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还没说话,冷不防又听他道,“等跟你爸妈见过面,你什么时候也去见见我爸妈吧?”
他的语气还带着些试探与迟疑,我看着他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却不曾想,他的“好好计划计划”,竟然就是在三天之后。
徐阳去我家的那天正是周末,阳光灿烂得不成样子。窗外蝉鸣啁啾,有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欢声歌唱。爸爸换了一身新衣裳,自换上之后,隔几分钟就要问我一次,看起来怎么样。
“很好看!真的很好!”被几次三番地问下来,我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爸,又不是会见国家领导人,干嘛这么郑重啊?”
“爸爸当然得打扮得年轻一点、精神一点,要他知道,咱们家一一可是有靠山的!敢欺负你,老爸揍他!”
“这……”我实实是被爸爸这副笑意洋洋中又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样子给惊得不轻,“您不是说,拳头都是蛮人武夫的方式,咱们知识分子,靠的是口诛笔伐么?”
爸爸面色略微一僵,不自然地缕了缕自己的袖口,这时候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笑说道,“傻丫头,小徐快到了吧?快到楼下接接他去!”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搂着爸爸的脖子笑道,“放心吧爸爸,徐阳他不会的!”
徐阳来的时候带了一方上好端砚、两饼千年普洱,还有一些营养品。妈妈口里直说着破费,看向徐阳的目光里却满是慈祥而温和的笑意,倒是爸爸,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生人勿近的样子。
那顿饭吃得极是祥和融洽。徐阳这个人,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就宛若冬日里徐徐升起的太阳,温暖而不张扬。这样的人,应该很难让人不喜欢的吧?!
那天送走徐阳之后,爸爸把我叫到跟前,紧张兮兮地问我,“一一啊,之前你说的,不跟对方谈上个五年以上绝对不会结婚的。这话可还算数?”
我正在想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就被妈妈一把拉到身后。她像母鸡呵护幼崽一样将我护在身后,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向爸爸反驳,“说什么呢!我们一一现在也已经24岁了,再谈个五年,等生孩子不得30了?”
“30岁也不大嘛!”爸爸感叹。
“你就不想早点抱外孙?”妈妈反问。
“我……”我分明听到爸爸迟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却还是死守着自己的阵地,“再迟几年也是一样的!”
“可是30岁之后生的孩子不如30岁之前生的孩子质量高啊!”妈妈终于拿出了他们知识分子应有的知识与阵势,试图以生物学的理论知识占据绝对优势。
“那我们一一不也是你30岁之后才生的?!”
“所以才这么笨啊……”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无奈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一个人回了房间。
边走边在想,徐阳这个人还真是厉害,这才见一次面,怎么就把我妈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分明前不久,妈妈还很是舍不得我嫁出去的……
一个人坐在床前,我开始思考爸爸提的那个问题。出嫁,嫁给徐阳,好像很遥远的样子,却又好像马上就要到来了。跟徐阳认识到现在,这一个个日日月月,分明是一步一步地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可为什么,我依然会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结婚……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突然想起之前很火的“是嫁给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的问题,我爱的人……算了,徐阳爱我,我也可以努力学着去爱他,结婚之后,应该也是可以和和美美的吧!
我拿起床头的台历,看了看计划要去看苏晴的时间,日程越来越近了。明明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万事俱备,坐等时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并没有自以为的那种喜悦的感觉。执着了太久,好不容易盼到了头,却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执着些什么。到底是太想念苏晴,还是只是想证明给自己看,霍明远的死,其实跟我毫无干系?
我把台历放下,挑了张好看的信纸,抬笔开始给苏晴写信。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虽算不得惊天动地,却也是惊心动魄,更重要的是,这一切,大都与她有关。然而,我却一点都不能向她提起。我想了许久,只给她写道:你送我的仙人掌马上就要开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后,我去看你!
黄昏时分,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是泣血的玫瑰,一片一片的花瓣都在凄美地调散。我下楼去给苏晴寄信的时候,正好遇到林溪。他一身白色运动服,手里拿着网球拍,仿佛还是高中时的那副模样。
我用拿着信的那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冲他笑道,“我要给苏晴寄信去了,过两个月,我就去看她。”
“过两个月?具体时间定了吗?”他眉梢微微隆起,闲着的左手往兜里一摸,似是要找什么的样子,却是什么也没有拿出来。
“8月2号,”我看他的样子,只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见了,急忙问道,“怎么了?找什么呢?”
他的隆起的眉头却倏忽之间舒展开来,眸光坦荡,面容安详,带着点笑意向我解释,“没什么,想看一下手机,忘了今天去打球的时候没有带。”
我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问道,“要不要先用一下我的?”
他的左手分明已经伸了出来,却又在中途收了回去,“算了,回去看也是一样的。”
他的脸色有些落寞,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我想,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赶紧与他告别,放他回家。但我看着他这么人畜无害的样子,就不舍得这么轻易地放他回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提醒了他一句,“等暑假我跟我爸妈说的时候,你可一定得帮着我!”
“嗯。”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我的眼里,唇畔的笑意尽是些破碎的痕迹。
我一直觉得,林溪的脸有着非常好看的棱线,虽然张扬,却丝毫不显突兀。我也一直觉得,林溪的那双桃花眼深不见底,每一个眼神流转都让能人想入非非,却又想得不对。但是在那一刻,我却恍惚间好像懂了,他的眼睛深处,那无尽的破碎与落寞。
可是他怎么会落寞呢?
我正想得出神,就听他轻轻问道,“你跟徐阳商量好了?”
我点点头,“他说到时候请个假,再跟别人调一下班,时间差不多就够了。”
夕阳把我们的背影拉得越来越长,渐渐的消失不见了。我看了看时间,终于说了声,“那我去寄信了?”
我的步子还没有迈开,就听他突然清了清嗓子,喊了声,“一一!”
“嗯?”我抬头询问。
“改天再找个时间,帮我约一下徐阳吧!”
“啊?”我不由得想起了上次他们见面时的场景,那个场面……我可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林溪朝我坦荡地笑笑,补充道,“这一次,我们好好吃顿饭,好好聊聊。”
我只好点了点头。
那日走出大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溪还站在那里,暮色四合中颇有些形销骨立的样子。我心里莫名一痛,目光对接的瞬间又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就走。
8月2号,其实,不到两个月了……
☆、第40章 双人行变单人行
我把之前做给苏晴的手工品全部找了出来,打包好,等着8月2日的到来。
7月份的时候,我依着林溪的话又一次把徐阳约了出来,为了防止他们一不小心喝多了会打起来,我特意找了一家不卖酒的饭店。
饭桌上,林溪一改平时邪肆的模样,说话的时候比跟小曼姐在一起时都要温和许多。我一直觉得人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总能随时随地轻易地变幻脸色、转换角色。而林溪,他是一种很奇特的人。他比齐天大圣都懂得七十二变,而且变得毫无征兆、又快又好。
那次“林徐会谈”十分的成功,林溪再一次以“临终托孤”的姿态对徐阳进行了殷切的叮嘱与警告,不过语气与脸色都比上一次要缓和了许多。
那一次的和平会谈之后,他俩似是终于冰释前嫌。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林溪与徐阳见面以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对徐阳好言相待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徐阳,不过各花入各眼,林溪本就品味独特,也强求不得。
无论如何,他俩能够和平共处,实在是比之前针锋相对要好得多,否则我夹在中间,真有些难做。
七月底的时候,我终于把要去云南看望苏晴的计划告诉了爸妈。不出所料,他们果真严词拒绝。我的援兵——林溪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就我的身体条件进行了详细而深刻的分析,而后又搬出了徐阳这个救命医生与靠谱男友的双重身份,对我的爸妈进行了十分有利于我的计划的诱导。
他的口才实在太好,威信又向来很高,估计爸妈实在是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阻止我了,便只好默默地帮我收拾好东西,叮嘱我路上千万小心。
而徐阳,他说,他已经跟主任打过招呼,到时候请个假就能走。
我记得,爱看小说的念念曾经在闲暇时刻给我们讲过桐华写的《长相思》,里面的九命相柳离去时,心头的小夭正是“有处可去、有力自保、有人可依”。故事情节听过也便忘了,倒是这一句话,时不时的会在我脑海中荡上一荡。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有处可去、有力自保、有人可依了呢?
那一晚,天上有着一轮昏黄的月亮,像古时昏暗的烛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坠落。枝杈摇曳,树影婆娑,有两只喜鹊立在枝头低声鸣唱,格外的悦耳动听。那一夜,我梦到我和苏晴一起策马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耳边笙歌婉转,眼前坦荡一片。
8月2号那天,是爸爸送我去的火车站。出门的时候,看到门口放着一袋草莓,一个个鲜红欲滴,很是爽口的模样。我愣了一下,把它提起,就看到袋子便躺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