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和史兰他们招手,然后带着小宝儿们下了楼。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出租车司机也在家吃团圆饭。我们在路边等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车。于是,我弯下身对两个小东西说:“坐地铁回去好不好?司机叔叔也要过年,你们瞧没车了。”
“好。”两个小东西点了点头,紧紧拉着我的手走在大街上。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多,每家每户的窗子里都亮着灯,时不时透出一阵阵欢笑声。已经有人放起了烟花,在清冷的墨色天空炸开一片繁华耀眼。
“妈妈,好漂亮。”元元抬头看着天,指给我看。
我站定脚步望过去,在远处的楼群里炸出了一片又一片五彩的炫丽光圈,漂亮得如同梦境。
“想不想放烟花?”我忽然来了兴致,问两个小东西。
“想!”两人眼睛亮晶晶的,齐声应着。
“好,咱们现在马上到大路上找一辆车,然后找一个烟花售卖点儿,买烟花,放烟花!”我刚说完,他们就乐得跳了起来。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车子的喇叭声,我回头一看王涛的车子缓缓靠在我们身边,史兰探出头说:“上车吧,你们一走,王涛妈妈忽然就想起来,说今天不好打车。让我们来送送你们。”
“让阿姨猜着了,等了半天还真没车。”我把两个小家伙儿抱上车子。
找到最近的烟花售卖点,我买了一大抱适应孩子燃放的烟花。王涛和史兰一直把我们送到我们小区最近的指点燃放点,才开车回去。
王涛临走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老人在家,要不我们也想在这儿多玩一会儿。”
“没事,这儿离家很近了,走回去不过十几分钟,你们回吧。”我带着宝儿向他们招手。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有一些心急的已经开始燃放了,等一下到新年钟声倒计时的时候,整个帝都城会变成一片烟花的海洋,每个小区的广场和指点燃放点,都会蹿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烟花,装饰满整个漆黑的夜空。
我们买的最大的不过是火树银花,点燃以后能蹿出三米高像喷泉一样的白色和红色烟花。我怕他们自己放烫着手,就拿着两个小东西的手,一人点燃了一个。
烟花绚丽绽放,两个小宝儿站在我身边仰脸看着那一树奇异的花,眼睛亮得惊人。
“妈妈,好漂亮!”
“真好看!”
……
两个小宝儿已经完全被美丽的烟花迷住了,放完了以后小脸红扑扑地跑到我身边,抬起头去看附近其他人放花。
“咱们该回家了。”我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一会儿人太多,妈妈看不住你们两个。”
他们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头,走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十二点整,四周的鞭炮声响成了一片,震耳欲聋。
童童捂住耳朵,害怕地往我怀里钻。我弯腰抱起他,拉起元元,大步往楼里跑去。
童童胆子小,再晚一会儿进屋,估计会吓哭了。
在我们三人冲进楼门前,我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人站在花坛边抽烟,烟点明明暗暗,侧影有点熟悉。
不过我当时心里记挂着童童,也不及细看,就直接冲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童童才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眼睛里都是泪花,可见刚才确实吓着了。
“不怕,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放鞭炮庆祝新年的到来。”我忙替他擦干眼泪说。
“弟弟不怕,有哥哥在呢。”元元仰着头看着童童,掂起脚尖拉着他的手安慰他。
到了家里,关紧了门窗,外面惊天动地的鞭炮声才小了一些,小区里的汽车报警器响得像是一曲交响乐。
他们两个年龄太小,这房子距离街道又近,我怕噪音影响他们睡眠质量,特意把房东家的玻璃都换成了双层真空的,隔音效果算是比较好的。不过,纵然如此,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还是大得惊人,此起彼伏,估计没一个半小时消停不下来。
021你别发疯
我给两个人洗了脸洗了脚,换上家里的衣服以后,他们又来了精神,怎么也不肯睡。趁我刷牙的功夫儿,从床上爬下来,穿着红色的绒绒睡衣,光着小脚丫儿跑到飘窗上,把鼻尖凑到玻璃上往外面看。
“快看,那个,那个像彩带……”
“不对,是像棒棒糖……”
“那个像果冻……”
“不对,是像彩色棉花糖……”
我听着两人的小争辩,笑了起来。这一对小吃货,脑子里还有其它东西吗?不是果冻,就是糖的,敢情满天的烟花在他们眼里都是自己最喜欢吃却又吃不到的。
被他们对话吸引,我也坐到飘窗上,把童童拢在怀里,凑到玻璃上往外看。
“咦,那边有人一直看我们呢。”童童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
“谁看你们了,大家都在忙着放烟花呢。”我笑笑,捋了捋他的头发。小东西头发长得太快了,又该剪了。不过明天就进正月,不能再剪头发,估计到了二月二童童的头发都能扎小辫儿了。
“就是一直在看,我看得到。”童童固执地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无意地望过去,看到在楼下的路灯,一个人正在转身走到阴影里。距离太远,我瞧不清楚,摸了摸他的头说:“该睡觉了啊。”
“妈妈……”童童一听马上往后一仰,在我怀里打起滚儿来。
“妈妈,再看一会儿,就十分钟。”元元一本正经地竖起两个食指,给我比划了一个十字。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亲了他一口说:“好,就十分钟啊,不许耍赖。”
两个小东西终究还是闹到了一点多才在我怀里睡着,外面的鞭炮声稀薄起来,我把两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一个人悄悄来到厨房的小阳台上,才摸出烟……忽然胃里泛起难受来。
我无助地把烟放下去,以后抽烟喝酒的习惯要改一下了。
大年初一我们一家三口睡醒已经到了九点半,我飞快地热了牛奶烤了面包片以后,把两个小东西从床上揪起来。
吃过早饭,穿上新衣服,我带着两个小东西去医院给爸爸所拜年。
每年的初一,我们全家都在医院,守在爸爸的病床前,说着一年当中发生的那些事,反反复复地说……只是不知道,爸爸到底能听到几句。
中午的时候值班护士过来查房,看到我们还在,说:“林先生也算是幸福的,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却每年都陪着他过年。”
幸福?我听到护士说出这个词,有点怔地看着爸爸安静淡然的脸……真的不知道幸福这个词,该怎么样定义。我们一家子,也只有这些人了。
中午的时候,我让护士帮我照看小宝儿,自己到外面买了饭打包回来吃。才一打开饭盒,原本闻着诱人的香煎带鱼,在我鼻子里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味道,胃里又翻腾起来。
我捂住嘴跑到外面的卫生间里去呕吐,把早上吃的东西也都吐出来以后,才稍微好一点儿。
上一次怀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我的反应也没这么厉害,不知道这一回是怎么了。难道是这段时间身体素质下降了?还是说那些日子一直在吸烟喝酒,对宝宝体质有了影响?
我正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刘天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一脸担心地从镜子里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掩饰着笑了笑说,“胃不太舒服。”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忙问:“大年初一,你不在家陪父母过年,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我哥。”刘天淡淡地说。
我这才想到,我与刘天曾在这里遇到过,只是当时没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去检查一下吧,胃病可大可小的。”刘天看着我说。
“没事。你吃饭了么?我刚买回来,一起去我们那边吃一点吧。”我没接他的话,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哥哥也是?”
“我堂哥,植物人,在这里做康复,是因为护着我,脑袋受了重击,变成植物人的。”刘天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爸爸也是。”我低头说着。
他忽然一笑道:“他们其实是想我们开心地活着,走吧。去你们那儿吃午饭。”他的豁达让我们迅速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来到爸爸的病房,两个小家伙儿看到是刘天,也扑过来热情地打了招呼,嘴里还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刘天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说:“本来想着等一下去看你们,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也是巧了。”
“谢谢刘叔叔。”两个小东西给刘天拜了年,接了红包,又跑到一旁去玩。
我把饭菜拿出来摆好,让刘天坐下一起吃饭。元元和童童这两天吃零食太多,到了饭点儿根本不饿,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筷子,跑到一旁的落地窗前,趴在地板上玩汽车模型。
我盛了一碗鱼汤,才递到刘天手里,那股鱼汤味闻到鼻子里,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转身出去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他跟了过来在身后透过镜子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暗伤,我不敢直视他,垂下了头想绕过他往回走。
他伸手拉住我,眼睛的怒火烧了起来:“谁的?”
我摇摇头,想甩开他的手回去。他第一次不依不饶,把我逼进了卫生间里,反手锁上了门。
“乐怡,到底是谁的?孩子是谁的?”他又问,一字一顿,莫名的压迫感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只能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刘天的心思我知道,在我与何连成已经断了的情况下,我怀孕了,他怎么能不怒火中烧。可是,我要说什么?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吗?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一次机会?”他眼睛很红,声音很低的问。
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和努力的压抑,让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从心里弥漫上来。
“我不知道是谁的,真不知道……”我无声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