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我脑袋,吐了个烟圈说:“不,还不能算完,因为我们还没履行我们和‘他’的诺言。”我一听还没有完,神经一紧问道:“什么诺言?”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叹了一口气说:“前面我使用的是请鬼术,也是一种降灵法,改动了下,于是依附在李嫒身上的那个就依附在我们身上,这种术法可以让鬼答应你做一件事,很明显,我要求‘他’不要再缠着活人,成佛不成佛是‘他’乐意,我管不着。”
我越来越莫名奇妙了,问道:“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要求的?我什么都没答应啊。”
白翌摇了摇头,拽了我起来就往李老头家走,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也没有答应,但是‘他’实在不想等了……好了,别站在路口说,像俩傻子,先回老李家。”
老头的孙女已经不闹腾了,老头刚才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拉住李嫒,现在正抓着他孙女的手,不停地喘着粗气。
看我们走了进来,表示他孙女没事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放开孙女的手。女孩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很颓废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李嫒关上房间门,白翌才开口问道:“老李,你没有告诉过我们你以前杀过人。”老头一听瞪大了眼睛,整个身体像是被砍了尾巴的老猴一样,猛地一抽。
我不敢相信,一个卖包子的老头怎么可能杀人?但是看他的样子,白翌应该是说中了。我紧张地看着老头,就怕他真的掏出什么刀子来把我们灭口了。
但是老头只是眼神黯淡下来,毫无生气地瘫坐在凳子上,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说道:“杀过,杀的是我亲生闺女,我亲生的女儿!”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不是十分了解这个老头,只知道他卖的包子很好吃,很实在,做人似乎也很老实,对孙女更是疼爱有加,杀亲生女儿,怎么可能?
白翌依然盯着老头,在他的脸上不露一丝恐慌,但是他的眼神却流露出一种深刻的悲哀,他说道:“你现在明白那个影子是谁了吧?”
老头痛苦地抱着头,身体从凳子上瘫软了下去,他趴在地上,几乎是低吼地叫道:“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当小嫒念那儿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是我家乡的招魂歌,我当儿歌教过我那苦命的闺女。是我对不起她,但是她一生下来就是白痴,我怎么可能养得活她,她就是活下去也是痛苦,还不如……还不如……”
我不能接受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你杀了她,她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
老头老泪纵横地抬头看着我,嘶吼道:“你们不懂!那个时候吃饭都吃不饱,我要保住这个家啊!”
白翌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说:“你的女儿也叫李嫒吧?”
老头瘫软地回答道:“是的,我想让我孙女叫这个名字,代替女儿活着,算是我这辈子欠她的。”
白翌继续说道:“你就是在转弯角那里杀掉她的吧,居然连坟也没有一个。”
老头一下子无言以对,他只能说:“我……我……我不能让老伴知道……”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老头杀掉自己的白痴女儿,然后把她埋在了十字路口,转身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去过他的日子,就说女儿走丢了。可怜的孩子就那么被亲生父亲埋在家门口不远的地下,只因为她天生是弱智。
白翌握着拳头的手放开了,他苍白着脸说:“她要我做的约定就是带她去亲生父亲的身边,我带她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自己对她说吧。”
此时李老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旁边靠近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渐渐变成了人的样子,他想逃跑,但是发现影子死死地抓住了他,李老头恐惧地看着影子拉扯自己,就像是有人在拼命地撕扯着他似的,他痛苦地嘶嚎着,他的影子开始不停地翻滚,两个影子缠在了一起,就像滴在水里的两团墨汁,扭曲着融合。
我想去帮忙,白翌拉住我,对我摇了摇头,他说:“人的罪孽要用等价的痛苦来偿还,他不想受智障女儿的拖累,那么现在他就必须要背负起自己女儿的灵魂,连她的一起活着,而我们只能看着,这个就是我们与她订下的契约。”
白翌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拉着我转身就离开了屋子,我回头看见那个鬼影子手舞足蹈地拉扯着老头,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野兽拉着自己的父母似的,老头疯狂地把灯泡扯了下来,扔出了门,他躲避着自己的影子,钻到了桌子底下,抱着头,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好象要甩开什么东西。老头显然已经疯了,从里屋传出了李嫒低呢的声音:“影儿鬼,阴阳路,莫回头,清明吊子,孤头坟,盏冥灯,过夜路,生死两界,鬼回头……”
我知道老头要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而李嫒却是无辜的……可有时候债是要最重要的人一起来还的。
后来老头的包子铺也不开了,李嫒被她的父母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据说老头住进了养老院,也有人说老头开春后不久就死了,也有人说老头子后来像是疯了,总是对着空气喃喃地说话,总之现在除了他的包子有时候还被人提起,就没人记得他了。
有天,我匆匆路过那转角,依稀看见有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影子蹲在角落,身边那个瘦小的影子欢快地跳着,我的耳边回荡起了那招魂的影儿歌。
第三回:发
“人的头发代表很多含义,在古代头发代表人的魂魄,一个人精气的所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头发的美丽与否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整体。汉代的卫子夫就是以一头秀丽长发俘获了汉武帝刘彻。有些少数民族会把新娘和新郎的头发扎一起,表示他们永结同心,在古代结婚的男女也称为结发夫妻……”
我无聊地翻着网页,正好瞥到一眼上面写着关于头发的介绍,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发真的对人来说那么重要么?切!什么奇怪的说法都有。说到头发我就想到了潘秃子,那老小子头上已经没多少毛了,难道说没有了头发人就要死了?那么那些光头的和尚岂不是早该去西方他们Boss那里报到了?
我看了一眼就关掉了那个页面,扯着嘴角冷笑道:“胡扯!”现在的网络学术贴除了会用醒目的标题引人注意外,其真实性都和路边猎奇小说一个水准了。
我这时也感觉有些乏了,揉揉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白翌依然没回来,他很少那么晚还不回来。我又等了他半小时,发现他依然没有回来就不高兴再等下去了。我起身关掉电脑,咕哝道:“睡觉,睡觉!”说完就准备去拿睡衣洗澡。此时,我无意间向窗户外瞥了一眼,发现有两个人躲在自行车棚那里,再仔细一看,嘿!居然是白翌和一个女孩子。白翌本来就非常受学校里女学生女老师的欢迎,小女生看到他都会红着脸,哪里像我,长那么大了连个小妞的手都没牵过,难得有一次大学里的学妹找我,我还愣是拉肚子去了医院,最后被我同学捡了个便宜。这种倒霉的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我叹口气摇了摇头,然后极其迅速地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下面的动静。其实自己也觉得很白痴,但是想着以后可以用来嘲笑白翌,就依然像国民党特务一样注意着下面的情况。
学校没有路灯,今天又是农历月初,猫爪子似的月亮悬在中天,黯淡的光线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就着宿舍楼透出的几点灯火根本看不清楚那女孩子的样子,只知道女生穿着件白色连衣裙,短短的头发,看上去非常简洁,文静,但是……为什么感觉这女孩子哪里奇怪呢?
就在我想着女孩子哪里不对劲的时候,突然人家小姑娘一下子拉住了白翌的手,情绪激动地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白翌拍了拍女孩子的背,估计说了些安稳她情绪的话。我一看那绝对有戏,这模式感觉和言情小说里写得一模一样。不过老白有了女朋友,是不是就不会陪着我这光棍兄弟去打球了?有异性没人性历来是雄性同胞们的本质特色。
我心情稍微有些复杂,继续守在窗台看着他们的发展,这时我才注意到,女孩子虽然是头短发,但却时不时地像洗发水广告模特一样甩着头发,而且那女孩子经常会不自觉地伸手理理头发。明明是短发,手法却感觉像是在拂过很长的秀发,难道女孩子以前是长发,刚刚剪了,还不习惯?
走神思考了片刻,当我再往下看的时候,楼下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又探出头,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躲其他角落了干更过分的事的时候,却看见那女孩子站在不远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她回头看了很多次,最后再左右看了看,才迅速离开了,感觉像是逃避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望着女孩子逃跑的身影喃喃自语:“真是奇怪……”
谁想,马上就从背后传来了白翌的声音,他冷冷地问道:“你趴那窗口看什么?”
我一回头,心里想:好小子,居然散得那么快,也不多聊会儿,好让我多看会儿好戏。想了想我露出贼笑,双手插兜,一副我知道你秘密的事儿妈样走到他面前。
白翌现在才到家,似乎很累,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眼皮子微微动着,不像是闭目养神,倒像是他思考什么问题时的一贯神情。
我坐他对面,咳嗽了两声,正要问他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的时候,白翌却突然睁开眼问道:“你对头发有什么看法?”
我心里嘀咕,怎么又是头发,难道今天二月二龙抬头?遇到的事都是关于头发的问题,于是我就说:“头发不就是头发呗。”但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都觉得被这小子给绕进去了。我顿了顿接着说:“别打岔,我要问的是你和楼下那女孩子啥关系?那么晚了还在楼下说琼瑶式悄悄话,美不死你。”
白翌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嘴里念叨了什么,仿佛想要做一个实验的眼神,然后另一手则迅速地在我头上拔了根头发,我一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