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佩兰插嘴道:“宗泽元帅尚在阴间,我可带赵郎和道长前去拜会。”
“幸亏我带了些金箔,可以打典城门口的鬼差。”黄梁子说完就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打金箔纸,在阴间这玩意比纸钱更吸引人,因为能买到更多的东西,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硬通货”。
于是,三人就顺着小路的南面行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座灰扑扑的城楼。
城门口站着四名青面獠牙的鬼差,每人的手中都握着狼牙棒,腰间挂着宝剑,神气活现,看到三人来到城门前,都板起了脸。
“你们两个凡人,一个鬼进城作甚?”领头的鬼差没好气的问,虽然他修行不高,但也能看出这两个男子并非普通人。
黄梁子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性子,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说:“差官大人,通融一下吧,贫道带着朋友去拜会长辈,天明之前就离开。”他讲完话,就把金箔纸塞到了领头的差官手中。
差官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立马喜笑颜开,就连脸都变成了普通人的样子,默默点头道:“快去快回,天明就关城门了,回不去别怪我们。”
“是,是。”他陪着笑脸,立马招呼赵孟昕和佩兰进城。
三人进了城后,就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四周店铺林立,但却无人间的奢华,不远处还有密密麻麻的民居,除了四围都飘着雾霾一般的湿气外,和人间并无多大区别。
行人大多面色死灰,衣着各异,从衣服的款式上就能看出他们逝世的年代,最早的竟然能到汉朝末年,当然更多的就是大宋的居民了。
他们讲话的口音各有不同,有的说话无比缓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有的则相当快,佩兰告诉孟昕讲话快的死的时间很久了,而讲话慢的则是新去世的。
佩兰领着两人穿过一条小河,过了石桥便来到了一片较为宏伟漂亮的街巷,这就是生前有福报之人住的地方了。
她指指前面一处门口种着桃花树的大宅院对两人说道:“那里便是宗泽元帅的居所。”
“我们慕名而来,又没带见面礼,恐失了礼仪。”赵孟欣昕很紧张,宗泽元帅等于是他人生路上的楷模,他一直都是以对方为榜样做人做事的。
此时,黄梁子忽的又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做得很逼真的纸马,托在手中说道:“送这只纸马好了。”说完就将纸马放在河岸边的青石板上,念了一句咒语,那纸马就慢慢的长大,变成了一匹活灵活现的黑骏马。
赵孟昕看得入神,连忙赞道:“道长您的法术真是出神入化哦。”
“不敢,这些东西我事先在阳间烧好了,带到阴间而已,算不上精彩的法术。”他拍拍马儿的背,黑马就听话的跟着三人往宗泽的宅院大门口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拜会老将宗泽
佩兰扣了环后,一名笑盈盈的蓝衣仆人便来开门,用无比缓慢的声音问:“请问三位姓氏名谁,找我家主人所为何事?”
赵孟昕觉得这个仆人有点儿古怪,因为他的笑容很是僵硬,讲完话之后立刻就换上了笑呵呵的表情,大概阴间的人都有点儿怪吧,他不由得看了看身旁的佩兰,她就截然不同,除了面色苍白外,看起来和生前毫无分别。
“这位先生是太祖十一世孙赵孟昕,我乃全真教的道士黄梁子。”他话还没讲完,佩兰就插了一句。
“奴家李佩兰,嘉兴人士,和两位好友一同来拜望宗元帅。”她深施一礼,还没直起身来就看到有人从院落中走了出来。
此人年纪大约六十来岁,须发皆白,身穿素色曲领长袍,戴幞头,双目炯炯有神,和一般的阴间人有很大分别,他的五官十分清晰,气息也暖融融的,给人一种亲近感。
“诸位快请进吧!”他便是仙逝的大将宗泽。
仆人赶忙敞开大门,接过了黄粱子手中的缰绳,将马牵到后院的马厩去了。
三人不敢造次,连忙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
“晚辈赵孟昕前来拜望老将军!”校尉说道,第一个抬起了头,仔细打量宗泽的容貌。
宗泽爽朗的一笑:“我前日便知有贵客上门,老夫已是过世之人就不用太多礼数了,去庭内小坐片刻,喝杯淡茶吧!”
三人在宗泽的带领下进入了客厅,在梨花木的八仙桌边坐下,一个紫衣的丫鬟奉上了热茶,但宗泽和佩兰却只是闻了闻,所谓的茶也就是冒着茶香的空碗而已。
黄粱子向赵校尉使了个眼色,建议让他客随主便,毕竟现在他们也是魂魄游离的状态,可不能像活人似的直接享受甘醇的茶水。
待茶饮完,宗泽才问赵孟昕:“赵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他自然看得出来是太祖的十一世孙找他有事的,而这一男一女只是作陪罢了。
他这才抱拳答道:“老将军乃是先贤,晚辈特来请教几件烦扰之事。”
宗泽捋捋胡子:“但说无妨。”
“此话晚辈还是与老将军私下里交谈为好。”他倒是不怕佩兰听到,可黄粱子毕竟是蒙古人的官吏,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讲出来。
宗泽二话没说就把他带进了西边的书房,两人在红木条案前坐下,这才较为正式的开始攀谈。
“老将军可知如今阳间发生的事?”赵孟昕问。
宗泽哀叹:“唉。。。。。。自是知道的。”他已是故去之人,阳间之事不好随便插手。
“金国亡后,蒙古鞑子逐渐强大,已在燕京建立了都城名为元大都,如今率叛军挥师南下,欲要直取临安,屠戮中原汉人百姓,犯下滔天罪孽,身为赵氏皇族我岂能坐以待毙,所以晚辈打算为保大j□j基业重新寻找龙脉。”他低声说道,生怕隔墙有耳。
宗泽蹙眉思忖了片刻,只得温和的说:“公子乃是天龙转世,有帝王之相,但忽必烈也是西北方的霸主,赵公子若要与其争霸,需做妥善的准备再起事为宜。”
赵孟昕慌忙摆手:“老将军,晚辈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年前在襄阳之战时我被元军俘虏,现在是迫不得已帮蒙古人做事,为的只是能找到机会,将蒙古人的情报送往宋军大营。”
宗泽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便有意提点:“赵公子的心情老朽自然能体恤,但人言可畏,世间之人往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是不会轻易相信公子所言。”
校尉苦苦一笑,叹息着:“您说的是,但李庭芝大人和我还算熟识,应该会信任晚辈的。”
宗泽无可奈何的轻摇头:“老朽已是阴间住民,本不应再参与阳间之事,自从大宋失了半壁河山后,就逐渐没了北伐的决心,孝宗继位后,本有北伐之志,但却未赶上恰当的时机,又无足够的兵力将才可用,他之后便再无皇帝提及北伐了,这也是老朽心中的一块顽疾,金国被灭之后,我也隐约察觉到了新的隐患,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公子你既是天龙转世,又为何不顺应天意另起炉灶呢?”
“大宋朝廷尚在,若是另立山头岂不就是乱臣贼子?”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老将军只得耐心的解释:“这和乱臣贼子不能同日而语,每隔数十或百年上苍就会为世间降下真龙天子,在几位真龙中,一般而言只有一位能夺取天下,顺利称帝,赵公子便是其中之一,上苍赋予你这种使命,定要努力完成。若是一味的推脱,逃避便不是男儿所为了。”这个年轻人哪儿都好,就是没有大志向,更无有与群雄争霸的野心。
为何宗泽老将军和佩兰说了一样的话,他愁眉不展的问:“晚辈如今只是蒙古鞑子的俘虏,境遇悲凉,又如何问鼎天下呢?”他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又无人资助拥护,别说起事,就连走出蒙古人的地盘都很难。
宗泽却笑了:“公子此次返回阳间,必会遇到贵人相助。”
告别了宗泽老将军之后。
三人顺原路返回,在城门口,佩兰和赵孟昕依依惜别。
她抱着校尉的肩膀,再三叮咛:“赵郎,你莫要忘了我哦。”
他温和的答道:“我怎会忘了佩兰呢?”虽然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但他却将佩兰当做了自己的妾室来看待。
李佩兰低垂眼眸,擦着眼泪说道:“赵郎不仅先救了我的性命,还为我收尸下葬,即使是在阴曹地府我也要好好的回报你的恩情。”
赵孟昕拥紧她,温存的说:“不管这是不是梦境,我都心满意足了!”
站在一旁等候的道长显得很尴尬,只得咳嗽了两声。
佩兰这才放开他,撅着嘴说:“今日就此别过,有缘我们还能再见的!”说完这句话便化作一团白气很快的飘走了。
黄梁子站在他身后说道:“人鬼殊途,活人和死人还是少碰面为好,咱们也该回去了。”
赵孟昕连忙抱拳鞠躬以示感谢:“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来,抓着贫道的袖子,咱们快些赶回阳间,马上就要天亮了。”他说完便念咒,挥动拂尘,带着赵孟昕的生魂飞也似的奔出了城门。
赵校尉觉得他们好像是被风刮着走一般,身体毫无重量,就像随风飘着的羽毛,不一会儿就从小路来到了一片旷野。
道士指指半空中漂浮着的一个白色光圈说:“过了这里就能回到人世间了,期间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松开手,定要紧紧抓着贫道。”
他“嗯”了一声,使劲拽住了黄梁子的衣袖,二人又腾空而起,朝着光圈飞去。
赵孟昕的双目被耀眼的白光刺得暂时失明,四周围“嗖嗖嗖”的射出数道闪电,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往光芒的另一头拖拽,渐渐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宋国校尉重返阳间
客栈后院里的大公鸡打鸣之时,盘膝坐在床尾的黄梁子就睁开了眸子。
嘎尔迪一见道长已经返回了肉身,就焦急的来到赵孟昕身旁,盼着对方能早些醒过来。
黄梁子调整了一下气息,便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