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树仍是一副缄默的样子,手下按出几个字,又用删除键一一删掉。
算了。不想逼你。还是这副死样子,整天把自己宅在家里,也不出门透透气,也不怕憋坏。不过要是你每天出去外面疯的话,那才叫人不放心。
男人妥协,坐下来。“算了。不想去的话也不勉强你,那我也不去了。”
“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我要是去了,你就一个人在家了。”
“反正也习惯了。”
“南嘉树!”
“……”
看着男人睁着大眼睛瞪着自己,还是思索了下。
“让我再考虑考虑。”
**
周五晚上去超市采购。
池漾推着小推车跟在南嘉树后面,不时偷偷地扔点小零食进去。
南嘉树转过头,看着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薯片饼干,皱着眉头也不说话,死盯着身后的男人看。
男人被盯的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一一放回去。
嘴里小声嘀咕,“靠。不就几包小零食吗,想周末和你在家看电影的时候,边吃边看,那才有意思。”
声音虽小,还是被某人听见了。“那你有必要每种口味都拿一袋吗。拿一两个就好了啊。”
逛到酸奶区的的时候,南嘉树突然想起来,Nat的狗粮快吃完了。
侧过脸来,跟身边还在挑酸奶的男人说了一句,“我去那边拿包狗粮,你在这里等我。”
也没看到他点头应声就先走开了。
拿着狗粮往回走,远远就看见池漾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他不是那种会主动搭讪女人的男人。
坦然快步走到他身边,把狗粮放进推车里。
衣角被拽了两下,男人笑着对自己说,“这是我们高中隔壁班的同学,张倩榆,还记得吧。”
抬起头来,眼前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五官端正秀气,头发高绾,俨然一副年轻少妇的打扮。
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好。你是…南、嘉树吧。”
高中的同学都已经是十几年没见了,大多数人的模样早就忘记了,何况还是隔壁班的。刚看到的第一眼的确是没认出来,不过笑起来的时候嘴边的两个梨涡到是与记忆里的一个人渐渐重合。
原来是她。
勾了勾嘴角,示意性地打个招呼。“呵呵。好久不见。更有女人味了。”
张倩榆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池漾。高中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只是隐隐约约听其他人提起过池漾读的是海事大学。同学会也从来没见他出现过,对他现在的生活就更没什么了解了。更何况,如今自己已身为人妇,也没有理由再去打听关于他的消息。
虽然以前,一直都忘不了他。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
女人的推车里满满的生活用品和婴儿用品,池漾笑着揶揄,“你老公怎么没陪着你。该不会是在家里带孩子吧,宝宝几岁了啊。”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公今天晚上有应酬,孩子婆婆带着呢。呵呵。”
“喔、喔。”
即使是过了那么多年,这种相遇还是显得很尴尬。
张倩榆看见面前的两个人,穿着同款T桖,彼此眼里流露的默契,举手投足之间毫无掩饰的无比亲密。
不禁恍然。“原来,那时候的事不是谣言,全是真的。”
明白了这一点,突然也就释怀了。
有时,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人注定只能停留在你的心中,却不能留在你的生活中。
三个人一直是微笑地聊着,微笑地告别。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回不去了。
结完帐两人拎着大袋小袋往家走去。
男人抬头望了望天,墨染的天空星光闪烁。
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勾住那个人的肩膀,“木木。没想到居然会见到她。”
被突然勾住的人重心不稳,踉跄了两步,随即把手里的袋子塞进男人空出来的手。
“是啊。你的。初。夜。情。人。”
“原来你都记得?”
“忘不掉。”
“会不高兴?”
“不可能。”
“嘿嘿。其实那时候你就有吃醋,对不对?”
“滚。我才没那么无聊。”
“……”
一路上吵吵闹闹,回家的路变得很短,今夜星光变得特别璀璨。
到家。南嘉树掏出钥匙,插。进去的时候迟疑了下。
最终还是问出了一路上都想问的话,“和林志杰的聚会是什么时候?”
池漾。你说的对。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家早就忘记了,何必那么较真。就象罗大佑的那首老歌唱的。“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的初次回忆的青春。”青春易逝,韶华易老,流水带走光阴的故事,也带走多愁善感的青春,留下的也不该是遗憾。
2013年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来吧,呼~
也许从小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孤僻较真的性格。仅仅是在《百家姓》里没有找到自己姓,也会难过的坐在小树下发呆一下午。可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的我,又怎么会遇上那样的你。——池沐
南嘉树的父亲是米南市某大学文学教授,对屈原的诗词颇有研究。南嘉树的名字,便是其父亲取自屈原所着《橘颂》开头两句——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主要是寄希望于儿子能拥有高洁的人格品质和理想的坚定意志。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的儿子非但没有拥有以上所述的良好品格,却恰恰变成了一个“闷葫芦”和“书呆子”的结合体。
五岁以后,能识几个字就宅在家里捧着本书,不声不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能对书上心自然是好事,可这与父母所期望也有太大的偏见。父母愿子成龙的希望火苗是一天烧的比一天小。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南嘉树的母亲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瞎眼算命先生。
她当然不知道那个算命先生其实是一整天没揽到一单生意,索性来回走动撞撞财气,结果就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撞到了南母。
南母也是知书达理的女人,一个劲地微笑道歉。
算命先生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礼貌,一定是个迷信好骗的年轻少妇。心里算盘一打,今日财运到了。
装模作样地捋了把胡子,清了清嗓子。“咳、咳。不碍事,不碍事。只是看夫人急急忙忙,家中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不顺心的事?南母将算命先生上下大量了下,都说瞎眼的算命先生通常是自称半仙,对奇难杂事皆有破解之术。虽说不过是迷信,但家中自小信佛,常年跟着家人拜祭祈祷,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不过说起不顺心的事…也不是没有,就是儿子…
算命先生久久没听见面前的人有什么动静,有些心慌,沉吟了下,反正也是撞来的财运,随便编个说不定就误打误撞了。
“是关于孩子的事吧。”
南母顿觉眼前一亮,莫非这人真是半仙?“道长果然是高人。我家儿子什么都好 ,喜欢看书,做事也认真,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你说现在就这么闷着,长大了可怎么和人交际。”
没想到还真给猜对了,算命先生心里一喜。“那大概是这孩子的名字不讨喜,命格星君看着心烦,就给你家孩子安了个孤僻的性格。”
“啊。那可怎么办,道长,可有什么破解方法?”
“这个简单。改个名字就行了。”这招当然简单,屡试屡中。
“请道长赐字。”
“把那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南母将南嘉树的生辰八字说予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这孩子五行缺木。”
“可我家孩子名字里有木了。”
“那…一定是取的太含蓄了,命格星君没认出来。缺木。自然取木字也。”
“原来如此。多谢道长。回去我就给孩子改名去。”
算命先生收了钱,笑的嘴巴都歪了。这种胡说八道居然也有人信,财运要来,那是挡也挡不住。
后来南嘉树的名字自然是没有改成。改名字原本就是件很麻烦的事,何况,南父对那些江湖骗术极其反感。自此,“南木木”这个小名就诞生了。
一个人名字不能改变人的命运,但是一个人的名字却是影响人一生的因素。尽管南嘉树对自己这个小名开始是很抗拒,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
有时逆来顺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1993年。夏。
立秋已过,却是凉意全无。天气闷热,一路蝉鸣。
八岁的南嘉树一人独坐小区香樟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眉头紧锁。
为什么会没有呢,为什么《百家姓》找不到我的姓。因为没有,所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喜欢说话,所以他们才讨厌我吗?才不和我玩的吗?
越想心里越难过,眉头就皱地更紧了。
男孩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南嘉树被吓了一跳,但缓过来也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男孩有一张白净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露出纯真而又调皮的神色,穿着白T牛仔背带裤,一副可爱机灵的模样。
“喂。你在看什么啊。”
男孩是前两天跟着父母新搬来这里的住户,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这个小区不仅要比之前住的好看好几倍,而且小朋友也特别多。
只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好象和别人不太一样。搬来的第一天就见过他,也是坐在这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很认真,其他小朋友在旁边尽情地玩游戏,只有他一个人安安静静。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特别重。
对于南嘉树的置若罔闻,男孩不满地嘟了嘟嘴,凑过去些。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前天新搬来的,我叫…”
“…”话还没说完,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就看着南嘉树起身离开,坐到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男孩不禁质疑,他是讨厌自己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