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佣人很快端来了两杯茶,又带上了书房的门。
赤司征臣悠哉悠哉地品了口茶,似乎并无开口的打算。琉江对这位赤司爸爸的感官一般,所以也不想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梗。
要是比静坐的话,对面这位至少在年龄上是不占优势的。
赤司征臣本以为晾她一会儿,会让她感到局促不安,从而消减她的信心和勇气,没想到她好像比自己还自在,这继续耗下去哪有个完?
他见对方双目放空地看着茶杯,便说:“据说茶叶梗竖起来会有好兆头。”
“是吗?”琉江淡然,“我遇上了好几次,不过也没发生什么好事啊。”
“如果没发生坏事的话,或许也是好事。”
琉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场面又沉寂了下来。
赤司征臣沉吟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刚才她应该同征十郎确认过了,征十郎从未向他提及过她。
琉江:“那我自我过剩的怀疑一下,您找人调查过我?”
“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你大可自信一些。”他耸了耸肩。
“那我再猜一下,只要是和征十郎接触的人,您都调查过吧。”
“举一反三,很不错。”赤司征臣赞许地点头,“只不过,你的确要更特殊一些。”
琉江不语,对方明显话中有话,她继续等对方的下文。
“你对征十郎的影响力,或许可以赶得上他母亲了。”他端详着琉江的脸,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可惜,这句话或许分量还不够。
“我原以为他会更倾向于选择他母亲那样的人。”
琉江面色不动如山,心里却腹诽,征十郎应该没有恋母情结吧。
“现在看来,征十郎选择的竟然是和他母亲截然相反的类型,这让我有些好奇。”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琉江再迟钝也知道赤司征臣在指什么了——不过看起来他也知道他们俩恋人未满。
琉江在赤司征臣的注视下,喝了一口茶,心底有些嫌弃这苦涩的味道,面上不显。
“叔叔,人的性格的确是很重要的一点。两个人是否合得来,性格占的比例相当大。”
她放下茶杯,与对方对视,缓缓开口。
“但是还有另一点,同样重要——”
“是否了解。”
赤司征臣轻笑出声:“这么说你认为你了解征十郎?”
“阿姨很了解征十郎,这一点无可辩驳;而我是否了解征十郎,这恐怕要问的不是我,我的答案再如何也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她莞尔道。
“说的很好,很客观。”他眯起眼睛,“可是你和他母亲同样的一个问题是,你们在阻碍他的前进和胜利。”
琉江此刻终于确定了赤司征十郎之前那种对胜利的扭曲执着是从何而来的,果然光是帝光篮球部的理念不可能将一个人观念扭曲至此。
答案最终还是家庭——老套,却亘古不变。
赤司征臣亲自给自己续了杯茶,语气平缓地讲述了起来。
“……是征十郎的母亲让他接触了篮球,若是小孩子的童年,多一些娱乐倒也无伤大雅,然而他却坚持到了现在。”
“坚持也罢了,如果是能够用竞技体育磨练他的意志和对胜利的把控,我便也不会再说什么。”
“可是如今他输了,而输了之后的态度——”
赤司征臣的手紧紧攥住了茶杯,手背上甚至爆出了青筋,可见他对这件事的不满。
“今吉小姐,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将我对他的多年教育分崩瓦解的。或者说,我小看了多巴胺的效果?”
他的指责之意昭然若揭,讽刺之意也同样摆到了台面上来。
琉江脸上依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既没有被长辈指责后的羞愧和惊慌,更没有被讽刺后的恼怒和愤懑。如果不是赤司征臣对她给赤司征十郎的影响感到不满,他还是很欣赏她的。
“叔叔,我们来讲讲道理。”
赤司征臣睨了她一眼,不说话。
琉江也不介意:“我认为‘胜利就是一切’这句话要放在不同的情况下才能适用。没有任何理念是万能的,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面对迎头而来的所有困难。如果一个人只知道何为胜利的滋味,他就根本不知道失败的痛苦和沉重,又怎么会真的有能力拿得起原本就应是沉重的胜利。您真的认为这样的教育是好事吗?当一个人一帆风顺了一路后,万一遇到不能立即解决的难题,他应该怎么办?就此掉头吗,或是不择手段地去解决?就为了不能让自己的履历上没有‘输掉’的这个所谓污点?”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有着比胜利更重要的事。就如同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一般——总有用钱无法换来的东西。同样,也总有胜利后的人无法体会到的东西。征十郎对胜利的追求甚至能让他人格分裂,我以为这不是一件您身为父亲乐意见到的事。或者,对您而言,为求胜利,哪怕迷失自我也在所不惜呢。”
少女特有的冷质声音仿若余音绕梁,久久回荡于赤司征臣的耳畔。她的语调抑扬顿挫,字字如利刃,划开了那名为‘家训’的盔甲。
赤司征臣怔怔地看着她,半天一言不发。
琉江深呼吸了一口气,来时的紧张已经消散殆尽,她起身向对方鞠躬,道了一声‘失礼了’,便转身离开房间。
出了房间,琉江顿住脚步。
赤司征十郎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见她出来,轻浅地勾了勾唇角。
“走吧,你带来的甜品我没有放进冰箱里,前几天菅野新买了大吉岭。”
琉江抿了抿唇,快步走到他身侧,和他并肩而行。
走过了转角,去赤司征十郎的房间的走廊上,琉江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困惑:“那个,你们家房间隔音效果好吗?”
讲道理,刚才她对赤司征臣说的那番话是实打实的冒犯,要是对方烂在肚子里就算了,如果再被赤司征十郎听见……想想也是很尴尬。
毕竟她从未这么直白地和他谈论过这件事。
赤司征十郎笑着斜睨了她一眼:“不算太好,幸亏了这宅子有些年头。”
琉江:“……”
看来是听了个全场=_=
回到赤司征十郎自己的房间,两人随意地坐了下来,地上铺了榻榻米,倒是方便许多。
“前几天麻烦你照顾我了。”琉江揉了揉头发,道。
“道谢的话你已经说过了。”
“在门口说不太正式,补你一个。”
赤司征十郎轻笑:“谢谢倒是补上了,可是你还欠我别的吧?”
“有吗?我欠你钱吗?”
“这个时候还装糊涂吗?”他也不跟她恼,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我以为你今天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琉江嘴角抽搐:“那你上次来我家岂不是来讨债的?”
赤司低声笑道:“我应该庆幸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吗?不过欠债的恐怕才掌握主导权吧。”
“……”她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这个真的很重要吗?”
“我是认真的,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也希望你能认真地告诉我。”当然,他不接受拒绝向的答案——他们有的是时间接着耗下去。
“……”
琉江向后一仰,双手支撑着自己,仿佛仰天长叹。
“征十郎,如果没错的话,我刚才应该是得罪了你爸爸,你觉得这没问题吗?”
赤司征十郎叹气:“我一开始就说了,你和我结婚和我家没关系。”而且刚才父亲的反应,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所以说为什么一下就说到了结婚?能不能一步一步来?”
“一步一步来吗……”他若有所思,“我一开始也说了啊,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琉江有些忧虑:“这样真的好吗,我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啊。”
赤司征十郎柔声道:“你还想有经验?”
“有经验不是坏事吧……?”
“你想都别想。”他笑容也柔和了几分,在深冬中笑得似春风拂面,把琉江鸡皮疙瘩都笑出来了。
琉江:“嗯……那就试试吧。”
“试用期吗?”
“试用一下放心一点,免得过敏。”
“……好,不过就算是试用,也不能免单吧?”
“好好好,我说,就说一遍你听好啊——我喜欢你,赤司征十郎,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就算你中二病我也喜欢你。”
“嗯,我爱你。”
……
……
……
琉江木着一张脸:“征十郎,你这是在比赛吗。”告个白都要一较高下?!
“那你觉得是谁赢了呢。”
“我啊,不是先说爱先输吗。”
“是吗。”
赤司征十郎莞尔一笑。
今吉琉江所说的只不过是通俗套路。
而他们走的路,从来都是反套路的。
即使如此,也有注定无法突破套路的事——
兜兜转转历经三年,学神和煞神终于在一起了。
恭喜学神赤司征十郎——攻略完成。
恭喜煞神今吉琉江——从今往后的许多年里,她将会给学神出更多的攻略任务,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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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NDING!
不准打我!
没有烂尾!
本文的宗旨就是这两个人在一起啊!
有没有!
历经两年终于写完了这一本,其实我一开始开这个脑洞的时候,当时是处于心情的低谷,想写点好玩的东西放松一下。但是意外的有这么多人的喜爱和支持,我真是很惊喜,那种低谷竟然很快就过去了。
高中的时光过的真的很快,同时在痛苦中咀嚼着那种仿佛被揉碎的愉快,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忙里偷闲,这种时光真的是纯粹而令人怀念。
这个暑假是我人生中最长的暑假了,毕业以后也考虑了很多。
所以接下来要说一件事,希望大家都能认真的看下去。
我决定封笔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写同人言情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