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泥鳅进了客房,有些手足无措地贴门站着,心想如果江浩拿东西扔他他就跑。
江浩冲他招手,“过来。”
泥鳅下意识地看了看门,江浩又说:“锁门。”
断了他最后一条退路。
哎,到这一步了,伸头一刀,缩头的话,门外还有两个人,是两刀,还不如伸头呢。
泥鳅计算好得失,反手锁上门,慢慢走到江浩床边。
江浩穿着T恤短裤靠在床头,肚子上放着一本书,MP3就在手边,耳机挂在脖子上。
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表情也不狰狞,只是包得像粽子的右脚有些刺眼,泥鳅只瞄了一下就迅速转移了视线。
“那个……”泥鳅双手在身前交叉,低下头牢牢地盯着它们,“痛吗?”
江浩拍拍床示意他坐,并好笑地说:“十多步梯子,无敌风火轮一样滚下去,你说痛不痛?”
泥鳅内疚得不行,心里隐隐发痛,头垂得更低,“对不起。”
“哎,知道就好……”江浩说,“下次别那么冲动了,冷静一点。”
泥鳅连连点头。
江浩又说:“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如果你这次踢的人不是我,是你那两个同事中的一个,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怎么样?”泥鳅问。
江浩抬手敲了他脑门一下,“笨!还不让你赔死?”
泥鳅摸着被敲的地方,呆了呆,“你……不让我赔吗?”
江浩笑道:“要啊。谁说不要?”
泥鳅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失望,郁闷地嘟囔道:“那还不是一样……”
“谁说一样?我要的和他们要的肯定不一样!”
泥鳅撇撇嘴,“还不是钱嘛,有什么不一样……说吧,医药费多少?我出!”
江浩又敲了他一下,还是同一个地方,“笨!谁要你那点钱……”
“那你要我赔什么?”
江浩突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他用手肘支起身体,想坐起来一点,泥鳅见了马上上前小心搀扶。
江浩顺势在泥鳅脖子上吹了一口气,“我说泥鳅啊……”
泥鳅整个人都硬了。
江浩眼都笑没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给我说?”
泥鳅“喀啦喀啦”地转过头,跟电影里的机器人无异,“啊?”
“除了对不起,还有别的话说没?”江浩语带诱惑地说,“比如当时为什么你要哭啊,比如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啊之类的。”
泥鳅的脸上一片革命色彩,“没……有……”
“真没有?”江浩摆出伤心失望的表情,低声说,“其实星期五呢,我的确是和一个小妹妹吃了顿饭,不过一起吃的还有她男朋友,我和她都是被赶鸭子上架去相亲的,结果她有她喜欢的人,我也有我的,应付应付就没事了。”
泥鳅的革命色彩越来越纯正,“哦……”
“而且那小妹妹相亲的对象本来就是我哥,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哥有小白了嘛,所以只有派我这种孤家寡人去顶场子……哎……”江浩假意感伤,“还是有情人的好,我如果有了情人他就不会再找我帮这种忙了。”
泥鳅应和地点了点头,突然窍门一开,“啊?”
江浩摸着他的头说:“终于抓住重点了?我哥和我们一样喜欢同性哦。”
泥鳅“噌”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你怎么知道?”
江浩翻了翻白眼,“你自己说过啊,你说你是猪攻。”
泥鳅只觉得天快塌下来一般,哭笑不得,“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没办法,谁叫我有那样的老哥呢?这点基础知识还是有的。”江浩说着又招了招手,“来,回来。”
泥鳅小心翼翼地摸回江浩床边,好奇地问:“颜渊以前说过的大嫂就是白先生吧?”
江浩哼道:“没结婚没进门的都不是我大嫂。”
泥鳅说:“你这不是存心为难他们嘛……”
江浩眼珠一转,又笑了,“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无所谓了。对了,你真没其他话对我说?”
泥鳅四处张望,“说……说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要租那么大的房子啊……”
……革命的队伍从不间断,可是泥鳅却沉默了。
江浩耐心地等着。
约莫过了两分钟,泥鳅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江浩,你刚才说,我们?”
江浩没明白,“什么我们?”
泥鳅咽咽口水,“你说,你哥哥和我们一样……”
“哈,才注意到?”江浩乐不可支。
泥鳅又咽了咽口水,心怀激动地在裤兜里摸啊摸,突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
泥鳅缓缓地将裤兜的里层布拉出来,“我……还是忘带钥匙了……”
22
这个沮丧,“我……还是忘带钥匙了……”
那个无语,“……你……算了你帮我叫我哥进来。”
泥鳅慢腾腾地退过去把门打开,江德立刻从门缝里伸进脑袋来问江浩,“你叫我?”
从江浩的角度,不仅仅能看到江德,还能看到半蹲着的小白,手上拿着个空玻璃杯。
这两人明显是在偷听!
他努力忍住怒气,“哥,泥鳅今天住这里。”
“怎么?”江德一愣。
“他没带钥匙,回不去。”
江德说:“没带钥匙找房东或者颜渊不就得了?那么方便,他房东……”
江浩有些急,连忙打断他,“哥!”
江德还想说什么,小白很有眼色地插嘴进来,“没问题没问题,书房还有张折叠床。”
江浩想也不想,“搬过来放我旁边。”
小白奸笑道:“为什么啊?”
江浩瞪了他一眼,“我晚上要人伺候!”
泥鳅连忙点头,“对对对,江浩需要人伺候,我来,我来!”
小白笑得更是奸诈,打了个响指,“那个谁?”
江德举手,“有!”
“搬床!”
“遵命!”
当晚泥鳅就在江浩身边睡,虽然不同床,却也就是伸长脖子就可以够到对方的距离。
不远。
关了灯,屋子里麻麻地黑,且静,很容易让人心生伤感。
不过也容易让人变得坦然。
泥鳅睡不着,眼睛睁得贼大,半晌轻轻唤了一声,“江浩。”
江浩也没睡着,“嗯。”
“你之前真的说了我们……”
“什么我们?”
“你说……你哥和我们一样喜欢男人,你……”
江浩轻轻地笑,“那个啊,我估计同性恋这玩意儿传染,一人GAY了全家都能GAY起来。”
泥鳅突然有些口吃,“那……那你,你那,我……”
他想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可是话在两个腮帮子里转来转去,甚至转成小型龙卷风,就是出不了嘴。
“哦对了,”江浩好象想到了什么,“上次送你去医院的是我跟小白两个人。”
泥鳅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个,不过也正好解除了他的尴尬危机,连忙跟着转话题,“我知道,我好象迷迷糊糊听见你们说话,他还让你答应他两件事……”
“对对对!就是那个!第一件是让我要听我哥的话,第二件是……泥鳅,我哥公司的电脑前几天集体中病毒了,资料数据乱成一团,第二件事就是让我帮他重做数据库,忙了整整两天,周末全耗进去了,就睡了三个小时,还把手机忘在了这边。”
泥鳅这才想起为什么白天见着江浩会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原来是眼圈黑了一层。
误会他了!
内疚加上心疼的滋味,就像无论吃什么都加蛋黄酱一样地奇怪。
不过那句道歉的话一到舌边却硬生生地转成了,“那你,你之前在公司为什么不说?光知道笑我。”居然还语带抱怨?
薄毯下的手使劲捏大腿,捏得大腿能出水——笨啊!怎么那么笨!
好在江浩半点没上心,轻松地说:“你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好笑,头发像摸到静电球一样都立起来了,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
这下泥鳅的自我厌恶感更强了,郁闷地哼哼,“没什么。”
“对了,还有件事得说清楚,”江浩把头侧过来一点,在黑暗中看着泥鳅的轮廓,“周末抽不出时间去探望你,实在对不起,我想过给你打电话,不过我送你去医院的时候没带上你的手机,心想打了也没用,加上我还真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出院了。周一我想打电话给组长问问的,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没带,去你们办公室才发现你已经开始上班了……身体没什么吧?”
“没什么……”泥鳅小声答道。
原来如此。
这么说除了那件事,一切都得已解释。
就差那一点就能完全释然的,可是那个问号在胸口滴溜溜地滚过N圈,偏偏滚不上去。
心里都快把自己叨成渣了。
快问啊,问打手枪那事!
不就是打手枪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男人都会打手枪啊!
江浩见泥鳅半天没吱声,还以为他睡着了,翻了翻身也准备睡。
“江浩……”泥鳅突然叫他。
“嗯?”
“你为什么不要我的钥匙?”
“什么?”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钥匙,”泥鳅在黑暗中闭上眼,“却和我一起打手枪?”
这下换江浩沉默。
同时换泥鳅以为他睡着了。
再同时换泥鳅翻了翻身准备睡,当然,他知道他大概睡不着。
“泥鳅……”江浩也突然叫他。
泥鳅心想,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
“我没睡。”泥鳅说。
“你喝醉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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