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洲自然没错过陆堇微的一举一动,他挑了挑眉,然后在围观群众的目瞪口呆中伸出手,“反正要送,不如送给我吧。”
余茜闻言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方总,不带这么丢人的。而陆堇微则是今晚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无耻的男人,“呵呵,方总,我慎重考虑下,还是自己留着吧。”大不了寄回去给老爸。哼。
“我拿一等奖和你换。”方洲像是没听到般,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陆堇微用看眼神经病的眼神盯着方洲,良久,在方洲都感到有些动摇时,陆堇微一蹦三尺高,麻利地把剃须刀塞到方大boss手中,弯起眼角,亮晶晶的眼睛眨啊眨的,“成交!”
陆堇微的那个明晃晃的笑容差点亮瞎了方大boss,他接过那个扎着红色蝴蝶结的礼盒,表情仍旧严肃地不行,实际上心里乐得早就飞起来了。
苏柯重撇过了头,他就说啊,恋爱中的男人都傻啊。
不对,女人也傻啊。要不然陆堇微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没记起今天唯二的一等奖一个落在他手上,一个落在他曾经的死对头王胖子手上。
也许,不是恋爱中的男女变傻了,而是他们为了对方,甘之若饴地装傻。
所以,在陆堇微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对方洲的态度正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
…
“洲洲,生日快乐!”
这是余茜和陆堇微第一次到方洲公寓。公司年会过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萧珩生又不甘地来找过陆堇微几次,陆堇微邻居热心阿姨的撮合下的几次相亲都莫名失败,还有……方洲那只狼暗戳戳地想把陆堇微调回公司总部,被陆堇微婉拒的事情。
而现在,陆堇微竟然能发自真心地对着方洲说着生日祝福。这个冬天过的不太太平,但陆堇微却觉得,日子这样也还不错。
“哎呀,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家政阿姨过来收拾。”酒过三巡,方洲还清醒地很,但很快就被大家灌得酩酊大醉。直到深夜十一点,除了余茜和陆堇微,其他的朋友一一告辞。两人正在收拾一片狼藉,方晴的声音却响起。
“阿姨,是不是我们又把你吵醒了。”陆堇微忙挽着她的手,送她上楼。方晴走路依旧很稳,但几次的探望却让陆堇微意识到,她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
“我好久没见过洲洲那么开心地笑了。”方晴眼角的皱纹荡开来,她此时清醒地很,像是回忆着什么幸福的事情,“这孩子,生日正好赶上除夕,每次生日都只有我们娘俩,冷冷清清的。”
“阿姨……”陆堇微见她情绪有些波动,忙道,“不是有我们呢。以后每年生日我都会记着的。”
“唉,微微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你陪他,我就放心了。”方晴轻轻拍着陆堇微的手,像是安慰自己般,笑了。
“阿姨,您别多想。快睡吧。”
…
“微微,这醒酒茶你端上去给方洲吧。”见陆堇微下楼,余茜忙递过去。
陆堇微迟疑了一会,还是接过去又上楼了。留下余茜在原地吐舌头,她容易吗她。
“咚咚咚——”陆堇微敲了几声,没人应,她便推门而入,“方洲?”
这间卧室,是简单的黑白色调,很符合方洲的行事风格。陆堇微小心地走过去,床上的男人静静地躺在一角,衣服有些乱,双脚还伸在外面,只是均匀的呼吸声表明他已经睡熟了。陆堇微无奈地笑了下,这家伙,难道醉了就只要睡一觉就行?
放下托盘,陆堇微小心地把他挪到床上,盖好被子。陆堇微弯身打开床头柜的夜光灯,起身时却发现一个小本子掉落在了地上。
咦?陆堇微捡起来,旧得泛黄的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方洲。陆堇微好奇地打开看了一下……结果就这么一看,她就惊悚地看到第一页:嗯,有个缩小版的她自己贴在上边。
那是一张泛黄的证件照,十四岁的陆堇微扎着马尾,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陆堇微一瞬间觉得手心发烫。咳咳,她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方洲的巨大秘密。
☆、第二十五章
橘黄的灯光下,陆堇微就定定地站在那里,她脸上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涌起了惊天大浪。
2000年7月9日,方洲在他十四岁的夏天,遇到了他生命的救赎。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失去了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失去了那个用了十四年的姓,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而外婆则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叹气。小小的方洲整日躲在外婆家的阁楼里。直到有天,有个美丽的天使向他伸出了援手,把他从黑暗得透不过气的深渊中扯了出来。
“洲洲,我好无聊,你陪我玩好不好?”
“洲洲,奶奶煮了好吃的,你尝尝?”
“洲洲,我要去买文具,你用自行车送我吧。”
洲洲洲洲的,烦死了。方洲第一次遇到这么烦人的女孩,整日围在他身边,像是蚊子般在他耳边嗡嗡直叫。况且,谁和她熟到可以喊乳名的程度了。哼!
但是,有一天,方洲从阁楼中醒来,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阳光透过木窗照射进来,暖暖的。他开始期待,期待着那个傻丫头准时出现在楼下。
他坐起来,把木窗开一个小口,每隔五分钟,就无意地瞅一眼楼下。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女孩今天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还戴着小草帽,急急地跑了过来,顶着脚尖偏着头往上看,“洲洲?!洲洲!”
烦死了,没看到他已经醒来了吗。
“洲洲,下来嘛。”像是祈求又像是撒娇般,她向他招手。于是,倚在窗边的男孩,才会淡淡地看她一眼,像是施舍般。
不紧不慢地下楼,不情不愿地走出去。陆堇微立刻眉开眼笑,屁颠颠地拉起他的手。盛夏的早晨,阳光已经很刺眼,瘦瘦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后座上笑得花儿一样的少女拉了拉他衣角,“快点,洲洲!不然卖豆花和油条的又走了!”
……就知道吃!少年心里不爽,脚上却是加快了速度,“抓稳!”话音刚落,老旧的单车已经从金色的田野间飞驰而过,惯性让陆堇微措手不及,双手死死地抱住方洲,生怕自己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颠簸下来……
迎面吹来一阵热风,少年闭上眼睛,又张开双臂,车头晃了一下,短暂的失衡吓了陆堇微一跳。等回过神来,狠狠地掐了方洲一把腰间的肉。
“噗!”方洲脑补了下陆堇微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道这傻丫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那冰冷的脸上,却是慢慢地勾起了嘴角,笑出声来……
“你……”陆堇微气得又捏了几把,可方洲却眉头都没蹙一下。
他眯着眼,看着远边似乎永远无法企及的地平线,只想着……日子就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也不错。
陆堇微合上日记,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是有些颤抖的。而那往事一幕幕地展现在眼前时,当回忆想潮水般涌来时,陆堇微心中无法不惶恐。方洲……竟然就是那个洲洲?完全不像啊。
那时候他小小的一团,身体瘦弱,还不爱说话,经常被人欺负。要不是看到这本日记,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内向自闭的少年,长成了现在毒舌别扭的大总裁。不对……好像小时候,也挺别扭的。
“微微……”突然一声呢喃响起,陆堇微惊得身子都抖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方洲双眼紧闭,神情柔和,他仍然没醒,只是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刚才那句好像是他无意识中喊了出来,但陆堇微甚至能看到他微扬的嘴角,似乎……梦到了很美好的事情。
陆堇微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像是触电般,把日记本丢在桌子上。正想转身离开,她又迟疑了下,打开抽屉,想把日记本塞进去。
然而,当她猛地一拉开时,陆堇微看到满满的、花花绿绿的照片严严实实地塞住了整个抽屉:全部都是她,十四岁的她,学生证上的她,借书证上的她,军训时的她,烧烤时的她,演讲时的她,答辩的她,还有……穿着正装的她。甚至那几张免冠照片,上面还带着撕扯下来时没刮干净的痕迹。
“微微……爱你。”床上的男人,像是醒着般,恰到好处的呢喃像是惊雷,让陆堇微脑海一片空白。
手上的照片散落了一地,甚至把东西归还原处的念头都不敢再有,陆堇微落荒而逃了。
第二日上午,宿醉的方洲揉了揉头,他感觉整个身子像是被火车碾过,骨头重新组合般很是僵硬。然后在他惺忪懵懂中,他看到了桌上已经凉透的醒酒茶,还有洒落一地的狼藉。
那一刻,就像是一盆冰水浇下来,方洲猛然清醒了。彻彻底底的。
也不知顿了多久,方洲才反应过来,弯下腰,一张张把地上的照片捡起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抽屉里。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桌上的日记本,翻开。那里有个十四岁的少女,一如既往地对她笑着,青春而靓丽。
良久,他空洞的眼神才从照片上找到焦点,方洲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地有些不适,“微微……”这样的我,你怕了吗?
……对不起。
因为,我无法不想你。
“方洲!方洲!”尖锐的女声在这寂静的老房子很是刺耳。
余茜猛地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冷风。看到方洲一动不动地站着,余茜顿了下,但心里的焦急盖过了这瞬间的发现,她喊道:“快!阿姨她……”
南州的大年里,这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雪花飘飘洒洒,落在脖子里,透心凉。这个大年的早晨,一向抗寒体质的方洲,第一次感到冷。
…
南州的临时车站。
“微微,你搞什么啊。一大早就不辞而别,还敢不接我电话!”余茜有些气闷,在电话线那头咆哮了,她的声音都透过话筒都带着哀怨之气。昨天还好好的呢。
陆堇微没在意这个,想到刚才余茜给她发的信息,急道:“阿姨她没事吧?”
余茜瘪瘪嘴,还是怨气未消,口气不好,抬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