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几个男服务员率先冲进去,便跌跌撞撞地陆续退了出来:“快报警!报警!”有人大喊。还有人喊道:“打幺二零!”
“死人啦!”
在洗手间里惨叫的家伙,半提裤子,叫喊着闯出来,根本顾不上同伴召唤,惊慌失措地逃出了门店。
店里所有人,还有些从街上偶然看到这场混乱的人,全都拥到男洗手间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没几分钟,120救护人员和一队警察同时赶到。他们驱散围观者,拥入洗手间。
不多时,救护人员用担架抬着一具男性尸体出来了。尸体胸口上没着一把小刀的刀柄,伤口血涌不止。
“沈飞!”一名警察拿着死者的证件,大声念出上面的名字。他向着被驱散了的围观者冷静地扫视了一眼,问:“这里有谁跟沈飞一块儿的?”
半分钟后,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女人的声音:“请、请问,他……他怎么了?”是那个穿红呢子短大衣的时髦女人。她怎么都不能想象,才面带笑容走进洗手间的丈夫,怎么就被人横着抬出来了。
“让人捅了两刀,请节哀吧。”警察很冷淡地说,“一会儿您跟我们上趟局里,协助一下调查。这孩子也一块儿的吧?一块儿去也行。”
女人愣住了,没有说话。
她旁边的群众反而被警察的冷漠态度激怒,叫喊起来:“你们丫的还有没有人性?人家死人了,你们不安抚安抚情绪,还让人家上局里呀?大人先甭说,你们丫的想没想过孩子怎么办?”
七岁的小女孩只是抬头看着妈妈,一脸困惑不解。她从投胎到妈妈肚子里那一刻,就生活在富裕和充满爱的环境里,对死亡、疾病、贫穷、不公正,一无所知,甚至从没有从父母嘴里听到过“下岗”、“停薪留职”、“廉租房”这类词语;但她知道什么是“大学私人赞助费”和“自费留学”。
警察不理会乱嚷的人群,向一名看到凶手的服务生询问情况。
店内吵闹到了极点,服务生只能大嗓门地嚷嚷:“当时,一个戴墨镜的男的,穿短皮夹克、黑皮裤,挺西皮,二十来岁,走进来——我还问他有没有预订,他没理我,进厕所了。我以为他只想借用一下厕所,也没理会,看着他走了。谁能想到他是杀人犯呀!”
女人已经清醒过来,放声大哭。她用的化妆品一定价格不菲,凭泪水肆意、鼻涕肆意,妆容一点不花。她拽着女儿,几步跨到警察旁边,叫嚣着:“我也看到了!我看到那个人了!可我不认识他!我相信我丈夫也不认识他!”
“好吧好吧,回局里再说。”这名警察见负责勘测现场的同事收了工,请目击者和受害人家属上了警车。
凶手躲在街对面车站牌子的后面,眼看着警察们匆匆来了又走。他乘上一辆104快车,坐到总站下车。
他在街上快步地行进,两手抄着兜,紧绷绷的皮衣皮裤让他看起来细瘦极了。
他赶上了前面一个只身行走、肩背公文包的男人,从背后一拍对方的肩。对方转过了脸来。
“你是刘大庆?”他问。
公文包男人警觉而惊讶地打量与他搭讪的墨镜年轻人,显然是不认识对方。还不等说什么,他忽然觉得下腹部一阵绞痛,接着,整个儿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方载去。跟他搭讪的年轻人马上用肩膀支住他,在他耳边轻声笑着说了声:“再见。”
他张大双眼,瞪着装扮古怪的年轻人,动了动唇,想对年轻人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能出口。支住他的年轻只往后退去半步,他便倒在一片血泊中。
然后凶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快速融进夜色,消失得无踪无影。
街上,传来一名路人的惨叫。
15
15、NO。3 01 。。。
S。W。档案Ι
《我眼中的神迹》
NO。3 01
明媚的阳光叫人心情舒畅,天气转暖总是件不错的事;再加上给女孩子追,应该更加心花怒放。不过,一直给个陌生的女孩子跟在后面,就不那么好玩儿了。
徐之元不知第几次地回头,朝那个不知从哪里跟上他的女孩望了一眼。这一回,她明知他发现了她,还是要故意装作打手机。
徐之元挤上人多的公共汽车。她快跑两步,也挤上来。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谁也没有道破谁的秘密。不久,徐之元下了车,她当然也跟下来。
徐之元走进写字楼、乘上电梯;她仍跟着。
他俩乘了同一部电梯,互相没有说话。即使她就在他旁边,肩膀挤着肩膀,他们也不会朝对方脸上瞟一眼。
一开始,电梯里人很多,到达某一层时,陆续空了。到了该转搭小电梯的那层,写字楼的电梯里只剩下那女孩和徐之元。两个人还是没说话。
徐之元走进神迹管理总署的大厅,同老鹰打了招呼。在接受对方例行扫描时,他对老鹰使了个眼色,耳语:“看见那女的吗?跟踪我来着。”
“帮你搞定!”老鹰笑着咕哝,然后跟徐之元握手,大声说了声“你早”。
老鹰果然把那女孩拦下了,微笑着问她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她的眼睛盯在徐之元身上,眼看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小电梯。她想追过去,但是根本摆脱不了老鹰的“友善服务”。
徐之元用余光瞥着她,猜她在老鹰面前编瞎话,一定耗损了不少脑细胞。他不想多虑,乘小电梯到达楼层。
“迟到了,爷们儿。”
看门大叔跟徐之元招呼。徐之元朝他点一下头,看看手表。七点过两分。
“没迟到啊?”他自言自语。
“迟到了。”
背后传来人事科兔阿姨——给徐之元登记的那位戴蝴蝶形眼镜的中年妇女;徐之元后来得知她姓兔,还产生过一种很不着调的想法:看来把萝卜给她,真给对了。
兔阿姨笑着递给年轻人一把折叠椅,自己又从旁边拎了一把:“别上教室去,都上大会议室开会了。上头临时做的决定,把所有人都薅来了,刚开始。”
徐之元和同样迟到了的兔阿姨溜进大会议室,找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长圆形会议桌周围挤满了人,会议室的座位根本不够使,很多人都是从办公区自己搬的椅子。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却因为“人满为患”显得躁动不安。
一个白脸矮胖子老头儿,站在会议桌最前面,呜呜哝哝地说着什么。没有麦克风,坐在门边的徐之元根本听不清楚。
“这老头儿谁?”他低声问旁边的兔阿姨。
“头儿呀?你没见过呢还?”兔阿姨以同样低微的声音回答,“这老家伙可是顶头儿上司,署老大!我说他名字你就知道了——王小明!”
名字的确听过无数次,至于人,徐之元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老头儿虽然头发全白了,圆圆的脸上却一条皱纹也没有,油光满面、白里透粉;他的眼睛很小,几乎挤进眼眶的肥肉里,只见两点闪亮的黑点在闪动;他的鼻子扁塌,几乎没有鼻梁,跷起的一个小小的锥体便是鼻头;他的嘴很有特点,章鱼唇一样外翻,说话时,两片厚厚的粉红色肉团缓慢而有节奏地翕动。
“这个这个,下面,要说一件重要的事……”
有人给王小明递了麦克风,他的声音一下子大。他“喂喂”了两声,说:“下面,我要说件更重要的事。”
“肯定点名批评谁没交党费。”兔阿姨严肃地扶了一下眼镜。
徐之元知道她是开玩笑,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王小明真得有点像老党员干部,总是说“这个这个”。
王小明冷眼扫视他所有的部下:“昨天晚上,我得到一个来自中央的消息!这个这个,有两名审判组的人员,被害了!沈飞,和刘大庆!中央对此十分重视,要求尽快逮捕凶手,严惩不贷!”——中央不是党中央,是联合国世界神迹组指挥中央。
“行动课应该也得到相关指示了,尽快部属!全力出击!”王小明握紧一个拳头,猛挥一下,做了个出击的动作,胳膊上的坠肉随之猛颤了两颤。兔阿姨和徐之元喷笑出来,两个人赶紧低下头。
其实,在场不少人都笑了,还有一部分强忍着笑意。
“这个这个,据我所知,S。M。厅那边申请到了搜查令。但是!”和所有领导一样,王小明特别强调了那个表示转折意思的词,“这种重大案件,一直是我署的工作,也是我署的特长……”
一只小巧纤长、白皙剔透的手,突然高举出来,打断了讲话。
“什么问题?”
胡步贤从一片黑压压中窜起身:“请求上趟厕所!”
下面没有人笑。
王小明批准了。
向着门口转身的工夫,胡步贤飞快地扫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灵巧地穿出人堆。走到门口时,他无声地捏了一下徐之元的肩。
徐之元猫着腰,溜出去。
“什么事?”徐之元问。
胡步贤没有回答,一直往前走。徐之元只好跟着他。两人进了厕所。
胡步贤把厕所门从里面反锁住,转身盯住徐之元:“我告诉你,你小子成嫌疑犯了。”
“啊?”
“今儿早上跟踪你那妞儿,让老鹰逼供出来,她说了,她是奉厅里指示,专门儿盯你的。”
“盯我?为、为什么?”
“审判组死那俩人,厅里怀疑是你干的……”
“我、我没……”
“别打断我。”胡步贤显然是强忍耐着怒意,“会议室那糟老头子根本不知道,中央怀疑那俩审判组的不是让署里人弄死的,就是让厅里人弄死了,给两个部门分别下了指示,让互相检查。你小子就是被怀疑对象之一,我也是。当然了,名单上列了不少人,那不归咱们管……”
“可我只是个实习生!”
“说了别打断我!”胡步贤终于吼一声。他瞪着比他高了一头多的后辈,嘶嘶地说:“审判组死那俩,神迹能力都是七级。被怀疑成凶手的,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