作势,冷睨他一眼,转身进入浴室,反手就要关上门——没有成功,被人压住了。
白律师单手撑在门上,偏斜着头看着段铭,道:“你这么急着走,我会以为你心虚的。”他一贯以来给人优雅从容的感觉,没想到纤细的手掌压在门上的力气竟然连段铭都奈何不了他。
段铭松开门把,抱臂退后,怒容道:“你胡说什么?”
白律师眼睛倏忽一变,像是猫儿眯起了眼睛一般,带着审视的目光,道:“我调查傅斓卿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他的母亲因为被邵天抛弃,所以在他七岁那年服食大量安眠药自杀。”
段铭眉头一蹙,他虽然知道傅斓卿母亲早逝,却从来不曾知晓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