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还沉浸在方才不可思议的痛感之中。茫雪一下越过不知所措的蓝雨,抓住紫玲的身子,一下子将她拉起,靠坐在怀中。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传进耳朵里也只是嗡嗡的响声,她紧抓住面前的衣衫,奋力地动了动,身子却是一歪。
“小心。”蓝雨一惊,一伸手,托住差点掉下来的小人。
凌乱的青丝之下,女孩的衣襟散乱。原本攥紧的手无力地松开,只能大口地喘息着。
左肩之上,奇怪的胎记现在众人的眼前。
“怎么变了?”夜魅眨眨眼,凑上来挡住蓝雨要收拢衣襟的手,一双眼缓缓张大。
茫雪扫一眼那图案,伸手将她拉回怀里,右手攀上衣襟,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和发丝。
“夜魅,怎么了吗?”蓝雨奇怪地看着一脸怪异表情的夜魅,皱着眉,不时看一眼难受不已的紫玲。
“我也不知道了……”原本,那漆黑的胎记之上,有着三瓣深浅不一的紫色,而如今,却一应变成了鲜红……而且,其中两瓣的形状竟是变了,好似伸长了一般。这是怎么了?
“你……居然偷看小鬼换衣服?”蓝雨一震,怪异地从下向上看着半蹲的男人,拢了拢自己的衣衫,朝着旁边挪了挪。
“不是!”
“你居然偷看她洗澡!”蓝雨一惊,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夜魅一退,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反驳,反而一张脸通红起来。
“夜魅,你……”茫雪一滞,扬眉也看向他。
“别吵了……”钻心的疼痛之下,女孩轻飘飘地看一眼开口想要解释的夜魅,抓了抓茫雪的衣袖。“带我……去禺山。”
“去禺山?那么远,你怎么撑得住。”蓝雨一听,不再理一脸纠结的夜魅,转头看向紫玲,一脸的不认同。
茫雪左手一扬,挡住蓝雨还要说的话,凝神去听。“去岭南的禺山行馆……要快。”
“蓝雨,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蓝雨一皱眉,没再说什么,听话地出门去收拾。
“夜魅,你站住。”茫雪抬头,喊住也准备出门的夜魅。
“我不是故意的……上次去紫玲的房间,她……”
“你过来,把她的五感封住。”茫雪眼神一冷,夜魅身子一抖,再不出声。“再痛下去,她恐怕就要扛不住了。”
想起方才一瞬的感知,夜魅一愣,沉沉点头,立马施术。
茫雪转头看着窗外,心中却是别的心思。如今只他一人身带法印,夜魅和蓝雨还是野妖状态。禹临峰和那些与她相熟的人全部外出,一旦他们被法士抓住,只怕会有大麻烦。
= = =
“父亲,找到地图上的这个地方了。”知行回头,看向警惕张望的男人,开心地笑起来。
“……”这股强烈的违和感是什么?
“知行!”就像箭一般,男人疯狂地前奔,手指刚刚触到少年的手,周围一震,不安的感觉终于应验。
强烈的震动,地面的沙砾碎石不断地震颤,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绝于耳,两人齐齐下蹲,却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哗嚓!
一声断裂的巨响传来,两人尚未回神,地面忽的一塌,朝着一处倾斜下去。陡峭的坡度越来越大,禹临峰右手一攀,扣住一处凹口,左手用力,将知行扔了出去。
少年惊呼一声,继而屏住呼吸,四处张望,身躯一旋,稳当地着陆。在他身后,男人一拳击在几乎要竖立起来的地面之上,身子一躬,随即也跳过来。
然而,变化再生。
原本平整的草地忽的崩裂,一块一块地起伏起来。知行右脚一塌,身子接着歪向一侧,他双目一扫,右手撑地,就要站起身来,不想刚要发力,左脚的支撑一震,接着踩空。
禹临峰眉头一皱,还没着地右脚就是一点,整个人旋向空中。他大手一捞,将摔在地上的知行拉一把,两人皆是一侧,几个跳跃,落在一棵高大的树上。
不过瞬息,周围景致全部换过。
禹临峰看着身边完全陌生的场景,心中狂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我们原本应该就要走出双角阵,如今这一忽然变化,地形转换,可如何是好?”少年张望着四周,双手紧紧拽着支撑的枝干,再不敢轻举妄动。
“知行,从我们离队之后,过了多少时间了?”脑中灵光一闪,男人指指头顶,而后率先爬了上去。
“两个时辰?我没有很注意,怎么了?”知行落在后面,手脚并用,脸上蹭上数道污渍,终于还是到达了树顶。
“这个地方,六个时辰会转换一次,而且,你仔细看看我们身后来的路,有什么不同?”
“嗯……到我们左边去了,那个方向是……”
“这不是双角阵,而是个双三角阵。而我们现在在的就是三角的交界处。”禹临峰眼中含芒,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那是一种颤栗的兴奋。
“父亲,我们有了新发现。”知行露齿笑起来,眼睛一转,对上父亲回望的眼神,“我们有了交代,就可以马上出去了。”
“……出去?”禹临峰停下来,吃惊地看向自家小子,心里翻起一阵波澜,就这样出去吗?
“父亲,我们还有时间,再拖下去,大家会担心的。”看着父亲眼中的闪烁,禹知行皱起眉头,郑重得一字一顿,那沉稳的气势一下蔓延开来。
禹临峰沉思片刻,放下心中的复杂,点点头,答应下来。确实,不能再一次冲动了。
忽的!
身下的大树猛烈地颤振起来,坚实的树干嘭的一声,碎作数段。两人一时失神,直接从树上摔下,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好痛!
“知行……你怎么样?”男人吃疼地揉着自己的腿,就在这时,手指触到一片冰凉和黏腻。“怎么回事!”
“沼泽!父亲!”知行脑中一白,看向已经开始下陷的父亲,心中全是不信。
怎么可能,大树之下怎么可能会有沼泽!
“别动!找着力点。”身经百战的男人迅速稳下心神,朝着儿子一喊,左右转头开始寻找借力的东西。
方才的碎木!
高大的男人伸长手臂,费力地够着近处的一截断木,眼看两人的双腿已经陷入,他猛地一动,上身脱出少许,正抓到断木的末梢。
“知行,小心!”少年方心中大乱,猛地一惊,双手护到胸前。之后一股大力撞上,他只觉双臂剧痛,双手抱住撞上来的东西,整个人都朝后一点点被拉起。
突地一声。
少年被抛上半空,而后摔倒。他疼痛地哼一声,再看时,自己抓着的正是一段断木,自己坐着的地方已是实地。
“父亲!”因为猛地发力,男人的半个身子已经全部陷入,人也朝着更远的地方移了半尺。
他够不着!
“不要!!!”知行失控地喊出一声,奋力地伸着断木,却怎么也够不着那近在咫尺的人。“父亲!”
“马上离开。”儿子顺利脱出,禹临峰心中一松,从怀里掏出地图,扔到知行脚边。“听话,马上离开!”
怎么可以?!禹知行无力地倒在地上,狠狠地攥着手上的地图,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我不!”
污泥漫到胸口,禹临峰不赞同地看着留下眼泪的少年,硬声道。“知行,离开,马上!”
少年的视线满是咸湿的泪水,呼吸断断续续,他趔趄地从地上爬起来,直直地看着父亲,猛地转过身躯。他好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个废物,连看着父亲最后的样子也做不到。
禹临峰脑中放空,至少兄弟们不会被问责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找到迷踪林之内的宝物,知行……
禹知行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他抬起自己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索性转过身,满眼含泪地看向只剩下一个头的禹临峰。
“知行,抱歉了。”答应陪在你身边的,做不到了。
“哦呀哦呀,先慢着。”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两人均是一震。就在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藤蔓迅速地游走而来,仿佛有生命一般,紧紧地缠上禹临峰的手臂,将他一点点地提拉起来,半拖出纠缠的泥沼。
知行僵在原地,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这森林之内,究竟还有什么?
= = =
马车停在行馆之外,三人从车上下来,却没有立即去敲门。紫玲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该如何解释?
“我和夜魅先进去看看,蓝雨你在外面守着她。”因为受伤,蓝雨的气息并不稳,若是进去,被识破的风险更大。茫雪拍拍少女的肩,朝着夜魅一点头,两人走了进去。
“小鬼,你还欠我交代呢,不准一睡不醒!”蓝雨愤懑地看一眼车内的紫玲,知道她五感被封听不见,越发大声地埋怨起来。
“绚林,你去看看。”少年一握缰绳,将马拉停,朝着身边的人一偏头,吩咐道。
“是,还请少主稍等。”男人下马,将马绳交给同伴,正了正衣冠,朝着禺山行馆的大门走来。
蓝雨一个激灵,猛地朝车内一缩,想起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心中暗叫糟糕。
“慢着,绚林。那匹黑马好生眼熟,你去看看。”马上的少年瞥见那边的动静,墨眉一皱,沉下眼思考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马车?
该死!蓝雨一震,想起这黑马是当时那个小鬼送给紫玲的,心中又是一沉,怎么办?要冲出去找他们两个吗?
前仇未清,这帮人如果看到自己,只怕会二话不说地打起来,紫玲又是这个模样,怎么办?
这时,季绚林靠近马车,就要伸手去开那虚掩着的门。
“这位先生,有何要事?”茫雪忽的开口,面带不善地看着近前的这个男人,他在做什么?
“茫雪,这个人是……”夜魅迅速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细细地说起话来。
季绚林停下动作,看着面前没有见过的两个男人,对方显然知道自己是谁。
“绚林,回来。”一身漆黑的少年翩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