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裴上前草草地检查了一遍,除了剩下的油量不多之外,这辆车简直不能更好。
风默自觉地坐到了副座上,他实在是太难受了,除了腰侧皮肤下难忍的蠕动感外,胃开始一阵阵绞痛。
闫裴发动了车,而后一路往上跑去,后面追来的怪物不一会便落后了一大截。
大致跑了十来分钟之后,闫裴喊道:“操,没油了!”
两人只好下了车,这里的地势要稍高一些,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水坝。闫裴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标志,然后和风默一起跨过防护栏,穿过几条两脚宽的泥路到了那水坝下边。
在往前走的时候他们不时往后看,唯有亲眼所见才能稍微确认安全。他们顺着泄洪道往上一路作着记号爬到了另一边,几近竭尽力气。
接连一片的矮山光秃秃的,植被稀疏露出一片片泥土。有一间砖砌的房子在山头谦卑独立着,仿佛离世的隐人。
但他们并没有闯进那间破砖房里休息,而是在那房后,倚靠着墙坐了下来。墙上被瓦片遮蔽的地方结了一大片蛛网,有几只拇指大的蜘蛛垂了下来。
风默靠着墙坐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将衬衫撩了起来对闫裴说:“来帮我看看。”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侧腰上那一块皮肤像是有虫子钻了进去,不时地啃咬着他的肉。
闫裴蹲下身去看,那一块皮肤上布满着血孔,不时能够看见里面有白色细小的虫子在翻腾着。
风默抬手将额前的湿发往后捋了捋,将腰往上抬了抬,问道:“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闫裴点头,他抬头看见对方苍白的唇,真想啃咬上去,给唇瓣添点血色,他低沉着声音说:“有,一些小东西。”
风默蹙着眉伸手想去抠,却被闫裴握住了手腕,他不由甩了甩手腕,语气里蕴藏了一丝怒气:“难受。”
闫裴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心疼地说:“他们快来了,再忍忍。”
风默摇头:“不,现在就帮我挑出来。”他话语刚落下,便见闫裴弯下腰,将头朝那伤口凑去。
闫裴冰冷的唇在那些小血口上吮吸着,将那些不要命的小玩意从伤口里吸出然后吐到了一旁的地上,他神情专注又小心,生怕弄疼了面前那人。风默愣住了,他错愕地看着那人的后脑勺,“你……”刚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酥麻的感觉朝四肢漫延,风默微微仰起了头从嘴里逸出了一丝难受的声音。伤口还在发疼,但似乎没有那么难忍了,他不由蜷起了脚趾,微微眯上了眼,但没过多久他忽然伸手抓住了闫裴的发将他拉开了,声音有些低哑地说:“够了。”他忍不住多想,并不是不知道闫裴对他的态度,而是种种原因令他不住地想要逃离又或者是选择忽视。
闫裴看见那人将头偏到了一边,白皙的皮肤浮上了一抹粉红,不由低笑了一声,说:“累了睡一会,这里我看着。”
风默摇摇头,说:“不了,一起等。”
等待漫长得仿佛时间被拉长了数倍,所有的思绪都随着时间而走远。
风默不禁想着,若那些生物拥有了人类的智慧,那又会是怎么样,也许这不仅仅是一场战争,更像是人类走向了自我的灭亡。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远处传来了四五个人一起叫嚷的声音,那些人一路寻来,定然是看到了他们留下的记号。
他们在听到远处传来回应的声音后便跑了过去,然后见到了闫裴与风默。
陈昇林在见到闫裴后不由喊了一声:“老板!”
闫裴点点头,他没有太过惊喜,他们能照过来完全在预料当中,只是他们的速度似乎比预期要慢一下,接下来他毫无以外地在陈昇林的身后看到了延稀。他扶着风默站起来,问道:“林悻呢?”
陈昇林说:“林医生从联盟过来后便进了安全区。”
风默站起来,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佯装成无事的模样,问道:“你们遇到余沐海和余沐烽了么?”
陈昇林点头:“遇到了,派了两个兄弟和他们一起去安全区。”
风默这才放下心来。
延稀微微眯着眼笑着,忽然吃惊地叫嚷到:“风默哥受伤了,快到车上去处理一下伤口!”
风默不由蹙起了眉,平淡地说:“小伤口。”
闫裴则挑起了眉看向延稀,话却是对着陈昇林说的,他说:“我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也能加入到巡城清理队当中。”
听到闫裴这类似于怪罪的话,陈昇林马上回答道:“老板,这件事是我的过错,如果出了事我负全部责任。”
闫裴勾起嘴角别有意味地看着延稀笑,延稀浑身一僵,身上寒毛根根立起。
风默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说:“走吧,早点到安全区,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了。”
闫裴朝风默被衬衫遮住的伤口看去,点头说:“有话一会再说,先下山。”
风默被闫裴搀扶着往下走,他几次想掰开闫裴的手,却被对方狠狠拧了一把肩膀。
董陵因会一些医术便跟着清理队一起出来了,在车上,她为风默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具体的检查还要到安全区之后交给林悻医生。
董陵为风默包扎着伤口,女孩子细腻的手触碰到风默的腰,风默不由地往后一缩,唇瓣映在皮肤上的感觉仿佛刻进了他的骨骼里,只一碰便会想起再难忘记。
董陵愣住了,怯怯地问道:“是不是我力气太重了?”风默绷着一张冰冷的脸,连忙说:“不是。”
这一路上除了延稀嘻嘻哈哈地逗着陈昇林外没有一人说话。
风默发现,从山下到安全区的路上他们竟然没有遇到一只怪物,道路寂静而安全,就像是当时航行在海上的那一艘游轮。
安全区在距离首都很近的一个县城里,大半个县城的天都被坚固的电网覆盖住了,四周也同样牢固的材料围了起来。首都的部分人被转移到了这里,他们必须适应这个拥挤狭小的空间,与这里的人和谐相处,否则下场不堪想象。
由守门的士兵在里面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之后才予以开门放行,然后车需要统一开进里面新搭的仓库里。
在下车之后,董陵带着风默去找林悻医生,而闫裴则在拨通了内线电话之后,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去见列维的首相了。
士兵将闫裴带到之后便离开了,并为他们将门关严实了。闫裴见到了那位长满了白发的首相,那人背对着门坐着,语气沉重地说:“好久不见我的朋友,随便坐坐。”
闫裴坐了下来,坐姿随意,他问道:“首相近来可好?”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竟笑了几声,说道:“如你所见。”他沉默了一会,又说:“我的导弹为清外敌而落在了我的国土上,让我的人民受了苦,这些付出丝毫没有作用,反而使我们面临了更大的灾难,我又怎么好得起来。联盟的野心大可吞天,总有一天他们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而后悔,‘返古计划’必须停止!”他字字铿锵有力,一时喘不上气猛地咳了几声。
闫裴将手交握放在膝上,说道:“前线已经不敌,我们不得不将战线后移,他们已经制造出了一些更吓人的东西,我的军队将全部撤回内线防卫安全区,接下来便只能希望研究院早日找到应对的方法。”
首领沉默了许久,忽然说道:“是的,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但现在,我有一个并不算太好的主意,这有可能造成更大的危害。”
“您说。”闫裴。
……
闫裴回到安全区分给他们的住所时已是黄昏,橘色熏染了大片天空,天色微醺似醉酒一般。
风默躺在铺着被子的地板上,拨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的盒子。
那被子花纹繁复,大红的颜色极其喜庆,闫裴的眼神却停留在风默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移不开,他问道:“那是什么?”
风默将手中的东西抛向了闫裴,有些别扭地将腰上卷起的衣服往下扯了扯,装着不在意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说:“在林悻那拿来的,一个能冲破信号屏蔽的联络仪。”
闫裴将那玩意接在手里,翻转着看了一会,问道:“你见到你母亲了吗?”
风默摇头,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失落:“他们在东区。”他坐起身看向闫裴,又说:“用这个玩意试试能不能联络闫三,问问扳指的事。”
闫裴将那玩意抛起来又接在了手上,他坐到了风默身边,将那盒子打开调试了一会,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让人失望的声音没有响起,那边传来了闫三的声音,那人有些警惕地问道:“谁?”
“你说我是谁。”闫裴对着那黑色的铁盒子问道。
“闫裴?”对面那人问道,语气却毫无疑问。
“直呼大哥名讳的习惯是改不掉了吗?”闫裴啧了一声。
“证明一下你自己?”那边问道。
闫裴说道:“你七岁那年把闫霓的内裤套在头上还决意要穿着闫霓的裙子去教室倒立。”
“够了。”闫三哽了一下,“时间紧迫有事赶紧说,这段时间我被盯得太紧了。你们的战况应该不太好。还有,联盟对异形生物的控制力其实不强,随时有可能失控,你们必须尽早离开列维。”对面那人似乎有些急,丝毫没有与闫裴道家常的意思。
“有一枚白玉云纹的扳指……”闫裴说。
闫裴话还未说完,闫三便打断道:“我见过,被联盟军队保护起来了。”
“想办法拿到扳指上留下来的信息。”闫裴直切主题。
闫三回了个“好”便切断了通讯,一切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风默早料到那些人造的生物总有一日会脱离人类的控制,又或许说,它们一直便在人类控制范围的边缘游荡。
闫裴忽然说道:“就在刚刚,列维的首相出了个好主意。”
风默疑惑问道:“什么?”
“等到确认能实施的时候,我再告诉你。”闫裴抬头看向窗外,思绪已经走远。
这显然不像闫裴的作风,风默却没有多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