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被揍了。
库洛洛下手可比我狠多了(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架……),他绝对是那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下死手的人,拳头雨点般砸在那家伙身上、头上,连打带踹,那爆发力、那力道!啧啧,打得他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我倒成一边干看着的人了——倒不是我不出手,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空隙了,库洛洛那狠样,看都看傻了好嘛!
结果就是我们打得太厉害,惹来了在前面发水的玛格丽特。
“住手!”玛格丽特大吼着跑过来,流星街的人没有光说不练的,她跑到我们身边,二话不说上手将库洛洛拉扯开,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大人,力气不是我们这些四五岁的小豆丁可以比拟的,库洛洛和那个插队挨打的家伙很快被分开了。库洛洛嘴角挨了一拳,有点流血,那家伙就惨了,被打得猪头一样面目全非,让人简直难以相信他是被一个比他还矮了半个头的小孩子揍的。
玛格丽特显然也难以置信,她对看起来文质彬彬、乖巧懂事的库洛洛还有印象,要不是亲眼所见,绝对难以相信这个孩子打起架来疯了一样,气势骇人,拉都拉不住。
“保育所里不许打架!这是怎么回事?”玛格丽特厉声质问道。
我看见惹了大麻烦,害怕起来,又怕连累了库洛洛,急得跳脚,却苦于要装哑巴,只好伸手用力指着那个插队的家伙,殷殷看着玛格丽特,意思是都是他的错。
玛格丽特迈前一步,瞪着眼一巴掌狠狠拍在我的手背上,将我的手打了下去。“啪”的一声清脆至极,手背火辣辣的疼,我默默地把手垂了下去,低了低头,额前细碎的发垂落,看向地面的眼神抖了一下。
“是他插队。”我听见库洛洛平静地说。
玛格丽特看向库洛洛,库洛洛一脸坦然地回望她,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看上去安详而镇定。又看看那个孩子,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直哆嗦,向前梗着脖子,眼中兼具凶戾和瑟缩。
玛格丽特两条细细的金色眉毛几乎立了起来,她狠狠打了那孩子脑袋一下,打得他向前栽了个趔趄,又瞪向我和库洛洛,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库洛洛、莉迪亚和扎克在保育所里打架,罚你们今天早上不许喝水!再有下次就给我滚出教堂!听到了没有!”
“好的。”库洛洛平静地点头,看不出半点不满。甚至如果玛格丽特还记得的话,会发现库洛洛此时的语气就和当初她给库洛洛安排床位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玛格丽特向我看来,我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
那个叫扎克的孩子这时倒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沉默了。教堂保育所的孩子还没有傻到和玛格丽特对着干的,可惜时务与分寸的把握还远远不够——要是早点收场,也不至于落得没有水喝的下场。
玛格丽特看我们受了教训,回去继续发水了。我和库洛洛还有那个扎克三个人今天没了喝水的份额,灰溜溜的出了队伍,离开了庭院。
走出院落,那个扎克连看也没再看我们一眼,默默的离开了。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小老头似的,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生气。不就是没喝到水么,至于吗?
我转头看了库洛洛一眼,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双眉眉尖拧起,一副看着个大麻烦的样子。唉,我可不就是个麻烦么!要不是我没忍住跟那家伙打了一架,今天也不至于喝不了水啊。库洛洛也真是倒霉,被我连累惨了。想到这里,我垮下肩膀,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觉得抱歉极了。
“走吧。”库洛洛倒是恢复到没事人一样,十分平常地说道,当先向外走去。
我忙不迭跟上,一路随他出了教堂的范围,看周围没有人了,迭声道:“库洛洛,对不起,对不起……”
库洛洛头也不回,随口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谢谢吗?”
“是!谢谢!谢谢!”我说道,心里敞亮起来:库洛洛,够朋友!
得到了库洛洛的原谅(我自以为),我闯祸的事就算揭过去了。我跟着库洛洛七拐八拐的,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我们去哪里?”
“去找水喝。”库洛洛道。
你不知道库洛洛说得有多轻巧哦!水要是那么好搞到,那些大孩子也不至于为了能够换水的垃圾拼了命去啊!
“去……去哪里找?”我问道。
“抢。”库洛洛言简意赅。
“哎?”我诧异地看着他,保育院的小孩子都是当场就用盛水的杯子喝了啊,想抢也没机会。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但还是难以置信:“从那些领到水的大孩子那里?可是……我们怎么抢得过啊!”
“跟我来就是了。”库洛洛胸有成竹。
第5章 你死,我活
流星街的幼崽都集中在五区,而五区又分为东南西北四部分,每部分都有不同规模的保育所收养幼崽。我们所在的保育所位于北区,因为建在废弃的教堂里,所以江湖人称“教堂”。话说库洛洛就是从东区的保育所转来的。
现在我跟着库洛洛一路越走越远,早已超出我们往常游荡的范围。其实我毫无方向感可言,但借助天上明晃晃愈升愈高的太阳,我也能分辨出我们大概已经走出了北区的范围,跑到东区去了。
顶着大太阳赶路,体力消耗的格外夸张。我想张大嘴喘气,却怕嘴里的水分流失,只好紧闭上嘴,喉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以前早上醒来也觉得口渴,但马上就会分到一杯水,虽然不多,也算解了渴。今天少了这一顿,才真正体会到口渴的感觉,百爪挠心一样,让人觉得生命都熬干了一样可怕。我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要是今天找不到水喝,在直到晚上发水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真的不会渴死吗?
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我们遇到了很多寻找垃圾的大孩子,不过对于我们两个明显还没被保育所扫地出门的小小号幼崽,那些大孩子看也懒得看我们一眼——只要不是饿的丧心病狂想拿我们开荤,没有人会伤害还没到六岁的幼崽,因为流星街“可持续发展”的铁律,也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不能换吃不能换喝,那还是垃圾比较重要。
库洛洛的方向感简直绝了。当我隔着垃圾山远远看到东区保育所的轮廓,我崇拜地问他是怎么绕过七拐八拐的垃圾山,还能找到这里的?虽然库洛洛是从东区来的,可我记得他说过他呆的那个保育所已经被废弃了,所以他才被重新分配到了教堂。
库洛洛的回答是:找得到东区就行了,东区的保育所又不止一个,随便走走总会遇到的。
……不愧是库洛洛啊,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不管怎样,看着眼前一排平顶的简易房,和其中一栋前面聚集的拿着各色垃圾的大孩子们,我们总算找到有水的地方了。看着一个个周身透着和保育所幼崽完全不一样的剽悍气场的大孩子拎着装有水的瓶子和各种食物从我们藏身的垃圾山前面离开,我很怂的咽了咽口水,库洛洛眼中却放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扯扯库洛洛衣袖,犹豫道:“只是一天不喝水而已,忍到晚上就好了。和这些大家伙抢,太危险了!万一……”
库洛洛都懒得跟我费口水。他任由我扯着他的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排队换水的大孩子们,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指了指天上。
我抬头,此时已近正午,毒辣的太阳有磨盘那么大,大喇喇挂在天上,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我被晃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低下头甩甩脑袋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我已经明白库洛洛的意思。
现在正好是流星街的夏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流星街也不知地处那里,冬夏分明,冬天时常下雪,冻死人无数,夏天却干燥闷热,热死人无数。天气炎热,蒸发就旺盛,我们这些脆弱的幼崽只有早晚两杯水的供应,已经处于失水的状态,勉强维持生机罢了。本身就在悬崖的边缘,要是一顿不喝水,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身体但凡虚弱一点的孩子都很有可能因此失水死去。我……可不敢赌自己到底是不是熬得住的那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没有我在一边患得患失的拖后腿,库洛洛效率很高。
他很快选定了一个目标:一个又瘦又矮的孩子,看上去撑死了七八岁,大概刚被踢出保育所不久,很没有经验的样子。别的大孩子都是一拿到食物就马上把水尽可能都喝掉,把食物都塞进嘴里,只有他傻乎乎的把分到的半瓶矿泉水揣进衣服里,带着就走了。这不是叫人来抢么!我们不抢也会有别人盯上吧……
那孩子没换到食物,只带着大半瓶水,猫着腰一溜烟地向垃圾山跑来。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容易被别人盯上,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进保育所躲一躲了。按理说,保育所里禁止打架,怎么也会相对安全一点。
不过他向外跑当然方便了我们。怕夜长梦多被别人劫了胡,库洛洛敏捷的从观望的垃圾山上跳下来,边跑边示意我:你正面拦截诱敌,我后面包抄偷袭!
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就说库洛洛方向感极好的嘛,他也不知怎么兜了个圈子,居然真的在一座垃圾山的拐角处正面拦住了那个孩子。他在我背后一推,我还来不及酝酿一二,跌跌撞撞地扑出去正好和那个孩子撞了个满怀。“哎呦!”“哎呦!”两声,我们两个都跌坐在地上。我的脑袋正好撞在对方胸口上,这个疼啊!
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个意外,我已经麻溜地爬起来,英勇无比的合身扑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他腰上,双手按着他两肩,使出吃奶的劲儿,不让他爬起来。可是对方毕竟是个比我高大了不少的大孩子,我的力气又小,很快就要被他挣脱出来。
可是……你们没忘了库洛洛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即将被掀翻在地的当儿,库洛洛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块大石头,趁着那个大孩子挣扎着对付我的时候,从后面冒出来,稳准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那孩子都来不及叫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我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就成了?
我不敢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