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先送赵公子回泉州老家就好,王石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觉得这么做是对的,谁知好心办了坏事。
赵孟昕醒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他这才发觉自己坐在马上,前面的驾着马的人竟然是王石,便惊讶的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道长和罗公子呢?”
骑马在山路上奔驰的王石答道:“他们应该也刚醒来,我昨晚在茶里下了药,就是要找机会带赵公子逃出来的,我知道您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呆在罗公子身边,您有难言之隐,我此番就是要送您回泉州的。”
赵孟昕有些懵了,对于耿直坦率的王石他不能埋怨,不能责备,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再次逃离了嘎尔迪身边,那个男人若是知道实情一定会大发雷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得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可王石却不能理解。
回过头来问:“那天您和罗公子……我看到了,他欺辱您,用脚镣锁着您,我怎能视而不见?”
听到这话,校尉立刻满脸通红,不再解释了。
“我们顺着这条小路往南走几日就能到泉州了。”王石兴冲冲的说着,他丝毫没意识到大难就要降临在他们头上了。
若是他们真的回了泉州,他就能干脆断了和嘎尔迪的孽缘。他可以在家中休憩些时日,再重整行囊投军参战,这大概便是上天的指引吧。
他冥思苦想了一路,直到夜色渐深,两人才点了篝火露营歇息。
王石递给他炊饼和水,轻声问:“公子还有什么心事,现在总能和我讲了吧?”
赵孟昕望着篝火出神,长叹一声:“罗鹏不是个坏人,他为我考虑过很多。”
王石很费解:“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锁着您?”
“我很难解释清楚……没有他的帮助,我是无法离开大都半步的,而且他也曾三番五次的帮助我,还救了我性命。”他没办法否定嘎尔迪的优点,那个爱憎分明的蒙古人已把自己当成了心上人,至于被锁住,不过是怕自己逃跑罢了。
王石一边吃东西一边沉着脸说道:“若是我便不会对您这么做,您不应当受这般待遇。”他认为罗鹏粗野无礼,和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公子哥毫无区别,甚至比公子哥还可恶。
赵孟昕嚼着炊饼,尴尬的说:“我曾经想和他不告而别,激怒了他,所以他才会给我戴上脚镣。”
独眼男子惊诧的望着他,好久都没吐出一个字来,莫非赵公子和罗鹏都有龙阳之弊,而且两人还是惺惺相惜,海誓山盟的情人?
他继续说着:“如今我又重蹈覆辙,他一定盛怒不已,早晚都会追过来的。”嘎尔迪已经病入膏肓,对自己太过执着,面对这股痴迷劲儿却让他步步后退,只想逃跑。
王石试探着问道:“赵公子,我是不是做了错事?”如果赵公子和罗鹏是两情相悦,那他可真是干了件极其愚蠢的事。
他和蔼的摇摇头:“你没错……是我们错了。”
“呃……小的不明白!”独眼男子拧紧了眉头,表示不解。
“我们都在迷宫中徘徊,而你却是在迷宫外的那个人,我应当感激你才是。”赵孟昕苦涩的说,误打误撞便跳入了感情的漩涡让他和嘎尔迪都不能自拔,只能在情波欲海中浮浮沉沉,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不仅会毁了自己,还会害了那个男人。
王石还是不懂,只得低下头吃饼去了,看来确实是他做错了,他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返乡之途路漫漫兮
与此同时,在龙虎山的羊肠小道上急行的嘎尔迪心情却很糟糕,道长在后面驾着马车紧追即便是两匹马,还是赶不上他的黑马脚力快。
“将军……莫急,赵校尉只是和王石一同走了而已,我们肯定能赶上他们。”道长苦口婆心劝了一路,可前面的蒙古男子却听不进去。
金雕在他们头顶翱翔,飞得高看得远,虽然它还未找到赵孟昕和王石却已经知道两人走了哪条路,这便是斯热成为鬼之后的一点点神通。(一般佛教界普遍认为鬼神皆有五通:都有五种的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
嘎尔迪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的咬牙,是他一时疏忽才让柏彦趁机溜走,怪只怪自己太仁慈了。
看着坠入爱河不能自拔的嘎尔迪,黄梁子无可奈何的叹息,他是个修行的道士,已经断了j□j,他便不能完全了解世俗凡人的痴情妄想。可面对嘎尔迪和赵孟昕,他却不能说出不字来,因为这两个人是前世有因,今生才有的果,若要断了因缘,也要双方的债全都清还完才会各奔东西,互不相干。
跑到天黑之时,嘎尔迪才停了下来,就算他能坚持着走夜路,他的黑马也累得不行了,今晚得在山野中过夜了,于是就选择了一片林中的空地宿营。
道长带着金雕去附近捡柴火升起了一堆篝火,而他则坐在火堆旁喝闷酒,脑海中无时无刻不浮现出赵孟昕的样貌来。
黄梁子坐在他对面清清嗓子问道:“将军……我有些话今日必须要和你言明。”
“道长但说无妨。”他低着头闷闷不乐的继续喝酒。
“赵校尉乃是天龙转世,身上带有太多异象,所以才会引来喇嘛的纠缠,垂涎校尉的人应该不止一两个,若是你认定了柏彦就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不知你是否明白贫道的意思?”有些话作为蒙古人的官吏他不便讲得太清楚,保护赵孟昕等于就是和当今圣上忽必烈作对,这个男人能为了情爱抛下所有的东西么?
嘎尔迪凝视跳动的火焰,低声答道:“我已经琢磨了很久,想了太多……如果是为了柏彦,我能否抛下地位,亲属,甚至是自己的国家。”
“你清楚就好……谁做江山,谁称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普通的凡人无法抗拒,更不能改变命数,因此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是顺其自然罢了,此次出行是为了寻找南方的龙脉,刘太保命我泄了南方龙脉的龙气,也并没有硬要要求我断了龙脉……你了解其中的缘由么?”黄梁子很严肃的反问,刘秉中虽然有时不近人情,古板教条,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好人。
嘎尔迪这才疑惑的抬起头:“请道长明示。”
“因为太保知道天命不可违,但为了他效忠的君主他又不得不尽力而为,所以才让我泄了南方的龙脉,龙脉经过数十,乃至百年就可恢复,那时才是瓜熟蒂落,改天换地的时候……校尉的出现似乎不合适宜,或者说是太早了,大元如今如日中天根本是不可能被撼动的,别人想取而代之绝非易事,所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究竟是要赵孟昕,还是继续做圣上的侄子,大元的将军。”黄梁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想让他早些做出抉择。
将军惨淡的问:“道长的意思是柏彦唯有死路一条了?”
“我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获悉所有的真相,我和将军乃至于世间的芸芸众生都是戏台上的伶人罢了,我们唱着从出生就决定了的戏码,直到死亡的时候才能停止,根本还无法洞悉生死,掌握命运。赵校尉有他的命,我们是没办法插手的。”他是个修道之人,不应该太过流恋凡尘,若是管多了人间的琐事,怕是最后难以出离,无法飞升成仙了,毕竟他不想做戏台上的伶人,他要脱离轮回,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嘎尔迪却只执着的反驳:“我不信……人在做,天在看,苍天若是有眼是不会见到善人一直受折磨的。”
“这都是因果……累世欠下来的债,你和校尉之间也如此,唉……我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总之即便是你我全力相助,也未必能让校尉摆脱他的命数。”他没信心,也没这个本事,所以自然不能怂恿此人做蠢事。
嘎尔迪捏着手中的酒壶坚定的说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遇危险!”而且他实际上已经是柏彦的男人了。
黄梁子听他这么讲便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了,于情于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修道之人要多积阴德。”
蒙古将军坦荡的一笑:“道长。。。。。。你果然是菩萨心肠。”
“莫来恭维贫道,贫道可受不起!”他虽然不能饮酒,但也能以水代酒,便和嘎尔迪碰了碰装水的葫芦。
立夏的第二天傍晚,赵孟昕和王石总算回到了暂时风平浪静的泉州,这里远离蒙古铁骑的威胁,却偶尔会遭到海盗的袭扰。好在福建安抚使兼沿海都置制使蒲寿庚和其兄弟蒲寿晟镇守海防,将几伙海盗击溃,维护了南海的治安。当然,击杀海盗,土匪也是他们兄弟二人必须做的,因为整个南海几乎都被蒲氏一族所控制,南海就是他们赖以生存,榨取财富的“聚宝盆”。
赵孟昕的家就在(今鲤城区舊館驛)东面的井亭巷,因巷内有一口古井玉泉被誉为泉州的鲤鱼脐(泉州在风水学上讲属于鲤鱼穴)而得名,不远处便能窥见五层的宝塔名曰“定心塔”。
此处静谧雅致,不远处就是掌管南方宗室的南外宗正司,赵孟昕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他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他让王石牵着马,慢慢的不行到自家灰色的院墙前,抚摸着斑驳冰凉的墙壁,感动不已,离家三年多,如今重返他却已从一个意气风发,立志报国的开国男转变成了陪蒙古男人睡觉的“娼妓”。他甚至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父母,妻妾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正在他踌躇之时,朱红色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了,门内走出两位姿容端庄的年轻妇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二孩童。
作者有话要说:
☆、千言万语道尽悲愁
他抬头注视着她们,激动的喊道:“翠月,茹香。。。。。。嫚儿,轩儿!”
两位妇人正是他的妻妾,正妻陶翠月,小妾刘茹香,他的大女儿嫚儿和儿子由轩。
“官人,是官人!”丰满白净的翠月奔过来抓住了他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