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搂住叶闻的腰,随口说:“我总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么?哪里不一样?”叶闻从我兜里掏出烟盒又摸出火机,悠然点上一根中南海。
我立刻把烟从他这病号儿嘴里抢过来自己叼上,又没收了烟跟火机,“你看你看,这不就不一样了吧,你以前不抽烟。”
叶闻把含在嘴里的烟气慢慢吐出,薄薄的烟扩散在夜晚清凉的空气里,灰蒙蒙一片,还来不及变幻形状,就被一阵风吹得没了影儿。
他说:“我以前也抽烟,只是没告诉你,也不会当着你的面。”
“那你是没什么瘾的那种吧?以后别抽了就行,还有黑咖啡,我都会监督你戒了的。”我捏得手指咯咯作响,做出一副“老子以后天天儿盯着你,你就等着吧”的架势。
叶闻却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会觉得奇怪么?”
“嗨,有什么奇怪的,人都会变。”我悠闲抽烟,看着烟灰掉向水面。
叶闻摇头,“你会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是因为最开始跟你相处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伪装,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的我,很多缺点问题,你都会慢慢看清楚的,比如抽烟,当然,这还不算什么,当年在英国的时候,有我一段时间抽大麻抽得很凶。”
我不自觉皱了眉头,抽大麻什么的,想想就有点儿窝火,不过我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甭管你以前怎么样,总之这些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我以后会看着你一样一样儿地戒。”我把他抱在怀里,凑在他耳边,“别抱侥幸心理哈,爷有的是时间。”
“不过你没什么耐心。”叶闻笑一声,随即就揭了我短儿。
我当然得把被他揭开的重新糊上,嘿嘿笑着说:“对别的人别的事儿可能没有,不过对你,爷有的是耐心,不信走着瞧。”
“好,那我等着。”
叶闻呼出一口气,听着有点儿像叹气又不像,他转身去看路灯下泛着点点细光的水面,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头看我,笑得眼睛弯着,脸上两个明显的酒窝半藏在阴影里。
“可惜,我没你那么好的耐心,”他的胳膊支在白石栏杆上,头发被风吹起,还能隐隐看到没完全好的伤口,“关关,我打算跟家里出柜,就今晚,你跟我去么?”
139、信任是美德2 。。。
叶闻要跟家里出柜=宣布他喜欢男人。带我一块儿去=等于宣布他喜欢的那个男人是我。
我+叶闻+出柜+叶闻爸妈=日你祖宗的小瘪三你丫他妈的带着我儿子误入歧途居然还有脸大摇大摆地出现!
即使假设叶家都是文明人,我也能想象出自己会多不招人待见,换了谁爹妈肯定也不希望自家儿子某天突然带个男人回来宣布自己断子绝孙的反人类觉悟。
基于自己儿子永远纯洁美好天真善良的这个不证自明的真理,跟他一块儿回家的人,也就是我,自然而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撒旦的爪牙、阎王爷的洗脚布、凤姐的内裤……所谓集一切假恶丑于一身,从头到脚没有半点儿优点。
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里不好找,不过我相信,到了叶闻家,我就会自动生成这么一角色。
把所有恶毒的骂人话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儿之后,我打了个嗝儿,看着叶闻试图从侧面绕过问题,“我记得你说过你爸是个双,那你的事儿他都知道啊,怎么还要出柜呢?”
叶闻靠在栏杆上,稍微低着头,用右手摸着左手中指的根部。他这摸戒指的小动作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戴过戒指了,不过这习惯显然很难戒掉。
叶闻说:“他知道跟我向他宣布是两码事。”
“有什么区别?”
“假设你是公司里设计卖得最好的设计师,这种事自然所有设计师都心知肚明,但如果我公开宣布绩效,虽然只是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却可以简单达到推动竞争的效果。”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你这样等于在跟家里宣战呢。”
“说宣战不合适,”叶闻拉住我的手,“应该叫掌握主动权。我数到三,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一二三,好,跟我走吧。”
“……”我又打了个嗝儿。
叶闻回头,好心地说:“用不用喝点什么?”他指着一排灯红酒绿的夜店。
“好主意,来一整瓶儿伏特加给我壮个胆儿吧。”
叶闻摸我头,“怎么,你害怕?”
我还真不怕认怂,“这话说的,如果我突然跟你说要带你回家,你能不紧张么?”
“紧张,不过只要你敢带,我就敢去。”
面对着叶闻自信满满的目光,我又打了个嗝儿,“我觉得跟家里出柜的事儿,不能着急,你至少得有准备吧?亏你还是个公司小老板呢,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谁说我没准备?”
“咱俩才刚和好几天啊,你敢说你不是一时冲动?”
“当然敢。如果我说,我计划很久了,你会怎么想?”
“往好听了说叫有自信,往难听了说叫自恋,你想听哪个?”
“未卜先知行不行?”
“操,你这无耻的。”
叶闻淡淡一笑,“放心,没有几分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你倒是有把握了,我怎么办啊我?“大哥,你好歹给我时间准备下儿啊,突然就来这种见家长的大阵仗小的哪儿能承受得起啊。”
叶闻支着下巴思考,“那就给你时间准备。”
“这才对嘛,那咱们过个一年半年再……”
叶闻打断我,拿出手机说:“回家之前我还要先去朋友家一趟,现在九点四十六,咱们路上大概要花半个小时,所以到家之前,你还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你大爷的。”
“我爸是同辈里最大的,所以,我只有叔叔。”
“唉,随意吧,爷豁出去了,不就被骂个狗血淋头么?爷认。”我一手搂过叶闻的腰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儿,“谁叫爷把人家儿子给睡了呢,挨打挨骂都活该。”
叶闻抽出手来捏住我下巴,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贴了上来,火辣辣的一个湿吻过后他说:“放心,不会有人骂你的,待会儿到了家,你只少说话就行,当然,如果能装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好。”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你占个便宜,扮演弱者。”
我一下儿就明白了,“操,你的意思是,岳父岳母改公公婆婆?”
“还不太笨。”叶闻摸我头。
我眯着眼看他,“你故意的吧?”
叶闻笑得一脸纯真,“我只是想保护你,更何况,现实里已经是你占便宜了,说法上让我讨点好处不是才公平么?”
“咱们应该实事求是,媳妇儿哎,爷今儿豁出去了,他们爱打爱骂爷绝对不皱眉头。”
“总不能好处都让你占着吧?要不然,我们换换,如果你同意往后都在下面,我不介意让你今晚帮我挡枪,怎么样?”
我挤眉弄眼地盯着他好半天,最终还是松了口气,“你赢了。”
叶闻得寸进尺,“乖,晚上看你表现。”
坐上出租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叶闻没说话,只回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出租很快开进一个小区,我很失望地发现,这小区没什么玄妙,但在跟着叶闻一路走到目的地之后,我很快发现,这儿果然有玄妙。不过跟失望相反的不是惊喜,而是惊讶,或者说,还有点儿惊吓。
可不么,正常人站在门口儿按门铃,能预想到接下来的场景无外乎是有人开门,然后开门的人可能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或者几个人开门,又或者突然跑出一条狗或者一群猫。
但现在的情况是,门铃响三声儿之后,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我看到了——
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青年,卷发,光着膀子穿一条热带花纹的大裤衩,身上盘了一条碗口粗的大蛇。
不是吃米饭的碗,是吃拉面的碗。
白底棕花圆溜溜的眼,不停往外吐着信子,蛇身在那男人身上慢慢儿蠕动。
那仿佛人猿泰山一样的男人一手托着蛇头一手绕着蛇尾,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哎呦等了你好半天了,你终于来了,快进屋坐吧,我刚把茶泡上。”
叶闻把手在我眼前一挥,“吓着了?”
我指着站在门口儿给我们找鞋换的男人,“这蛇,是真的吧?”
叶闻还没答,那男人就先答了,“当然是真的,来,你摸摸,没事儿,摸摸看吧,这家伙温顺着呢,绝对不咬人。”
我刚打算动手尝试一下儿,那泰山就把我伸出一半儿的手握住了,“瞧瞧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黄子山,朋友都管我叫山子,你怎么称呼?”
我去,居然还真叫山。我跟他握手,“幸会,我叫关关。你这蛇……还真挺特别的,有名儿么?”
黄子山把我拉进屋,“来来,低调点儿进屋再说。”进屋之后他直接把大蛇往地上一放,开始介绍,“你不玩儿爬行类吧?那我就跟你大致介绍一下儿,这家伙确实特别,品种是缅甸蟒,简称缅蟒,其实挺常见的一个蛇种,不过也是保护动物,所以咱不能太明目张胆,怕邻居举报。”
“好,低调。”我一边儿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蛇,一边儿想着,就你刚刚盘着蛇开门儿那架势,像是低调的样儿么。
于是低调的人继续说:“我这蛇,就这花纹,是大陆唯一的一条成体,不是吹牛,好些个爬友专程跑来这儿,就为看它一眼,圈儿里管这种的叫派缅甸,音译的,派就是蛋黄派的派,学名叫……”
我没仔细听他扯,蹲下来看那蛇,那蛇根本不搭理我,继续往前爬,黄子山也蹲下,“你要觉得这条太大了害怕,咱们就换只别的。”他说着看向叶闻,“上回你说要找的高白球现在有了,怎么着,林川那小子还要么?好长时间没他信儿了。”
听到林川的名字,我立马看了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