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诚扒拉着饭,头也不抬:“不喜欢就别吃。”
“有香吗?”
“没有。”
“为什么不自己煮呢?”
“为什么要自己煮呢?”叶诚吃完饭,将饭盒丢进垃圾桶。
小男孩一眼看穿了叶诚的心思:“又要洗菜煮菜,吃完还得洗碗,多麻烦?”
“嗯哼!”
“爸爸你真懒。”
“闭嘴!”
“吃完了,回家吧?”
“不回,晚上要值班。”叶诚翻到梦游病人的病历,病人叫胡二,绝症晚期,已经没得治了,奇怪的是,病人病重,竟然没有人来探望他。
陈国旗下班,过来送给叶诚一包烟,叶诚问起胡二的事情,陈国旗只是叹了一口气。
“胡二住院的钱是他母亲东拼西凑借的,他母亲把亲戚全借了个遍,可是大家都知道,绝症晚期,再治也没用,现在没有亲戚肯出钱,更别说来探望他。”陈国旗指指脑子,“而且胡二这人脑子有点儿不清醒,不嫌弃他的,只有他母亲了。”
随着入夜,医院里变得安静下来,小男孩给叶诚泡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叶诚处理完文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烫得从鼻孔里呛了出来。
小男孩拿着纸巾给他擦鼻子。
叶诚头晕脑胀,站在窗边吸了好一会烟才缓过劲,他摁熄烟头,披上衣服走了出门。
陈国旗交代过,午夜时候去看一看胡二。
小男孩跟着他上了电梯,有个人陪,叶诚心里踏实多了……好吧,虽然那小鬼不是人……
来到病房,叶诚进去了,小男孩在门外等着。
胡二带着氧气罩,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叶诚很尽职地检查了仪器,然后轻轻挑开他的袖子,看到手腕上的青紫瘢痕。
“医生……”胡二微微睁开眼。
“啊,吵醒你了吗?”
胡二摇摇头:“睡不着。”
“好好休息,闭上眼睛,养养神也好。”叶诚给他掖了掖被子。
“医生……跟我说说话好吗?”胡二的眼神涣散,虚望着空中一点,“我怕睡着了……会做梦……”
叶诚找来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胡二说:“我走进好黑的地方,那条路好长好长……周围好多门……”
叶诚静静听着。
“尽头……有个人,他好凶,要打我,然后我打了他……真可怕,吓坏我了……呼哧……呼哧……”胡二的呼吸急促起来,痛苦地在胸前乱抓,叶诚连忙扯开他的手,给他抚着胸。
“胡二,别说了,好好休息,梦而已,全是假的。”叶诚瞥了眼心电图,刚刚胡二的心脏停了好几秒,但不知什么原因,又顽强地跳了起来。
“假的吗……原来假的吗……”胡二大口大口地吸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原来是假的啊……”
胡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昏睡过去。
叶诚轻轻拨开胡二的衣领,胡二的锁骨附近也有一块青紫色的瘢痕。
与手腕上的一样。
是皮下出血吗?
不……
叶诚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块痕迹,并不是皮下出血。
是尸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追猎
第四章追猎
这是什么地方?
叶诚愣愣地望着走廊。
有点儿眼熟,像是2栋的顶楼?
空空的地方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叶诚走出几步后开始大步跑,他心里发慌,直觉告诉他必须要跑,要快点儿离开!
走廊不知通向哪儿,旁边全是一扇扇紧闭的门。
“喂——有人吗——”叶诚边跑边喊,声音在楼道中回荡。
有人吗——
哒——
人吗——
哒——哒——
黑暗中,响起了上楼的声音。
有人来了?
叶诚快步走向楼梯,用手机往下照。
正好一束手电光从拐角照上来,叶诚被晃得睁不开眼,折起胳膊挡住脸,他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只听见对方发出一声低吼,噔噔噔地朝他冲来。
不好!
叶诚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返身就逃,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叶诚拐上楼梯的时候被对方击倒在地,叶诚又惊又怕,连呼救命,一记拳头重重地打在他眼角上,叶诚的眼前顿时一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缩成一团,护着脑袋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反抗,只轻轻一挥,对方便像个麻袋似的倒飞出去,电筒脱手掉落,砸在地上灭了。
叶诚惊呆了,他的力气有那么大吗?叶诚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握拳朝墙壁一砸,墙壁顿时凹陷出一个坑,四周一片漆黑,但叶诚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了,不仅能看见周围的轮廓,还能看清对方的样子。
对方是个男人,他又惊又恐地看着叶诚,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叶诚问。
那人回答他的方式是从后腰抽出警棍,呼一下砸了过来……
“啊——”叶诚手脚乱蹬,一下子坐起来。
小男孩揉揉眼:“爸爸,闹钟还没响哦。”
正说着,闹钟响了,叶诚摁停闹钟,起床梳洗。
办公室里有独立洗手间,环境比家里还干净,叶诚洗了脸,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他眼眶黑黑,头发凌乱,下巴还冒着小胡渣。
小男孩站着门边打量着他:“爸爸你脸色太难看了,跟咸菜似的。”
“你才咸菜呢!”
“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吧。”叶诚心烦意乱地剃胡渣,脑子里全是梦里的画面,他心里自嘲着,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听胡二描述了几句,竟然真的做起梦来。
胡二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自从那天晚上跟叶诚说过几句话后,再也没睁开过眼。
叶诚偷偷揭开胡二的袖子,青紫色又扩大了,手指摁上去,皮肤一摁之下并没有回弹,而是凹陷了一个坑。
胡二早死了!
叶诚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胡二已经死了!死掉好多天了!躺在床上的是尸体!
“他快不行了。”陈国旗的声音在叶诚身后响起。
叶诚慌慌张张地弄好胡二的袖子,不知为什么,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陈国旗给胡二检查身体时,叶诚纠结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老陈,你看胡二这情况……是不已经死了?”
“当然没有啊,胡二的心脏还在跳呢,心电图和脑电波虽然微弱,但还有生命迹象。”陈国旗记录完血压和脉搏,把病历递给叶诚看。
但叶诚每当回想起凹陷的皮肤,那种触感,分明是具尸体。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但胡二还活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爸?爸爸?”
“嗯?”叶诚回过神,手一歪。
小男孩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稳稳托住那汤碗。
“爸爸,汤都凉了,快喝。”
“别叫我爸爸,你爸还没娶媳妇呢!”
小男孩歪头想了想:“那……啊诚?”
“……”
“小诚?”
“算了,还是叫爸爸吧。”叶诚摸了摸小男孩的手,奇道,“你的手怎么那么暖?”
小男孩的体温偏低,平时凉飕飕的,如今有了温度,小脸蛋儿红扑扑,乍看之下还真像个普通小孩儿。
小男孩喝完一杯凉水,伸出手:“你摸摸。”
叶诚摸了摸,凉凉的。
小男孩把热汤喝完,又叫他摸。
暖暖的。
“明白了?”小男孩说。
“我/操,自控调温呢这是?!”
“才不是!”
叶诚揉着儿子暖呼呼的脸蛋:“嘿!小鬼,你越来越像人了啊!”
小男孩绷着小脸哼哼道:“也就暖三个多小时。”
“一碗水暖三个小时?那两碗水六个小时?”
“差不多。”
“哦哦!!!”叶诚开始计划着,冬天让他喝热水,夏天喝凉水,这么好的暖水袋/小冰袋不用白不用不是?
吃完饭,小男孩收拾碗筷。
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下,叶诚买了一套陶瓷餐具。
“饭盒多方便,干啥不用?”叶诚穿上大衣,翻好领子。
“饭盒不好。”小男孩踩着小板凳,在洗手台那哗哗地洗碗,转过头,“爸爸你去哪?”
“出去走走。”叶诚走出办公室,偷偷回头看了眼,小男孩果然甩着湿答答的手小跑着跟上。
去到胡二的病房时,叶诚发现陈国旗在里面,同时,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
胡二已经不行了,下达了病危通知,来的只有胡妈妈。
胡妈妈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牵着儿子的手。
陈国旗朝叶诚打了个手势,叶诚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临时搭建的监控室里,梁濂坐在大班椅上转来转去。
陈国旗和叶诚正倚着窗吸烟,一个小男孩走进画面,叶诚递给小男孩一支烟,小男孩扭过头闹脾气,陈国旗塞给他几粒糖,小男孩含着糖果,忽然抬起头看向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会不会太明显了啊?”梁濂说,“连小孩子都发现了。”
虞清正在调设备,头也不抬地问:“三号屏有信号没有?”
“还是黑屏……啊,有了有了!”
虞清调好线路,坐在旁边盯着屏幕。
“清,你回去休息吧。”
“在外面叫虞队。”
“好吧,虞队。”梁濂递给虞清一支烟。
虞清吸了口,缓缓喷出一团烟气:“这事儿难办。”
“就是,又要查,又要低调,还不能闹太大动静。”梁濂枕着双手懒懒地在椅子上转来转去。
外面响起院长的说话声,梁濂和虞清立刻摁熄烟头,齐齐站了起来。
院长带着几个干部走进房间,跟他们互相介绍,还把一份文件袋递给他们。
虞清拿出文件看了眼,又收了回去,伸出手:“院长,谢谢你的配合。”
“要是有什么要协助,随时来找我。”院长跟他握手说,“医院一定会全力配合……对了,这病人跟案子有关系么?”
虞清笑笑说查案需要,扯开话题聊了几句,等院长走了,虞清才把文件倒出来,摊开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