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身化为大鹏:“坐上来。”
凤双越全力而为,只扇了数翅,便抵东胜神州,以人形隐在空中,拉着季复生,顺手施了一个定身术,浅浅笑着,却是不容抗拒的冷酷:“先看半个时辰,你便知道我为何不让你参战。”
季复生深吸一口气,低头俯瞰,战场上十万妖族十万天兵,十八架天罗地网,一道惊天动地的纯正金光棒影,无论妖王抑或九曜五方普天星相,均身陷漫长阔大的阵势,只听金属碰撞之声,热血喷射而出,只剩原始的残忍野蛮,冲天的血腥气使得一轮落日瘦骨嶙峋苍白可怖。
季复生看着一具具倒下的妖尸,看着那些死而不甘的血红眼眸,看着众神围住却不敢轻撄其锋的那个狂放身姿,只觉与生俱来的同仇敌忾与涌动的杀气难以抑制:“解开定身术!”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遁
百里
凤双越轻声一叹,指着正贴山而遁的一个高大身影:“那便是平天大圣,我们大哥牛魔王,牛魔王神通广大却是目光短浅,妻妾成群,坐拥翠云山、积雷山与火云洞,自成一方霸主,自不肯跟天庭认真作对。”
回头指向驾一团妖光而去的狮驼王:“移天大圣一向夸夸其谈,却是不堪一击,连逃都这般愚蠢,岂非自投罗网……”
话音未落,那妖光已被天罗地网罩住,网上雷屑电刃,立时将其锻砍分尸。
凤双越看着一个对妖族下手极为凶残的身影,一声冷笑,极是不屑:“那位是禺狨王,一心想修得正果位列仙班,临阵倒戈而叛本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一朝叛将终世反骨,天庭怎能容得下?他此战不死,也只得一个狗烹弓藏。”
季复生手掌冰冷,眼神亦是森森寒凉,额角淡蓝色的血管突突剧跳,却是说不出话来,眼前活生生修罗血池,湮灭的不光是生命,更是如履薄冰的情义。
“单有孙悟空与猕猴王,怎护得了十万妖族的周全?妖族素来散漫不羁,孙悟空虽是横空出世,不过仓促而战,也只得乌合之众而已,此战,必败。”
凤双越静静观战,神舒意闲,谦谦一派贵气优雅,宛如只是踏青春游,随口点评浮翠瑶华。
季复生静默良久,问道:“七圣中复海大圣蛟魔王呢?”
凤双越见他神色冷静,放下心来,挥手解开定身术:“蛟魔王名唤百里弃敖,本是北海龙王私生子,生母来路不明,自幼被弃出龙宫。”
眼眸中闪过一道饶有兴趣的寒光:“不过此人倒是七圣中最为不可掌控的一个。”
季复生淡淡道:“他很了不起么?”
凤双越道:“百里弃敖天生叛逆,龙族均是敖姓,他却名为弃敖,不屑为龙,兵刃裂魂枪中封印屠龙蝎,战力也只逊孙悟空一筹,另炼有一颗覆海珠,能瞬息颠覆四海,收放自如,千年前曾以此珠吸光北海水,笑着将其父敖圭一枪穿喉,屠尽龙妃龙子,是北海水族最为深恨畏惧之妖。”
说着伸手拨开一支激射而出的流光雷矢:“此人嗜血、好杀、纵|欲,聪明绝顶,行事却疯狂。”
季复生道:“聪明人行止尚有迹可循,疯狂之人却往往出人意表,防不胜防,无法控制。”
凤双越眉梢眼角笑意如月华,颔首道:“此战他根本就不曾露面,别人也不会明白其中缘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缘故……”
季复生打断道:“你还忘了七圣中的一个。”
“哦?”
“混天大圣,孙悟空的三哥凤双越,袖手旁观。”
转眼凝视凤双越,眼珠凝墨般的漆黑,深深的不见底,只见光芒不觉波动,近看几乎让人有被吸入沉溺的错觉:“你知道么,其实我也挺疯狂的……”
话音未尽,纵身跃下云端,半空中月之断银光青霜,光轮数丈,横扫向绞杀妖众的二十八宿。
金光跃动,层层涌涌的众神如一块破棉絮被撕开,孙悟空的脸出现在季复生眼前,锁子金甲锦斓战袍血污斑斑,金色眼瞳却依然天真而野性,声音里有明显的惊喜:“是你?季复生!”
月之断本是上古神器锋锐无匹,但薄如蝉翼,长不盈尺,若是数人对战自是趁手不过,于此番混战中每一刀划出,却需妖力贯入化为气芒,方能伤敌至远,久战之下必定极耗真元,季复生一念至此,眼角余光刚好看到孙悟空对面的神将手中正是一杆长枪,忙叫道:“快给我那杆枪!”
孙悟空更不多言,轻轻抡起千钧棒,只喝一声:“撒手!”那杆枪便脱手直往上飞,竟似强弓射出的一支小巧劲弩。
季复生飞身接住,丈二长枪抖开,直奔禺狨王。孙悟空半云半雾,一条棒抵住了天庭诸神,密不透风,游刃有余。
禺狨王赤睛白发,手中一柄弯曲的长剑阔刃薄锋,飞舞挥动间有红光缭绕,下手极狠,剑光过处,妖族头颅纷纷离体高高抛起,禺狨王整个人似从血海里捞出一般,每挥出一剑看到妖尸倒下,禺狨王便是一声尖利刺耳的怪叫,惨嚎一般锥心刺骨。
季复生冷眼见他握剑的手青筋直暴,骨节几乎要挣破皮肤的用力,眼眶更是崩出血丝来,心中冷笑,对昔日兄弟同族下手,只怕这禺狨王此刻已是心胆俱裂罢。
伸手接住一颗抛出的头颅,揪着头发将那张死脸正对禺狨王:“看着!”
禺狨王尖声大叫,势如疯虎,一剑削向头颅,季复生单手一振,长枪流水般划出一道暗铁色弧线,挑向禺狨王小腹。
禺狨王虽是心智濒临崩溃,但身列七圣自是神通不凡,长剑下击,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竟将季复生手中枪断为两截。
季复生不待枪头坠地,撒手松开枪杆,猱身而上,一手抄住两尺来长的断枪头,贴身直刺了过去,目标仍是禺狨王的胸腹,季复生似乎是一定要将他开膛破肚,以他的五脏六腑祭奠死于剑下的妖族一般执着。
几乎是同时,禺狨王断枪得占先机,却不急于杀季复生,只一剑砍向他牢牢提着的头颅。
那颗头颅颈血淋漓的滴落,近在咫尺的晃动,简直就是一把钢针戳进了眼珠不停的搅动,无法容忍。
剑光如红色烈焰,焚尽血肉的温度,这一剑下去,不光头颅会化为齑粉,季复生一条胳膊肩膀只怕也会烧得连骨渣都不剩。
季复生身形如电,不退反进,枪尖由下而上的划出,但靠得愈近,愈是感觉空气被火焚干的炽热窒息,嘴唇瞬间干裂,几绺头发已然干枯。
凤双越在云中叹了口气,展衣乘风而下,直飞季复生身边。
他乍一出现,遮天蔽日的血腥杀气仿佛被一道清泉洗过,而战局也似乎变得从容,不再是千钧一发你死我活。
凤双越动作优雅而简洁,一手拉开季复生,掩到自己身后,两根修长晶莹的手指轻轻夹住烈焰长剑:“六弟,手下留情。”
禺狨王拼命回夺那柄剑,完全丧失理智的狂叫嘶吼:“三哥!三哥!你阻我!你瞧不起我!你以为我成不了神仙?”
凤双越好整以暇只悠然静立,两根手指中的剑锋却逐渐光焰熄灭,覆上薄薄一层冰霜,无视禺狨王惊惧欲死的脸色,回头对季复生道:“禺狨王是金刚不坏之躯,这杆枪伤不得他一分一毫……他的命门在咽喉,复生,你的月之断呢?”
看到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季复生只觉心头一松,那股无从宣泄的邪火登时平息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骄傲欢喜,凤双越怎会当真是冷血无情之人?
忍不住嘴角勾起:“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凤双越也笑,道:“我不杀兄弟。”
“你不杀,我杀。”一个嘶哑的声音懒洋洋的从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凤双越唇角笑意加深,松开手指。
季复生尚未来得及回头,一道青光已毒龙般厉啸而出,擦过脸颊,一瞬间时间好似凝滞,禺狨王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青灰的枪尖当口贯入,穿透咽喉,从后颈穿出。
青铜枪并无枪缨,只系着一条青色蝎尾,枪尖刺入血肉的同时,蝎尾横扫,重重击在禺狨王的胸膛,只听得胸骨脊椎碎裂之声,血肉喷涌四溅。
那人一抖手撤回枪,血顺着枪尖流入地面,禺狨王手掩咽喉,烈焰长剑坠地,口中嘶嘶不绝,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蓦然仰天一声悲嚎,重重倒地身亡。
天庭主帅李靖在中军帐中见战局形势有变,又见落日西沉众将乏力,便传令收兵罢战,辕营大寨已将花果山围得水泄不通,更有十八架天罗地网处处提铃喝号,李天王征战经验丰富,深知妖族弱点,这场大战绝非数日之功,又何须急于一时?
那杀了禺狨王的人漫不经心收了枪,看一眼凤双越,一边眉毛高高挑着:“老三,你这虚伪的做派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这人杀禺狨王的手法残酷得令人头皮发麻,一开口却是一把烟酒过度颓废嘶哑的嗓子,说难听点儿,简直就是半死不活,偏偏低哑到了极处又有几分特殊的摄人心魄。
凤双越微微一笑,对季复生道:“百里弃敖,我二哥。”
百里弃敖凝视季复生片刻,眼神中有几分探究审视之意:“你是?”
凤双越目光闪动,一手搭上季复生的肩:“他自然就是季复生。”
百里弃敖犹有迟疑,却勾起薄唇笑了笑:“九尾妖狐之子?”
季复生点了点头,对着百里弃敖无由的有种亲近之意,想了想,也叫了一句:“二哥。”
百里弃敖生得并不精致,脸型过于瘦长,面部轮廓异常的深刻,眉骨突出,高鼻深目,一圈睫毛密密匝匝,略垂着能把一双银灰色的眼珠遮蔽得严严实实。肤色是大太阳下的一摊蜂蜜流淌,一头浅灰长发凌乱的直垂小腿,却不束起,用一条细细的银蝎尾从头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