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元帅!”
“元帅,吾等必将胜利凯旋!”
将士们欢欣鼓舞的振臂高呼,虽然困守襄阳五年,期间和宋军鏖战多次,但他们的斗志仍然不减,适应了长途跋涉,南征北战的蒙古军士们,在元帅的激励下斗志昂扬。
于是,元军连夜奔走,前往龙尾洲,终于在天色微明之时遭遇了张贵部众,夜色中张贵部队见沿河两岸灯火辉煌,战旗招展,误以为是范文虎前来接应,便举灯火示之,但万万没想到中了元军的诡计,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此次进攻元军只用了数千骑兵,而宋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陷入了苦战,被层层包围。
嘎尔迪率领人马将一小撮敌人追至河北岸,在树林中把三十多宋军残部围住。
借着晨曦的一缕微光,嘎尔迪发现军士们拥护着的头目是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宋人,此人眉清目秀,中等身材,身披红色战袍,头戴赤金盔,身上穿着不算轻薄的银甲,骑在枣红马之上,手握盘龙棍(双截棍,乃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发明)虽呈溃败之势,浑身血渍,身中三箭,疲惫不堪,但神色却依然镇定,仿佛要大义凛然的赴死一般。
嘎尔迪忽的来了兴致,连忙客气的抱拳喊道:“在下嘎尔迪,敢问这位高姓大名,且与我切磋一番,如何?”
宋国振威校尉调转马头,面对面的打量对手,不顾侍从和兵士的阻拦,策马往前走了几步答道:“在下赵孟昕,乃宋国振威校尉。”他毫不避讳的报出了姓名,这个蒙古人会讲汉话,还懂得汉人的礼仪,至少让他能像个将士一样在沙场上牺牲,死得其所,却也不无遗憾了!
嘎尔迪说罢就抽出腰间的弯刀,大喝一声向敌将冲了过去。
赵孟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棍迎敌,简单的一招就将嘎尔迪的长刀弹开,他顺势带马回手就是一击,原以为这个蒙古人反应不过来,但谁知对方仅仅一闪身就避开了,他不得不往后错了两步重新寻找机会下手,这一回合该自己接招了。
蒙古将军是在试探对手的虚实,刚才的短兵相接让他摸到了此人的弱点,生长在安逸中原的宋人因为过着舒适的生活,筋骨往往不如蒙古人强健,劲力也要弱上两三分,他需出其不意的给出致命一击,让宋人俯首认输才是。
嘎尔迪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突然间从马上一跃而起,跳上了赵孟昕的枣红马,将弯刀架到了身心俱疲的儒将脖子上,大喝一声:“放下兵器,不然你们的校尉便会身首异处!”
宋国兵士们见到这情景,慌忙丢下武器,纷纷跪下投降。
赵孟昕看到自己的部下中了蒙古人的奸计,就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们若是降了,还有何颜面去见当今圣上?”
“校尉……您不能有事啊!”一个中年兵卒喊道,赵校尉乃是太祖世孙赵子镠的后裔,乃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原本赵校尉可以在泉州享受安稳舒适的生活,但为了宋国百年基业,抛下泉州的家j□j儿毅然投军,和兵士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因此将士们都很敬重他,总是竭尽全力的守护着这位贵人。
赵孟昕凄凉的叹息,事到如今他也唯有认命了,轻易的放弃性命是极为不明智的举动。这是临行前父亲对他再三的嘱托,君子刚烈的气节固然可贵,可为了日后东山再起必须有人忍辱负重的活下去。更何况现在胜负未分,若轻易就将宝贵的性命拱手献出,那到正中了敌人的奸计。倘若潜入敌营刺探到军情,再想办法给李大人送信,共商御敌计策,才不枉费万万千千战死疆场的大宋将士。
“把俘虏押走……校尉你就随我速回大营吧。”嘎尔迪迅捷的缴了他的兵器,丢给侍从,就耀武扬威的和赵孟昕同乘一匹马大摇大摆的胜利凯旋了。
一股混杂着汗水的体味钻入了蒙古将军的鼻腔,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位宋国校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听说宋人有用熏香的习惯,莫非这位在出征之前用过了?他不由得凑近仔细的闻了闻,不过是男子的汗味而已哦,但他怎会觉得如此好闻呢?
而坐在蒙古人前面的校尉却觉得十分屈辱,他就像是敌人用来炫耀的战利品似的,供人玩赏,每个蒙古人都用鄙视的神情打量着自己,他好似被丢入了地府的油锅中,每一刻都受尽了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皇亲国戚沦为奴仆
将张贵部队击溃,胜利而归后,嘎尔迪就直接去参见元帅阿术了,他行了礼就坦率的要求:“恳请元帅将赵孟昕赐予末将。”
阿术正在接受汉人大夫的足底推拿,双脚泡在热水里,他微闭双目问:“你要他作甚?”
“回元帅,末将想要个汉人主簿,他熟悉中原,又识文断字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答道,有个宋国的贵族做仆从是很有面子的。
“可以将他暂时安排在你身边,无论他是否归降,你都要善待他,等回了大都觐见皇上之后再做发落。”赵孟昕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拥有玉牒的宋国皇室贵族,因此他要十分慎重的处理此事。
“谢元帅,末将先回寝帐了!”嘎尔迪礼貌的道别,就像个受了嘉奖的傻小子似的兴高采烈的回了自己的帐篷。
当他掀开帐篷的时候,小侍从斯热刚给赵孟昕换完衣服,大夫也精心的为此人包扎好了肩上的伤口。便装打扮的宋国儒将俊秀挺拔,一袭绿衣配上蓝色的腰带的男子看起来气质出众儒雅俊美,让他没办法移开视线。
“主子,您要用饭么?”斯热问,已到了日落时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主子总爱在吃肉的时饮奶酒。
“我和赵校尉一起用饭吧,您的伤势可好些了?”他爽朗的笑着说,坐到了床榻之上,对站在一旁的赵孟昕招了招手,示意让此人也和他一起坐。
赵孟昕拘束的走到他近前,不卑不亢的问道:“已无大碍,将军打算怎么处置被俘的军士和张贵统领?”以往他曾听说过蒙古人有屠杀俘虏的习惯,他被杀不要紧,但数百将士的性命就这么白白葬送了实在可惜。
“按照规矩,被俘的军士都要沦为仆从,至于张贵统领元帅主张劝降的,不过那位统领似乎执意不肯,赵校尉可否去说服张贵统领归顺我大元?”此次被他俘获的军士都成为了他的奴仆,伺候战马,伐木,干粗重的活都是奴仆份内的事。而太祖在位的时期,凡是抵抗的敌军必将遭到屠城的厄运,而忽必烈大汗考虑到要在中原扎根,建立政权,就必须赢得民心和百姓的拥戴,因此采取了劝降为主的政策,久而久之习惯了被统治的汉人也就不会在意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是汉人还是蒙古人了。
赵孟昕算是松了一口气,便盘膝坐到了地毯上。至少大伙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可让他去说服统领却是件难事。
“赵某只当尽力而为。”虽然他答应了,但他却知道张贵统领未必会降。
“方才我请示了元帅,他准许您在我这里做客,我需要一位擅于书写的主簿,不知校尉可否愿意?”他说话的口吻不像询问,倒像是命令。
作为俘虏他无权拒绝,便淡淡的答道:“将军尽管吩咐就好,只要是在下能做的,都会尽力而为。”他意识到这是个良好的契机,或许他能慢慢的取得这个蒙古人的信任。
嘎尔迪十分高兴,斯热此时也端着酒菜进了帐篷,他亲自给赵孟昕满上马奶酒:“尝尝我们草原上的奶酒,我敬赵校尉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只要喝了马奶酒,他的疲劳就能一扫而光。
宋国儒将勉强举杯喝下了疝气的马奶酒,尽管心里老大不情愿,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半点不耐烦来。
“我的老师是位汉人,待我犹如亲生子,父汗逝世后一直都是他在教导我,我对汉人没有成见。”为了消除二人之间的隔膜,嘎尔迪就说了这番话。
赵孟昕并没有因为听到他说要和汉人示好就松懈下来,反而更加讨厌这个鞑子了。
“《资治通鉴》有许多地方甚为不解,希望赵校尉能为我答疑解惑。”虽然从小被汉人老师张晋教育,但蒙古人一向重武轻文,年幼时他顽皮不懂事经常不遵教导,父汗去世后,他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更加发奋的用功读书,他幻想着汗国有朝一日能成为“理想中的国度”,一个“大辟天下寒士尽欢颜”的乐土,而大汗则成为百姓们拥戴的“仁德之君”,他愿意追随这位明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叔叔忽必烈则心胸宽广,目光远大,尊重汉人的儒学之道,所以他才听从师傅的教诲,带着仆从和部众追随忽必烈大汗。
这个蛮夷的鞑子竟然在读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校尉十分吃惊,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愣愣的瞧着对面的男人。
“间者北征匈奴,西开三十六国,百姓频年服役,转输烦费;愁困之民足以感动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伦亦同终议。牟融、鲍昱皆以为:“孝子无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戌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异。”终复上疏曰:“秦筑长城,功役繁兴;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崖之郡,光武绝西域之国,不以介鳞易我衣裳。鲁文公毁泉台,《春秋》讥之曰:“先祖为之而已毁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无妨害于民也;襄公作三军,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复古,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今伊吾之役,楼兰之屯兵久而未还,非天意也。”帝从之。假若赵校尉为帝,又将作何打算?”嘎尔迪并非不明白个中含义,他只是想听听一个宋国皇族的见解而已,多了解汉人才能更好的统治中原。
赵孟昕不假思索的答道:“若我也会采纳校书郎杨终的建议,西域乃异邦之地,不受汉人所控制,若强加于人必会引起民愤,要尊重异族的信仰和风俗,采用暴虐手段治国不能长久,待时机成熟后恐会被反噬。”
听到这番话,嘎尔迪连忙帮他斟满酒带着一抹笑容说道:“赵校尉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