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华山派有高矮二老,是掌门鲜于通师叔一代的人物,之前在江湖中有着赫赫声名,近些年年纪大了,也不怎么在江湖中行走了,可他二人从华山派处走出来后,锦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人。
矮老者向曾阿牛道:“我师兄弟是鲜于通这家伙的师叔,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门户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垣师侄沉冤得雪,谢谢你啦!”说着深深一揖。那高老者跟着也是一揖。曾阿牛急忙还礼,道:“好说,好说。”
矮老者举刀虚砍一刀,厉声道:“可是我华山派的名声,却也给你这小子当众毁得不成模样,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高老者也道:“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敢情他身材虽然高大,却是唯那矮老者马首是瞻,矮老者说甚么,他便跟着说甚么。
曾阿牛道:“华山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偶尔出一个败类,不碍贵派威名。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门派均在所难免,两位何必耿耿于怀?”高老者道:“依你说是不碍的?”曾阿牛道:“不碍的。”高老者道:“师哥,这小子说是不碍的,咱们就算了罢!”他对曾阿牛颇存怯意,实是不敢和他动手。
矮老者厉声道:“先除外侮,再清门户。华山派今日若是胜不得这小子,咱们岂能再立足于武林之中?”高老者道:“好!喂,小子,咱们可要两个打你一个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便乘早认输了事。”矮老者眉头一皱,喝道:“师弟,你……”
高老者大声道:“这可不成!还没说出新鲜的比武主意,怎么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不是临阵退缩、望风披靡么?”矮老者皱眉不语,他知这个师弟虽然说话疯疯癫癫,但靠了一张厚脸皮,往往说得对方头昏脑胀,就此转败为胜。今日在天下众英雄之前施此伎俩,原是没甚么光彩,然而如果竟因此而胜得曾阿牛,至少功过可以相抵。
曾阿牛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高老者道:“咱们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的绝艺神功,你是尝过味道了。想来你还不知昆仑派有一套正两仪剑法,变化之精奇奥妙,和华山派的刀法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壁,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相调,水火互济,唉……”
说到这里,不住摇头,缓缓叹道:“威力太强,威力太强!你是不敢抵挡的了!”
曾阿牛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哪位高人肯出来赐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常人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
众人都是一乐:“这老儿说他傻,却不傻,他要激得昆仑派两大高手下场相助。”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都不知这高矮二老是甚么人,他们是掌门人鲜于通的师叔,班辈甚高,想必平时少在江湖上行走,自己又僻处西域,是以不识。夫妻二人均想:“这两个老儿斗不过那姓曾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淌浑水。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有光彩。”只听那高老者道:“昆仑派何氏夫妇不敢和你动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法虽然还不错,但失之呆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逊一筹两筹。”
班淑娴大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阁下尊姓大名?”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了。”这两句话显是捡了个现成便宜。旁边许多人都笑了出来。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下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奚落取笑?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是长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班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老者使的却是一招万劫不复,一正一反,均是施发了两仪术数中的极致。莫看那高老者在张无忌手下缚手缚脚,似是功夫平庸,实则他刀法上的造诣确是不同凡响。
两人刀剑相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中均十分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妙。两人派别不同,武功大异,生乎从未见过面,但一招之下,发觉自己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配合得天衣无缝,犹似一个人一生寂寞,突然间遇到了知己般的喜欢。
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果然了得,若和他联手攻敌,当可发挥天下兵刃招数中的极诣。”跟着又想:“华山派这两个家伙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我昆仑派跟他动手,也无取胜把握。我们若就此下场,那是昆仑、华山两派四大高手合战一个无名少年,未免太失身分,然而这是华山派想出来的主意。”当下回头向何太冲叫道:“喂,你过来!”
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另外两名各持拂尘。五人走到广场中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小童躬身退下。
班淑娴道:“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招数上倒也不算含糊。”高老者嬉皮笑脸的道:“多蒙赞赏。”班淑娴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四个就拿这小娃儿喂喂招,切磋一下昆仑、华山两派的武功。”
何太冲夫妇和华山派的高矮二老分站四角,两刀双剑在日光下闪烁不定,曾阿牛突然间双臂一振,身子笔直跃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
他手持梅花,缓步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在下便以这梅枝当兵刃,领教昆仑、华山两派的高招。”那梅枝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
他这样说,显见是未将两派的四大高手放在眼里,四人夹攻之中,他却一直没能看出其中窍要,只得在四人刀剑之中辗转腾挪。即便是这样,以他这般轻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也非常不得了了,各派师长便以他为例来指正自家徒弟的不当之处。
灭绝师太对众弟子道:“这少年的武功十分怪异,但昆仑、华山的四人,招数上已钳制得他缚手缚脚。中原武功博大精深,岂是西域的旁门左道所及。两仪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正变八八六十四招,奇变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天下武功变化之繁,可说无出其右了。”
周芷若自张无忌下场以来,一直关心。她在峨嵋门下,颇获灭绝师太的欢心,已得她易经原理的心传,这时朗声问道:“师父,这正反两仪,招数虽多,终究不脱于太极化为阴阳两仪的道理。弟子看这四位前辈招数果然精妙,最厉害的似还在脚下步法的方位。”她声音清脆,一句句以丹田之气缓缓吐出。
灭绝师太道:“你眼光倒也不错,能瞧出前辈武功中的精要所在。”
周芷若自言自语:“阳分太阳、少阴,阴分少阳、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良坤。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良西北。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朗声道:“师父,正如你所教: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昆仑派正两仪剑法,是自震位至乾位的顺:华山派反两仪刀法,则是自巽位至坤位的逆。师父,是不是啊?”
灭绝师太听徒儿指了出来,心下甚喜,点头道:“你这孩子,倒也不亏了我平时的教诲。”她向来极少许可旁人,这两句话已是最大的赞誉了。
灭绝师太欣悦之下,没留心到周芷若的话声实在太过响亮,两人面对面的说话,何必中气十足,将语音远远的传送出去?但旁边已有不少人觉察到异状。周芷若见许多眼光射向自己,索性装作天真欢喜之状,拍手叫道:“师父,是啦,是啦!咱们峨嵋派的四象掌圆中有方,阴阳相成,圆于外者为阳,方于中者为阴,圆而动者为天,方而静者为地,天地阴阳,方圆动静,似乎比这正反两仪之学又稍胜一筹。”
灭绝师太素来自负本派四象掌为天下绝学,周芷若这么说,正迎合了她自高自大的心意,微微一笑,说道:“道理是这么说,但也要瞧运用者的功力修为。”
周芷若见他似乎还未领悟,朗声说道:“师父,弟子料想铁琴先生下一步便要抢往归昧位了,不知对不对?”
灭绝师太尚未回答,班淑娴柳眉倒竖,喝道:“峨嵋派的小姑娘,这小子是你甚么人,要你一再回护于他?你吃里扒外,我昆仑派可不是好惹的。”
周芷若被她说破心事,满脸通红。灭绝师太喝道:“芷若,别多问了,他昆仑派不是好惹的,你没听见吗?”这两句话的语气,显是袒护徒儿。
此时曾阿牛已经掌握了正反两仪的窍要,四人不敌,华山派二人认输归位。
曾阿牛走到鲜于通身边,俯身点了他两处穴道,说道:“此间大事一了,我即为你疗毒,此刻先阻住你毒气入心。”便在此时,忽觉背后凉风袭体,微微刺痛。他一惊,不及趋避,足尖使劲,拔身急起,斜飞而上,只听得飕飕两声轻响,跟着“啊”的一下长声呼叫。他在半空中转过头来,只见何太冲和班淑娴的两柄长剑并排插在鲜于通胸口。
原来何氏夫妇纵横半生,却当众败在一个后辈手底,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去,两人抬起长剑,眼见张无忌正俯身在点鲜于通的穴道,对望一眼,心意相通,点了点头,突然使出一招“无声无色”,同时疾向他背后刺去。
这招“无声无色”是昆仑派剑学中的绝招,必须两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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