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高原被孜然和羊肉的香气吸引了,直勾勾的向着摊子走去。那个年月肉价也不便宜,小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买10几斤肉的,牛羊肉吃不起,能闻到这么醇香的羊肉串的时候都不多。
高原走过去问“师傅,多少钱一串”那时候称呼通常都用师傅,显得尊敬,现在可没什么人用这土鳖词儿了
“3毛钱一个,五毛钱俩买10串送2串”
“给我来10块钱的”高原这把算是大出血了,一下就干掉六分之一的工资,谁让他是大哥呢,大哥就是得敞亮,大哥就得请客掏钱。
四个人一人一把大串,不顾形象的吃的满嘴流油,光顾着香也不看道了,那文就撞上一人。
那文这个人嘴拙,支支吾吾的吭哧了半天,也没道明白歉,但是意思绝对是到位了。
没想到根本不接着,对着高原来了句“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机床厂的高原吗,你挺牛逼呗?”
高原扔掉钎子,笑着说了句“我牛逼习惯了”本来高原不愿意多言语,但是这伙人都是机关子弟,一贯的横行霸道,往那一戳就带着瞧不起人民的架势,到处找茬打架,市内五区就没有不知道他们的。
“艹,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牛逼”一伙人冲了上来,亮出了家伙货,军匕,枪刺,刮刀,剔骨刀,冷兵器一应俱全。
而高原他们的武器,只有串羊肉串的铁钎子。高原把三根钎子夹在手指之间,手指瞬间就变成了锋利的叉子,他抓住一个人的领子,三根叉子插在了那人的腿上。
高原撂倒一个,又对上了第二个,正在他打的起劲儿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软倒的声音,倒下的人无声无息,血腥味涌了出来。高原回头,看在大海躺在地上,鲜血在他的的确良白衬衫上晕开,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大海!”高原发出一根嘶吼,红了眼睛,他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不断盛开的牡丹花,直至眼前变成一边血海。
“老大,大哥,咱得为大海报仇啊”那文和罗卫东的喊声换回了高原的神智,他醒过神来,用叉子连插了两个,那文和罗卫东各扎了一个,把对方的人全撂倒了。血顺着铁钎子一滴一滴的滴在雪里,混合着孜然和羊肉的味道,有一种奇异的香气。
大海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了,可是高原还是背着他拼命的往医院跑,他甚至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大海,他不断的向背后的大海喊话,“大海挺住,我一定救你,挺住!”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大海死了,无声无息。他23岁的生命就停止在了大年初四的皇寺庙会上。
医院的太平间外,高原,那文,罗卫东,三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翠绿的墙围子和惨白脏污的墙壁像监狱里的高墙和电网,把他们团团围住,逃脱不得。
“老大,你说咱们扎的那几个人能死不?”罗卫东虽然平时跟着高原嚣张惯了,可毕竟年龄小些,真遇到事就完犊子了,慌的邪乎。
那文也抱着脑袋挠着头“要是他们死了,我们也得死,这可咋整啊”
高原看着太平间外惨白的天花板,声音像死海一样,没有半点波澜,“偿命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然后耳朵尖的罗卫国听见外面的警笛声,吓的腿肚子直转筋,颤声说,“大哥,警察,警察来了,俺们快跑吧”
见高原不动,那文急的快哭了,哑着嗓子说,“走吧,哥,就算咱要自首,也得先把家里安排明白再走啊”
高原最终还是抬起屁股跑了,他确实还有没做完的事。
晚上,三个人摸黑跑到了罗卫国市郊的二舅母家里躲着,几天后听说捅的那几个人没死,总算把心放下了一半儿。然后,三个又聚在了高原的宿舍里。高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一毛一块,一点一点赞起来的300块钱。
“这是我上班这几年攒的,听说大海妈妈身体不好下不了地,还有个弟弟还在上中学,家里挺困难的,我这一进去也用不上了,明儿个罗卫东你给拿过去”
“大哥!”罗卫东惊讶的喊,压根没接高原的钱,“干啥呀,哥!
那文更是拽着高原的胳膊,嘶吼道“老大你要干啥呀,你不能去自首”
高原拍拍那文的后背,又摸了摸罗卫东的头发,无畏的说“那些人都是子弟,受了这么重的伤放不过咱们,这是总得有人扛着,你们都有父母兄弟,我孤家寡人一个没啥舍不下的。再说是他们先动手的,还捅死了大海,我这算是防卫过当吧,蹲几年号子也就放出来了,到时候老子还TM是一条好汉,还给你们当老大”
“老大””你别去了“那文和罗卫东都已经嚎上了,鼻涕眼泪一起下来,混成一团。
高原没有再接茬,只是交代他们照顾大海的家人,就去警局自首了。
第3章 监狱的“潜规则”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一天,号子里又来了新人,是一个长的白净漂亮的小伙,看起来也就17、8岁,刚够判刑的年龄。高原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长的很像大海,至少有6成相似。
“现在的娃,咋这么小就进来了呢,造孽啊”搁里面关了8年的40岁的王麻子对着高原感叹,他是这号子里的老人了,见惯了出出进进,常常发点感慨,高原也懒得搭腔。
“长的还挺俊的,唉,以后可有的罪遭了”老王偷瞄了一下两眼泛着贼光的大牙,轻轻咂摸了一下嘴,暗暗替那个孩子捏了把汗。
听到他的话,高原又仔细端详了那小伙一眼,没品出王麻子话里的深意,只觉得更像大海了。
小伙住在高原的上铺,平时不怎么吱声,连睡觉也没什么动静,高原也不是个主动张嘴跟人搭话的人,两个人上下铺住着,也没什么交集。
高原虽说长的五大三粗的,但是心却挺细,他发现上铺那小伙身上总是有伤,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他本来身上就白,看得人心直揪挺。高原在心中感慨,现在这么小的孩子就好勇斗狠,在号子里立棍儿拔份儿,自己大概落伍了吧。
不过一个月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也明白了王麻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晚上刚干完一天的活,高原去厕所洗漱,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打骂的声音。
“给我张嘴,艹……你TM还挺硬是吧,给我打,扒光了打。”
“老子上你是TM看的起你”
一听都这词了,高原赶紧走了进去,再不进去事都办完了。进去之后,高原看见小伙的上衣已经被扒掉,裤子也被脱的剩下了一半,身上被打的没有多少好地方,青一块紫一块跟地图似的。
那些人看见高原站在那,都住了手。高原脱下外套扔在小伙的身上,低声问了句“还能走不?”
小伙抬头看了高原一眼,没吱声,然后用手背蹭掉了嘴角的血,提上裤子,穿上高原扔给他的衣服,往外面走。高原看他走的太慢,就抓着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扛着他走。
刚一出门,小伙就甩掉了高原的胳膊,冷淡轻蔑的说“你也想跟我睡觉?”
本来被甩掉了胳膊,高原就一肚子气,听到这话,竟然气乐了,都无语了“你说你这孩子岁数不大,思想倒挺黄色啊,别把谁都想的那么埋汰”高原见小伙的眼睛里全是防备,好像这个社会就没好人,真TM心都凉了半截,好心当成驴肝肺,艹,这年头雷锋都死了二十年,谁管闲事谁SB。
“对不起,谢谢”
高原看他眼神软了下来,心也软了,说“用不着说谢,先收拾收拾你自己吧”高原走进去接着洗漱,厕所里一大帮的混子见到高原都挺哆嗦,直解释。
“大哥,我们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对不住啊”大牙吭哧憋肚的解释着“你说我们这一天天的搁这块儿憋着,一点荤腥儿也见不着,多渴啊,好不容易见个细皮嫩肉漂亮的,想干一炮也是人之常情嘛”。
“我真不知道你对他有那意思,不过我们可没碰他,这小子硬的狠,怎么打都不服”
一群人堆堆索索的解释了一通,高原也懒得仔细听,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以后你们少JB动他”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原,第一次管闲事,闲到立棍儿去保护一个近乎陌生的人,真TM奇了怪了。
说到渴,高原一晃也进来大半年了,要是把进来之前的日子也算上,他都一年没开过荤了,这么一合计他也憋得挺难受的。
以前他也挂过马子,搞过破鞋,但也就是解解馋玩玩,要说正了八经的对象,他还真一次也没处过,一天天的连个念想都没有,想想也TM挺没劲的。
高原回去的时候,上铺的人也不知道是睡是醒,没有声音,连翻身都没有,他用手敲了敲上铺的床板,说,“睡没?”
不一会之后,上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声音却很清明,显然也没有睡“有事?”
“疼不?你”高原说话也没个主谓宾,用最简洁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没事,谢谢”
高原没想到上面的人比他还不愿意多说,而且那种客气疏离的语气,让他不爽,很不爽,艹,老子真TM没事闲的跟他扯鸡毛淡啊。
之后的一阵子,两个人依然不咸不淡的接触着,小伙依然冷淡客气,高原也懒得主动搭理。
直到有一天晚上,高原刚要睡觉,那小伙突然出现在他床边,轻声问“你叫高原?”
高原欠起身,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回答“是咋的,你才知道啊”高原越合计越不爽,老子都TM进来半年多了,你TM才知道老子叫啥,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大哥”
这一嗓子更是把高原叫的云山雾罩的,彻底懵圈了,这冷不丁的热情真让人不会反应。
“我是大海的弟弟,谢长河,叫我长河就行”
高原这才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长的很像的人,竟然是哥俩。知道之后,高原的情绪不是惊喜而是暴怒。
“你TM不好好念书,怎么滚这来了?”高原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当初大海跟自己说他的梦想是上大学,可惜只考上了大专,弟弟比他学习好,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弟弟能考上大学,所以每天省吃俭用存钱。如果大海知道他的弟弟成了阶下囚,会很难过吧。
“对不起”长河低下了头,眼眶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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