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翘，从衣袋里取出一叠纸扔给我：“爷都替你还清了！”
接过来翻了翻，是我在兴义堂旗下公司所借的全部欠款，占我现有负债的大半。这位二少爷真是不容易，连做戏都这么用心。
我苦笑：“赵先生，这是卖身钱么？”
赵东宇叼着烟咧嘴笑：“没什么，就当是你陪爷开心的奖赏。”
我心中深深叹息，将借据递还给他，认真说：“赵先生，对不起，欠款我会照之前约定的方式偿还，绝不会拖欠。”
他想玩，我却不愿再参与这个游戏了，只当是换了债主吧。
赵东宇脸上得意的笑容立时垮下来，他吐出烟头，冷冷说：“苏旧，别给脸不要脸！”
“对不起。”我再次说。
他恶狠狠瞪我。我毫不畏惧，与他平静对视。
我不会再让步。
“是因为我大哥么？”他咬牙切齿。
我任他猜测，只保持沉默。
僵持许久，他渐渐平息怒气，说：“跟我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第12章 第 12 章
赵家在小岛上的别墅占地不小，摄制组被允许出入的只是副楼和花园。
赵东宇带我去了主楼，大厅里没开灯，只有走廊间的壁灯闪着幽幽的光芒，似乎没什么人的样子。我心中忐忑，借着暗淡的壁灯光，跟他上了楼。
走到二楼尽头，他推开一扇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房中很暗，我心生警惕，没有动。
赵东宇哼一声，先迈步进去打开了房间灯，我这才走进去。
房间不算很大，古朴的桌椅，一整面墙的书柜，典雅精致。
“这是赵东升的书房。”赵东宇踱到书桌前，在几个抽屉里翻腾一阵，终于抽出一只相框，认真看了看，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苏旧，你知道么，你很像一个人。”
他声音低缓，目光更是少有的柔和。
我心生古怪，暗暗皱眉：“我很荣幸。请问赵先生带我来这里要看什么？”
赵东宇嘴角微微扯开，将手中的相框递给我：“我大哥的女朋友，他很爱她。”
我好奇地接过相框。
里面是一位温婉的古典美人，微微笑着，手中的纨扇遮住半边面颊，手指细白，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熟悉。
难道这就是赵氏兄弟的……那位表妹？
我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赵东宇踱到窗前的椅中坐下，点燃一支烟：“和你很像吧？尤其是眼睛。还有，她最爱穿旗袍，和你在蓝夜扮女歌手的时候，一样。”他缓缓吐出烟圈，唇边浮起一丝讥嘲，“很美是吧？可惜，已经死了很久了。”
照片中的女孩子确实和我女装的扮相非常像，赵东升对我格外看重，大约就是为此吧。这世上，果然没有人会真正无缘无故对你好。
想起沈笑告诉我的赵家两位少爷的恩怨，我心底微颤，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眼前这位赵二少爷曾是爱过他表妹的吧，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大哥相爱相守，也难怪行为失当。
我不和他计较。
正胡乱想着，一抬头，才发现赵东宇一直盯着我，见我瞧他，眯起眼问：“你不生气？”
我立刻摇头：“赵东升先生对我极为照顾，苏旧是什么身份，感激都来不及。二少爷千万别再开这个玩笑了。”
他注视着我好一会儿，很有些沮丧的样子，无精打采摆摆手：“你走吧。”
我恭敬地道了晚安，一步步出了书房。
下楼时，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知怎么，胸口有些闷。
第二天，赵东宇没有出现，导演说他昨晚就回市区去了。
我感觉轻松不少。
拍摄也跟着顺利起来，我努力让自己适应角色，尽快完成这次工作，早些离开这里，离开和赵家一切有关系的东西。
乔依眉虽然对我依旧冷冷淡淡，可极为敬业，对拍摄工作一丝不苟。
到了傍晚，MV所有拍摄任务终于顺利完成。
我急于回去，可整个摄制组却如同前来度假一般，闹哄哄拉着导演去海边烧烤庆祝。我不喜欢热闹，就独自留下来。
送他们离开，无意间一回头，发现主楼的草坪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很熟悉，并不是赵东宇的。
心口咚咚狠跳了两下，我伸手按住，转身快步回了副楼大厅。隔着落地玻璃窗朝外看去，主楼前很安静，好一会儿都没见有人出入。
我深吸口气，确认那辆车是赵东升的。
他难道早就回国了？
太阳渐渐落到山后，我觉着有些饿，慢慢晃去厨房，自己找食材出来，简单煮了碗番茄牛肉面吃，然后刷锅洗碗回了自己房间。
洗漱完毕，披上睡袍站在木制的大露台上，看着远处夕阳余韵下嬉闹的人群，竟然有些羡慕。
已经好多年没有像这样恣意放纵过，或许，我的心已经老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苏旧？”
我吃惊回头，露台玻璃门入口处，赵东升正朝我微笑。他穿着简单的恤衫和休闲裤，是和往日西装革履截然不同的闲适气质。
他走过来，笑意温雅：“抱歉，我敲了门，没人应声，我就自己进来了。”
“没关系。”我压抑住突然萌动的心脏，刚想走过去，忽然察觉到自己只穿着浴袍，只好停下脚步，“赵先生，对不起，我去换件衣服。”
“不用。这是你的房间，是我鲁莽了。”他走进露台来，靠在我身边。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神色尤其疲惫，忍不住问：“赵先生什么时候回国的，最近很辛苦么？”
他摇头复又点头：“昨晚刚回国。路上又转机去接表亲，大约路程长了些，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有些累。嗯，今天下午陪他们过来散散心，正巧看到你们在工作，没好去打扰。”
我的脸忽然热起来，下午正巧在拍和乔依眉的亲热戏，都被他看进眼里了吧。
“我这是第一次……”话没说完我就停下了，这和他原也没什么关系，便改口自嘲说，“没什么经验，还拖累了摄制组。”
他看着我笑：“我觉着挺好，郎才女貌，镜头很美，很般配。”
我轻咳两声，“我去倒杯水。”抬脚朝露台门走去，慌乱中一不小心撞上了门把手，我抚着刺痛的肋骨，暗暗抽气。
幸好这时天空中只剩了黯淡的光影，掩盖了我的难堪。
他跟着我进了房间，自己在床边坐下。
我下楼去厨房看了看，最后热了杯牛奶上楼。他已经歪靠在床上休息，接过去喝下牛奶，说：“我实在很累，可以先睡一会儿么？”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了。
我有些呆怔，忽而想到这里本就是他们赵家的地盘，赵大少爷在我这里安睡，也不算是太失礼。
我只好郁闷地去沙发上看八点档电视。家长里短，吵吵嚷嚷，不知不觉，头开始痛起来。
眼看着夜深了，外面的人开始热热闹闹回来，我听到声音，忙跳过去关了房间灯，锁上门，想想不妥，又去开了床头的小灯。
我真怕这时有人来我房间问候，要是看到赵东升睡在我床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他们都没有一点良心，连一块烤肉都没有带给我。
当然，有一个人在我门口稍作停留就离开了，我想，这是乔依眉。
外面渐渐静下来，我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赵东升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我累了一天，也早就倦了，只好关了电视，在沙发上躺下。
沙发太软，我睡不安稳，翻来翻去，快凌晨时，我拖着酸软的腰腿，还是爬上床，在另一边睡下。可看着赵东升竟没有盖什么东西，只好俯身过去给他搭上一块毛毯。
没想到他睡得很浅，我刚侧身躺下，就发现他忽然睁开眼。四目相对，一时都愣住。
他慢慢伸出手指触摸我的眼睛，我没有躲开。
“知道么？你很像一个人。”他喃喃说。
只不过是昨天，赵东宇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他没有欺骗我。
赵东升一点点弯起嘴角，手指从眼尾滑至耳后，捧住我的脸，唇慢慢靠过来。
我心跳如鼓，知道自己正在做着莫大不该的事，却仍是一动不动，直到他吻上我眼睛的瞬间，合上了眼皮。
轻轻的吻触之后，温软的舌尖挑动我的眼睫，可我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
如魔症一般，心中隐隐感到满足，又似乎有着更深的期待。
然而他只是吻我的眼，一遍一遍，仿佛不知疲倦。
许久，他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我睁开眼，看到他含着笑意的双眸，脸上火热。
他微微笑着，将唇印在我额上，柔声说：“好好休息吧，打搅你一晚，我走了。”
我脱口问：“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起身下床，整理衣服，之后，回身将毛毯帮我盖好，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咔嗒声，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外头似乎有人在说话，细听，又没有了声音。
我大瞪两眼望着屋顶，回味着刚才那个美好的吻，心底微微泛起苦涩。
我知道，对于赵东升，我最多只是他表妹的替身。
仅此而已。
可我并不后悔，就在刚才，我想我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是真的喜欢他。
门响，我慢慢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赵东宇。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很快回神，坐起身尽量平静地向他问好：“赵先生，早。”
赵东宇一步步走到床前，目光在我散开睡袍的身体上一转，落到肋下一处，眼睛忽然眯起。我低头，看到那里有一块不小的青紫痕迹，是昨晚不小心碰撞到门把手的地方。
“我大哥在你这里过夜？”他淡淡问。
瞧，世家子就是客气有礼，不会给人难堪。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这是事实，我没有骗他。
赵东宇紧盯着我，冷冷说：“起来。”
“天还没亮。”我拉过毛毯，想重新睡下，却被他伸手扯开。
“很快就亮了！”
我皱着眉看他：“真的很困，我想再睡会儿。”一个晚上没休息，我的脑袋很沉，很疼，隐隐像一把锯子在里头来回拉扯。
“我是你的债主！随时有权向你讨回所有欠款。”他毫不退让。
我很是无奈，问：“赵东升先生呢？”
赵东宇一呲牙：“他走了，救不了你。”
我还在犹豫，他已经走过去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