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那么我就赌了一把,让时间错开。如果说岳兰她知道的那个时间点没有到,而事实上时间已经达到了该发生事故的时候,那么或许就可以错开死亡,而本人不知道时间差,就可以依靠这一点躲避过去,就是一种无意识地错开。”
我看着白翌说:“难道说人为制造一个拖延时间的假象,岳兰却不知道,依然在脑子里等待死亡的时间,而现实中其实时间已经过了?”
白翌点点头说:“没错,如果让岳兰知道了,那么她内心就会明白这是一个错开时间的机会,而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精神就会仍然维持在死之前的状态,不会有任何情绪变化,而我赌得正是这点!”
岳兰第一次激动的笑了起来,她捂着嘴巴,笑地眼睛溢出大量的泪水,我看到稚嫩的脸上浮现出许多情绪,她终于没有熬住,第一次放声大哭出来,而我和白翌只有无声地看着这个坚强的女孩发泄哭喊着,任凭她哭道脱力为止。毕竟她逃过了死劫,而后的人生对她来说依然是个十分沉重的包袱,她还是一个可以预见死亡的人。
白翌看着哭到没有力气的岳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我,意思我们可以送那孩子离开学校。我会意地点点头,帮岳兰收拾书包,送她离开了办公室。当走出学校的那一刻,岳兰又恢复了以往冰冷淡漠的表情,只不过在她肿得通红的眼睛深处藏着另一种感情。走到门口,她挥了挥手向我们作别,我看着她安全地离开那条街道后也舒了一口气,白翌抿着嘴巴看着岳兰越走越远的身影,最后叹了口气说:“走,回去吧,记得别把关掉下课铃的事给我抖出去,否则我真的会揍你!”
我笑着回答道:“哟!大哥你这是在威胁我啊!你那两下子能撩趴下谁啊!”
他也笑着说:“对付你当然够了!不和你废话了,回去吧。”
我点点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小的身影,跟着白翌一起回家了。
此事之后,一切恢复了正常。我安心地继续当我的美术老师,白翌也继续和潘秃子打太极,拒绝当新班的班主任。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窃喜。岳兰和以前没啥两样,总是阴沉沉地独来独往,如此孤独,眼神中充满淡漠的神态。我想到上次那个大声哭喊的孩子,或许那个才是真正的岳兰吧!她把自己包得太严实了,越是坚强越是让人觉得心疼。
今天办公室里依然十分冷清,白翌和我无聊地翻着报纸,把一篇篇新闻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虽然对于岳兰预言死亡这件事还有些疑虑,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孩子还得面对今后的人生。
我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心里想着自己到底是属于怎样的存在,能够看见那些奇怪事物的我,曾几何时也被别人耻笑和排斥过。这也是我对岳兰的事特别挂怀的缘故之一,人总是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不能预知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无知的幸福。
白翌翻着报纸的手突然有些颤抖,随后他看着墙上的闹钟显得更加激动了。我有些搞不明白,一向面瘫综合症的白翌怎么有那么激动的时候?我放下报纸抬头问道:“你小子没事发什么疯呢?”白翌的脸色十分惨白,头上的汗就那么下来了。我顿时感到一种不安,他颤抖地指着报纸上的日期哆嗦地语气都变了:“我们都错了!今天也是二十八日!农历二十八日啊!今年是闰年啊!”说完就准备起身冲出去,我马上接过报纸扫了一眼,正好是介绍今年是双月闰年的文章,突然意识到今年是每四年一次的闰年,会多出一个月份来,而多出的正好是二月份!也就是说今天也有可能是岳兰的死亡之日!我扔下报纸,跟着白翌一起飞奔冲向二年级四班的教室。心已经吊到嗓子眼,我安慰自己说:“不会吧!我们不是看到那辆车子翻了么?”
白翌懊恼地咬着牙说:“翻了!但是车上根本没有预言所说的钢筋啊!我们被侥幸搞混了脑子!”
我感觉浑身冰冷,那种死亡的压迫感又回到心里。我加快了速度,手表上离死亡时间只有短短的六分钟了,正是下课放学的时间!我嘴里骂着粗口,和白翌飞奔到教室,发现岳兰的位置是空的!我抓了一个学生的肩膀就问:“岳兰人呢?她人呢?”
那个学生被我吓得哆嗦着说不出话,透过教室的窗户我看见岳兰已经走出了教学楼,往大门口去了。我猛地放开学生的肩膀,咬牙冲了出去,不安的恐惧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笼罩着我,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我飞奔着跑出教学楼,发狂般的横冲直撞,被人绊倒了爬起来继续跑,就算被骂也毫无感觉。我只有祈祷,祈祷那孩子没有过马路,当我跑出学校门口,看见岳兰在那家我请她的快餐店门口停留了片刻,她渴望地看着店里的食物,我想要扯开自己的喉咙喊她别跑,别过马路!但是持续快速地奔跑让我根本喊不出声音,岳兰转过头又朝着马路走过去,我无力地扑倒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岳兰!回来!”
她回过头,第一次对着我甜甜地微笑,像一个普通的孩子,眼神不再是死灰,而是充满着孩子该有的生机。但是她的眼眶里突然出现了好多人脸,一个一个被扭曲的婴儿脸孔,仿佛在黑色的地狱里咆哮嘶吼,我被恐怖的眼睛怔住了。就在此时,一辆行驶中卡车上的钢筋冲了出来,硬生生得砸向岳兰,我只听她一声惨叫,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出来,染红了我的视线。我睁着眼睛,张着嘴,想要喊什么,但是我听不见,我听不见还有什么声音了,眼前除了血红之外,脑中只有回荡着女孩的最后一声惨叫,一声痛彻心扉地惨叫。我面前的东西模糊了,我趴在地上,在岳兰的血泊中看见一条黑色的身影快速穿出,犹如鬼魅一般,这就是我最后的意识。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院了,手上吊着点滴。我努力睁开双眼,白翌一直守在我的身旁,他握着我的手,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温度就是他手上传来的。我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白翌见我醒了,马上探身过来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
好点了没?我有一种想笑地冲动,怎么可能会好?看到一个苦苦挣扎的生命消失在我面前是多么大得一种痛苦!好点没?太可笑了!我傻傻地看着白翌,想要听到那渺茫的音讯,我嘶哑地问道:“她……还活着么?”
白翌眼神一暗,我心头彻底凉了。我咽了下喉咙,发现最后地喊叫让我的喉咙疼得要命,白翌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接着把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我突然间特别怕冷,因为冷就是死亡的唯一感觉。岳兰怕冷么?
此时我对死亡无比惧怕,我发现生命简直就是死神手中的玩物,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我想要保住这唯一的温度,紧紧抱着白翌,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白翌的心跳非常快,我知道他担心,也和我一样伤心。我呜咽着想哭,眼泪却怎么也出不来,只有用力地抱着白翌,深怕这点温暖也会消失不见。
白翌吻了吻着我的头顶,低声说:“别害怕,有我在。”
我闭上眼睛,回想到岳兰最后死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抹黑影和她最后的瞳孔,我猛地睁开眼睛,把看到的最后一幕都告诉了白翌,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神越来越冷,抱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他不停地喃喃道:“没事,还有我在,还有我在……”
过了一段日子,我和白翌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岳兰只是一个转校生,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对她的死抱太大地感触,反而是一种释然感,好像一个不吉利的东西消失了一样。我对旁人的冷漠有种不能控制的厌恶,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子。白翌倒是对我客气许多,还做了很多合我胃口的菜。我突然喜欢吃苹果派了,发现那家快餐店的甜点味道还真不错,甜甜的略带酸味。难怪每次岳兰都会带一点回去,其实那些东西是她给自己的母亲准备得吧,这善良的孩子到死都挂念着那个痛恨她的母亲。
后来岳兰的母亲被医院接走,说是会妥善安顿。岳兰妈妈在得知女儿的死讯后,时哭时笑,她痴痴地哼着歌,默默地念着岳兰的名字,眼中充满着失去一切的绝望。我没有能力帮助她,她也不需要我的帮助。没有人可以再进入这个疯女人的内心了,她人虽然没有死去,但是灵魂早就已经死了。
最让我担忧得是,到底是谁告诉岳兰父亲那种邪术的?他那么做完全是毁了一个好端端的家。这让我心里埋下了巨大得担忧,因为很可能在其它地方还有第二个岳兰的出现,后来我打听到了关于那个邪术的消息,但是那个告诉岳兰父亲邪术的人,在岳兰父亲死了之后没多久也死了,所以消息到了这里就彻底中断了。而岳兰家那奇怪的人影按照白翌得说法,很可能是她父亲的鬼魂。总之他愧对自己的女儿所以舍不得离开她。
生活依然继续着,人只要还活在世上就得去奔忙。我按时上班,准时下班。女生们依然会交头接耳地看着我和白翌在一起,我也习惯了那种目光。经过这件事后,我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眼睛,它也是一种不正常的存在。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我的眼睛比现在绿得厉害,那个时候我家也是特别闹腾,家里没少为此烦恼过。但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的家人都十分爱护我,他们从来不提及眼睛的问题,深怕我会有什么心里阴影。经过岳兰的事情后,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揉自己的眼睛,心中比以往更加不安和恐惧。当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使劲揉眼睛的时候,背后响起白翌的声音:“别揉了,再揉下去要沙眼了!你放心吧,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有危险,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岳兰。”
我一怔,这小子倒是很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嘛,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低头傻傻地笑了出来,呼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