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温和地笑,多谢。
客人站起身来,掏出几枚铜钱,抱起酒坛,竟是要离去了。
老掌柜的为他担心,着急道,小伙子,这雪夜进山,凶多吉少啊,还是等到明日雪停了再去吧。
客人道,等雪停了,雪莲就谢了。
老掌柜不能再拦他,只能送他出了店门。他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让孙子给盛一罐热汤来。等老掌柜再回过头去要叫住客人,却已不见他人影。
他不知怎的想到传闻中那位仙人,年轻俊秀的外表,总是抱着一个小酒坛。
他在找什么,没人知晓。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云泉忆友
云泉初见霜宵的时候,只感人不如其名声。修危楼决修了八层灵塔的人,该是没有他这般眼神的。当真是无欲无求,内里藏着不谙世事。就像他这须余山一样,明明曾染了漂橹的鲜血,却仍似一块清净的宝地。
云泉这般想着,直冲而去,照着霜宵面门就是一爪。霜宵倒是习惯了一般,从容接下,二人随即战作一团。
云泉直呼爽快。云泉此人,没什么朋友,按理说他性格爽朗,又身为虎王,该是众人乐于结交之类,但他太过好战,又太强。这世上的妖怪能与他一战的已不多,这为数不多的又大多不喜无事打斗,且都是他不好纠缠之人,打不过他的就更是吃不消。云泉整日寻战不得,心中烦闷,这霜巳修至八层灵塔的传言一出,他心下便按耐不住了。
云泉得了乐趣,常常来须余山。那日霜宵终于开口,他问,你来这许多次,就为与我切磋?云泉一笑道,非也非也,这叫打架。
霜宵不甚明了,也不在意。二人皆大开大合,少有顾忌,正是云泉所求。一而再,再又一,偶有胜负,少有重伤。
云泉霜宵二人相识许久,却从未有过月下酌谈把酒言欢之时。云泉钻研霜宵招式,每一见便是要把所想所思全数施出,却不愿在旁事上浪费心神,饮酒作乐之属,他与别些妖怪虚与委蛇之时已作得厌烦了。而霜宵又如何,照云泉所想,他完全就是没见过世面。
云泉次次去,从未有一次找不到人,他问霜宵,你别是没出过这须余山吧。
霜宵答,出过。
云泉再问,这世间有趣之事繁多,你怎能耐得日日枯在这山里?
霜宵答,人人有所念,物物有所属,却都是与我无关,何趣之有。
云泉摆头道,听你这般说,便知道你不过是粗粗一略。
霜宵不再答。
那日云泉来找不见霜宵,不禁自语,这家伙除了修炼还能有什么事?随即自答,是了,原来是修炼去了。于是不再纠结,只偶尔来须余山看看。
谁知一年之后再见霜宵,已是变了许多。但见他笑脸,该是好事。
至此之后,霜宵不再每次应战了。云泉问,你那到底是什么宝贝,能不能让我见见?
霜宵想了想说,想得美。这词还是前几日云泉教给他的,他吐着一副淡淡的调子,还专门将它挑出来用。放着以前,他至多说一句不行。云泉笑想,如今的霜宵,倒是比以前有趣了些。
后来大变突生,云泉失手削下霜宵三层灵塔。他站在屋外看霜宵与花青说话,端详那霜宵的宝贝花灵,斟酌着是否帮霜宵把它抢过来。但霜宵点了头。
待花青准备法事,霜宵一人坐在屋子里,他闪身到他身旁。霜宵张开眼看他,他将手中的三层灵塔塞到霜宵手里。
云泉道,快收回去吧,也不至于这么没用。
霜宵只把它收起,却是未修回原处。云泉看向他,他却重又闭了眼,过了会儿才开口。
我算到他百岁之时有一道死劫。
勘破劫数绝不是易事。云泉曾也看过危楼决的功法,他想起其中一句,灵塔五层藏天书。
云泉皱眉道,既是死劫,便无办法。死劫便是天道所降必死的劫数,世上能挡下的法宝寥寥可数。
霜宵说,有法。
云泉问,何法?
霜宵道,你可听过,八层塔中黄铜镜?
云泉点头,随即道,难道就是这黄铜镜?
霜宵不再答。云泉当时读这口诀,想不明这黄铜镜为何物,原来竟是一件度劫的宝贝。
不久花青进屋来,云泉没现身,霜宵走出,入了酒坛。
几年之后云泉来寻霜宵。霜宵虽然再不是他的对手,但两人酣战的时日却是快乐的。
他坐在树下,输一道灵气帮霜宵醒来,与他说话。
昔日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霜巳如今委身于小酒坛中,有何感想?
令人闻风丧胆,那是你吧。虎王好战的脾性确是令不少人苦恼。
二人不再说话,原本他们便不是悟言室内的谈心知己。
坐了会儿,霜宵渐渐要睡去,云泉便欲离去了。霜宵突然叫住他。
云泉,你帮我一个忙。
云泉顿住脚步,此时他在心里想,就算霜宵是要他找来绝世宝贝助他疗伤,自己也会答应。
但霜宵只是说,帮我给他披件衣服吧。
云泉看向屋子里,只见小小的花重锦趴在案上睡着了,手下还压着没看完的书。
云泉不知说什么,叹口气,飞身离去了。
就像是风儿吹起一张纸一样,一件外衫飘来,轻轻盖在花重锦的身上。
后来霜宵终于是出了酒坛,云泉也没去见他。云泉不知道要和霜宵说什么,而霜宵已不能与他一战。
但他忍不住去渊山见了花重锦。
云泉在心里说,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啊。
再后来,云泉见到花重锦,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他暂住于此,等冬去春来之时,第一朵墨梅开。这并非偶遇,这山谷非是寻常可至之处,云泉是特意来寻他的。
花重锦去给他煮一壶热茶。云泉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个小酒坛。
他已完全把这三层灵塔化为己用。
但仍不是你的对手。
我当然知道,他还远远不及。放心,我不会找他打架的。
酒坛中的霜宵不再说话。
云泉问他,你不是说,要洞房之时才能将灵塔引入他体内吗?
若是万般无奈之时,以血阵为引也是可行的。
原来是布了血阵,我说凭一个裘中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
若不是当时卧回残酒中,大概真是要没命了吧。霜宵此时说来,倒是有些事后的怅然。
云泉道,便是有那酒,你如今能醒来也是万幸了。
霜宵笑道,倒是多亏了花花费那么多心思找来这些奇珍异宝。
当时霜宵已不见生机,花重锦仍是历尽万难找来珍宝掺入酒中,好歹皇天不负有心人。
也真不愧是你的花灵,跟你一般的不要命。
默了会儿,霜宵才接话。裘中虽然杀我不能,但我的确是牵动了旧伤。我怕我一睡,便睡过了百年之期。
那你可有想过,他决不愿见你死吗?
想过又如何呢,若是百年之后,世间再无花重锦,我还何必醒来?要是他真非要随我去,我就在奈何桥边等他便是。
云泉支着手臂不再言语,心里竟隐隐有些羡慕。
这便是云泉之友,霜宵,和他的花重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将这个故事看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