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照片”长河低声的重复着,呵呵笑着,牵动伤口疼的不断的倒吸冷气,“那跟高原没关系,我只想看看我的工厂,那是我的……我的孩子”
张峰这才明白自己错了,错得离了大谱,他肮脏多疑的心,他苍老的灵魂,根本配不上长河的感情,他抱着长河的脑袋不住的亲吻,“别说了,省点力气,救护车一会就来了”
“是吗?”长河看了一眼张峰,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了,反正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要那么多时间做什么?
“长河,长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长河我不该怀疑你”“长河我爱你”
第33章 重来(最终章)
两天之后,失血不少加上几天没睡过觉的长河,才醒过来,他见到床边的建军,低声说,“你怎么在这儿?”时至今日手上沾着那文鲜血的建军已经不是他的兄弟了。
“峰哥让我过来的”张峰至今没有告诉建军他干掉的人就是高原和长河的兄弟,所以他依然把长河当成小兄弟,知道长河身边没有什么人,就自动请缨来照顾他。
“不麻烦你了,帮我请一个护工就好”长河不愿意跟建军做过多的接触,只要一看到建军,他就想起那文。
“也好”建军跟高原那种死心眼儿的人不一样,他这人比较随性,长河不愿意他也不坚持,“那我给你雇个护工”
就在建军即将踏出病房门口的时候,长河终于忍不住问,“峰哥的伤怎么样?”长河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竟然还是想知道张峰的情况,还惦记着他。
“他没事,就是皮肉伤,再躺两天就能出院了”
长河松了口气,躺在床上轻声的喘着气,冷汗沾湿了他的额角。这样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了,毕竟张峰也50岁了,经不起受伤流血。
下午,建军帮长河雇佣的护工来了,那个护工40岁左右,头上戴着帽子,脸上带着口罩,帽子和口罩之间的鬓角露出些许白色的痕迹。
“大哥,辛苦你了”长河说。
男人抬起头,眉间有深重的“川”字纹,而眉眼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个中年护工竟然是高原。
“你怎么在这儿?”麻药劲儿过了,长河腹部的刀口剧烈的疼痛着,说句话都倒了好几口气。
“我听建军说的”高原不知道建军杀了那文,所以即使张峰团伙几乎毁了他的一切,他也没有迁怒火灾当晚人在外地的建军。
“你走吧,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长河闭气眼睛,忍耐着尖锐的疼痛。他和高原早就没有关系了,以后也不想跟涉黑的人有任何关系。高原输给张峰是因为他没有张峰混的时间长,还不够狠,也许等高原50岁的时候,会比现在的张峰还狠。他真的怕了黑社会,他只想自己一个人过安稳普通的日子。
高原不为所动,而是去打了点温水给长河擦脸。长河则紧闭着眼睛,无论高原做什么都无动于衷。
可是长河不是植物人,也得照常吃喝拉撒,他又腹部受伤,根本使不上力,连翻身下床这种动作都完成不了。他又不愿意求助于高原,只能憋着。没想到,高原竟然一把抱起他,往厕所走去。
“你干什么?你松开我”长河现在不想跟高原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他就是这样,只要心里喜欢着一个人,就厌恶另一个人的触碰。
“领你上厕所,还是你想尿裤兜子里?”高原抱着长河理所当然的继续像厕所走,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一样,“你可比以前轻多了”,高原叹气道。
长河看着医院的地面,闭口不语。不过他比以前瘦了却是事实,这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除了昏迷的这两天他几乎都没有睡过觉,不掉分量才是怪事。
晚上,高原去医院食堂把饭打了回来,递到长河嘴边,“你尝尝,觉得不可口,我再去饭店买”
“随便吧,我不怎么饿”说实话,医院的饭那真是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好在长河现在嘴苦的厉害,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也就无所谓好吃难吃了。
长河吃完,高原才把长河吃剩下的打扫进肚子里,算是吃过饭了。
长河又恢复到了当初刚进号子时的沉默寡言生人勿进。养病的时候也只是看电视看报纸,很少跟高原有交流。
3天后,长河终于能下地了,好不容易忍着疼硬撑着走到张峰的VIP病房门口,却人去病房空。张峰走了,彻底了离开了他的世界。长河倚着墙艰难的站立着,他原本以为他可以通过那一刀,彻底放下那段感情,可惜,他到底不是那么潇洒的人。
两个星期之后,长河伤愈出院。他收拾好东西,站在高原面前,诚恳的说,“谢谢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
“跟我还这么客气”高原皱着眉,沙哑着嗓子里全是疲惫和无奈,他知道他和长河两年的分离,那种裂痕根本不是两个星期可以弥合的。
“哥你保重,我就不说再见了”如果不见面也许还会有美好的回忆留在我们心底,留待我们垂垂老矣的时候翻出来回味。再多接近也只能回忆起当初的不快,回忆起我们互相伤害丑陋狰狞的伤疤。
“好”高原答应的很痛快,却又补充道,“不过我的心不会变,或者说从来都是如此”
长河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就转身走的坚决。
长河回到了老房子,却没有空置几年老旧房子的陈旧和肮脏。被油渍弄脏的沙发和地板都被刷洗干净,家具陈旧却一尘不染。
长河推开卧室的门,看见高原的衣物。原来这两年他一直住在这里。长河正在发愣,高原就开门回来了,见到长河有些底气不足的说,“你不会这么绝情,把我撵出去睡马路吧”高原住在这里自然是为了和长河重修旧好,当然也有他已经一无所有的因素,如果长河真的不念旧情,他真得去睡大街了。
“随便你吧,我无所谓”长河到底不是个绝情的人,反正是两居室,一人一个屋,也没什么大不了。
“谢谢”高原是最不愿意说这种客套话的,他觉得如果两个人屁大点的事都要谢来谢去的,关系只能越来越生疏,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说。
然后长河和高原就一人一屋互不干涉的生活着,像两条距离极近的平行线,明明触手可及,却永远不再相交。
长河继续做着他的代理业务,没事就去外地,铺货,结账,催账,每天忙忙碌碌,挣不了什么大钱,但也不缺钱。而高原则起早贪黑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人也日渐苍老,显出中年男人的疲态。
两年后,两鬓全白,再也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高原。终于再次拦住长河的去路,“长河,跟我去一个地方”
“不了,我这儿还有点事”
“走”高原不由分说,拽着长河的手就下了楼,然后一路往郊区开,越来越接近那个他们梦开始的地方。
“去那儿干什么,我不去”已经两年过去了,长河每每想起那场冲天的大火,心都像被灼烧着,疼的滋滋响。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高原目视前方,专注的开车,嘴角却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车越来越接近目的地,长河靠着椅背僵硬着,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块曾经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他竟然看见他的工厂。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厂房,一模一样的牌匾,只是上面缺了他的字。
“高原”长河扭头注视着高原,表情仍然是错愕的,他还是不敢相信。
高原终于顺理成章的握住长河的手,说,“我跟那些老工人一起集的资,有贷了点款子,才把工厂重新建起来”
车停稳了,长河急忙跳下车,跑进工厂了,厂房轰隆作响,锯末子飞扬,油漆和胶水的味道充斥了他的鼻腔,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一点一点的填满他的身体。车间里的老工人,脸上身上都带着皱皱巴巴的烫伤疤痕,却一脸笑意,卖力的赶着手上的活,嘴里没忘了跟他打招呼,“小长河,你可终于回来了”
“嗯”长河被自己极度哽咽的声音下了一条,只出了一声,就再也不敢张嘴了,径直走到二楼,他原来的办公室。
办公室也和当年一样,实木的桌椅,真皮的沙发,甚至连翠绿的发财竹都长的和当年一个模子。长河抚摸着桌子圆润的桌角,无意间瞥见上面放着的相框。里面放着的是他和高原唯一的合影,泛黄的相片被烧掉了边角,被水浸泡过又晒干,变得皱皱巴巴,却在玻璃后面被太阳照得反射出柔和的光。长河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从他通红的眼眶中不断掉落。
高原抱住长河,感受着他的颤抖,然后伸出被烧得比树皮还干燥褶皱的手,为他抹去眼泪,“别哭了,不好看”
长河闭上眼睛,极力忍住眼泪,却依然发不出声音,只是不住的哆嗦。
“长河,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再在一起吧”
“哥”长河终于抬头正视着高原,看着他眉头越发深重的“川”字,看着他浑浊的白眼仁和干燥到爆皮的嘴唇,最终也只能艰难的挤出一个字。
“以前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原谅我”高原活了半辈子,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人,他知道如果他到现在还在乎所谓面子,他就不配站在长河面前。
“我不能接受偏门,不接受暴力,不喜欢黑色,我”
长河还没说完,就被高原打断,“我知道你不喜欢社会人,我不会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如果那文和卫东的血和命还不能让我回头,我TM还是个人吗?”高原咬着后槽牙发狠的说,他是真的清醒了,不会在走老路,他的老路是用他兄弟的尸体铺成的,他再去走就太没人性了。“长河,你以前说伤天害理折阳寿,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我知道没有你我的日子就跟白活没两样,所以不要拒绝我”
“好”
高原更加抱紧长河,眼睛里难得闪烁着光芒,他兴奋不已,声音里都带着清晰的颤抖,“我爱你”
长河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回抱住高原。两具身体时隔5年再次紧贴在一起,风衣衬衫仿佛都成了摆设,两个人的呼吸。心跳都被彼此听的一清二楚。高原忍不住在办公室里吻住了长河,长河也回应着,两个人连气都忘了换,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