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锦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红杏,我虽想象不出你在君府过得到底有多艰难,不过,我还是想请你保护好自己!”
君红杏心头一暖,轻声回道:“是!”
她的唇角漾着一抹细碎的浅笑,恍惚又坚定,落在南宫锦的眼里,竟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的美。
他心中一动,眼神越加柔软起来:“回去吧,外面冷!”
她轻轻一福:“是!”
潘思危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催促道:“锦公子,行了,为了这红杏小姐,你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
南宫锦这才拱手作别,上了马车,从最近的侧门出了君府。
送走南宫锦和潘思危之后,君红杏这一日居然过得出奇的平静。
君映月没有来找她的麻烦,沈氏那边也毫无动静。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她想象得出,在沈氏那间充斥着乳腥味儿的房间里,她们一定在密谋着要怎样才能让她退出锦公子的视线!
不过,她也并不害怕,因为黄昏的时候,阿然就带着她要的美人酥从外面回来了!
现在,她与沈氏母女之间,要拼的就是谁先下手了!
入夜。
君红杏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不能入睡!
她脑子里面一会儿是俊逸如仙的南宫锦,一会儿是粗犷伟岸的完颜烈。
一会儿想着君家对她的算计,嫁给完颜烈或者被送入枭城主的百美园,这些都是她决计不愿意的!
一会儿又想着若不能在今冬城破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那她就算重活了一世,也只会落得颠沛流离,下场凄惨!
如此辗转反复,脑子里面竟是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没有睡意。
快三更的时候,她在床上躺得着实难受,干脆翻身披衣,抱着七弦琴出了房门。
冷月高悬,院子里面似铺了一地银霜,清寂得很。
她将七弦琴放在龙爪槐下面,呆坐良久后,缓缓伸手,从琴弦上面一拂而过。
悠扬的琴声如潮水一般四溢开来,如泣如诉中牵人心肠。
此时,一道黑影正轻灵如鬼魅一般,无声的纵跃在君府前院的屋脊上,看他的样子,他是想要悄无声息靠近君映月的院落。
而这如流泉一般的琴声却让他身形一滞,片刻后,他折身往君红杏的西院靠近过来。
君红杏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正蛰伏在黛青色的屋脊上,一双如暗夜苍狼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随意的撩拨着琴弦,竟是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她信手奏出的,正是一支塞外民间小调。
这小调讲述的是塞外男女互生情愫,策马在草原上纵情追逐,互相嬉闹的情形。
这曲子欢乐明快,如果配上皮鼓的声音,则更显热烈奔放。
而此时,这么欢快的一支曲子,竟已是被她演绎得愁肠百结,幽怨顿生。
夜色下,屋脊上的男子似乎对她的琴声有感,沉沉眸色动了动,将手撑在脊瓦上,作势就要从上面跃进她的院中。
房门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打开了。
阿离手里抱着一袭软氅,睡眼惺忪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姐,你昨儿才受了寒,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怎么又坐在外面受冻呀?”
君红杏站起身:“吵着你了?”
第36章 唯一一个可以换命之人
阿离摇摇头,将氅衣披在她的身上,关切道:“小姐,我知道你心里烦,可是这大晚上的外面实在冻人得很,你还是快点进屋吧,若你实在睡不着,阿离可以陪你说说话!”
君红杏今晚也是心中事情太多,太沉,所以才不能入眠。
不过,随手一曲之后,她的心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明日要干什么,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她心里也大概有了眉目!
她跟着阿离回了房间,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而屋脊上潜伏着的那道黑影则是在她们主仆二人进入房间后,无声的落入她们的院落当中,然后,他在那七弦琴旁边站了很久,很久……
翌日,阴霾了数日的天气竟是难得的放晴起来。
君红杏满头大汗的醒过来,才发现昨夜阿离趁她睡着的时候,悄悄的给她另外加了一床被褥。
这被褥都是日前全叔和阿然从市集上新买回来的,十分暖和,她盖了这一宿,便被结结实实的捂出了一身的汗。
她从床上坐起,感觉到昨日那种浑身发汗,脑袋昏沉的症状确实好了很多。
她正待穿衣下床,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高山流泉一般的琴声。
她心头一动,这院子里面就只住了他们主仆五人,除了她,他们四个都是不会弹琴的!
这大早上的,难道又有人来看她了?
是锦公子?
这个想法让她心生欢喜,急忙穿好衣服,将一头青丝用素簪一绾,便开门走了出去:“锦……”
一个锦字刚刚出口,她便看见龙爪槐下面,坐着的清俊少年根本不是南宫锦,而是前夜落水的君连澈!
君连澈看见她出来,急忙从琴边站起身,含笑问道:“红杏妹妹,我没有吵着你吧?你身子可有好些?”
君红杏将眼中的失望压了下去,然后上前浅浅一福:“多谢连澈……哥哥挂念,红杏身子已无大碍!!”
君连澈伸手将她抚了抚:“红杏妹妹无须多礼!”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根色泽瑰丽的玉簪,递给她道:“那一日若不是红杏妹妹舍身相救,连澈早就已经沉尸湖底了!为表谢意,连澈回去之后便亲手琢了这一只玉簪,还请红杏妹妹笑纳!”
君红杏往他手中的玉簪看了两眼。
那玉簪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玉石雕琢而成,颜色瑰丽如天际云霞,变幻中隐隐有七彩霞光流溢其上!
小小一支玉簪,竟有璀璨夺目的光晕在上面闪烁不定。
她虽然不懂得鉴宝识珍,却也看得出,这东西一定价值不菲,绝非凡品!
她将视线从玉簪上面收回,含笑道:“连澈哥哥你言重了!咱们是同宗兄妹,看见你有难,我出手相救是理所当然,就好像你看见我有难,定也会出手相救一样!实在无须如此多礼!”
君连澈却道:“我不会!这府邸里面早就没有什么同宗情谊!那一夜换做落水的人是你,我断不会出手相救!”
他的黑眸在晨光的辉映下,有一种莫名的慑人气势。
他上前两步,拉过她的手,将玉簪放进她的手中,神色凝重的又道:“不过,自那一夜之后,你君红杏便是我君连澈这一生中唯一一个可以换命之人,日后但凡你有个什么难处,连澈便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君红杏没想到君连澈会将那夜湖底相救看得这么重。
她见他神色固执沉重,想来定也是个不好商量的人。
忖了忖,她便妥协道:“好吧好吧,我收下便是!反正我那芙蓉玉簪也掉在湖底了,身边正好缺这么一根……”
君连澈见她答应收下,这才欢喜道:“红杏妹妹可得收好了,这上面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只角,每一个面都是我亲手雕刻的呢!”
君红杏听他这样说,便又将这玉簪多看了两眼。
玉簪触手微温,竟是以极其罕见的暖玉雕琢而成。
簪头镂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羽翼半张,似乎正要展翅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
她心中讶然,失声道:“凤凰?”
君连澈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原本是想要在这暖玉上面镂刻花卉的,可是我握着这块儿暖玉的时候,脑子里面能想得出的便只有这凤凰……”
君红杏面色微变:“可是,龙凤皆是皇室图腾,寻常人怎么敢用龙凤做纹饰?”
第37章 话不能乱说,东西也不应该乱收
她记起当初还在清河镇的时候,镇上来了一个衣锦返乡的小官吏。
那小官吏身边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妾室,妾室的裙摆上除了百花,还绣有一只类似于凤凰的东西。
有人说那其实不是凤凰,是山鸡,是喜鹊,是孔雀……
可一百个人里面,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咬定那就是凤凰!
然后,那小官吏便被扣了一顶图谋犯上的罪名,举家二十来口,一夜之间就被灭了!
想想那小官吏,再看看手中这只凤簪,君红杏更是惶恐。
她将凤簪递还给君连澈,正色道:“君连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凤簪,我万万不能收!”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收?”
君连澈俊脸沉凝,将凤簪又推还给她,急道:“红杏妹妹,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为什么就不能收?就因为这上面的镂凤吗?红杏妹妹莫怕,赶明儿我给自己镂个龙戴在身上,就算有人敢……”
君红杏被他的话吓得花容失色,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君连澈,话可不能乱说呀!”
她的手刚刚捂住君连澈的嘴巴,院门口忽然传来秦姨娘一声尖利的呵斥:“君红杏,你在干什么?”
她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刚才太过情急,为了捂住君连澈的嘴巴不让他乱说话,她的身体几乎都扑到了君连澈的怀里!
她原本是问心无愧毫无邪念的!
可是看君连澈那目光氤氲,面色酡红的样子,她便知道,这场误会解释不了了!
她急忙将手从君连澈的脸上收回,后退两步道:“红杏见过秦姨娘!”
秦姨娘本来就是带着怒气来的,此时一进来便看见她扑在君连澈的身上,顿时便火冒三丈,扬手往她脸上掴来:“我打死你个狐媚子!”
她的手高高扬起,就在快要落到君红杏脸上的时候,君连澈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娘,你干什么呀?”
秦姨娘狠狠瞪了君红杏一眼,怒不可遏的低吼道:“澈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