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之后,楚云深将她扶上龙辇,坐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倾月,辛苦你了。”
她摇了摇头说:“为皇上分忧,是我的分内之事。”
他轻轻地拂去她的汗水,心疼地说道:“你身体还未大好,现在又这么操劳,我真的很内疚。”
“有皇上在身边,又怎会有事?”
“倾月,回去后好好地调养身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倾月温柔地笑着,脸颊靠在他的胸前,嘴角漾起清柔的笑容。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叫“有刺客!保护皇上!”
楚云深大吃一惊,挡在了倾月的面前。
龙辇外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以及鲜血喷涌的声音,楚云深虽然心中惊惶,却紧紧地护住倾月。
很久之后,打斗声终于渐渐平息,外面传来凌逐的声音:“多谢阁下相救!”
“不必。”
听到这个声音,倾月心中猛地一惊。
这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这已经被风尘埋葬的声音,恍惚穿过梦境的荒芜,再一次闯入自己的生命!
她慌乱地扯开轿帘,看到眼前的白衣人时,心突然狠狠地痛了起来。
白衣拂雪,青丝染霜。
萧澈!
许她海誓山盟的萧澈,陪她春花风舞的萧澈,被她亲手埋葬的萧澈!
竟会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无意抬眼,也正看见了她。
震愕,惊喜,温柔,痛苦。
这一刻,恍如隔世。
死生契阔,万千苦痛。这一瞬,她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萧澈怔怔地看着她,寒眸中满是惊愕和悲伤,竟然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桀骜的脸上满是悲伤,倾月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割裂般疼痛。她多想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他,放任自己倾诉着心中的痛苦。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的身边,坐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是他的皇后!
心中如此痛苦,她却只能抢在他开口相认前否认。她努力地抑制住心中的悲痛,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贤惠温婉。
她对他说道:“多谢阁下救驾,皇上和本宫必会重赏。”
她故意将‘本宫’二字说重,她想让他知道,她不认识他,她绝对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可是,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是那样的痛!
听到她这样说,萧澈微微一怔。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到底是谁!这个神色冷清的女人,虽然戴着面纱,但是他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爱人!可是,她为何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坐在君主的旁边,温婉贤淑,她对他说‘本宫’!
她的身份——竟然是楚国的皇后么!
他感到自己的心很痛,比她将发钗刺进自己的心口还痛!
可是他却不能开口,他清楚自己的任务。他出现在这里,大义救驾,并不是一个意外。这是影祭的计划,也是父亲的命令。
一年前,他被雪墨杀死,后来红蕖将他从花丛里带了出来。她带着他找到自己的父亲,求他救他。父亲虽然内力深厚,却也花了半年才让他醒过来。
从此以后,他再一次踏上了不归之路。
影祭暗杀,他注定无法可逃。
此刻,他看着龙辇中的女人,这个跟雪墨有着一样容颜的女人,这个身着凤袍,高傲冷清的女人。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她真的是自己的雪墨吗!
他想将她带走,亲自问清,但他知道他不能!他是影祭的少主人,他的一举一动关乎着影祭的生死存亡!
所以,他终于开口说道:“多谢皇上,皇后!”
当他说出‘皇后’的时候,他的心再次痛了起来。这个女人,令他魂牵梦萦,痛不欲生。蓦然相见,他却只能叫她‘皇后’!
倾月听到,心痛如割,却终于扯出淡淡的笑:“一切全听皇上安排。”
楚云深惊魂未定地说道:“如今天下不稳,不但是夜国皇室,甚至江湖中人也兴风作浪!这些刺客既然是江湖中人,就肯定别有用心。阁下武功高超,不如随朕回宫,保朕安宁?”
倾月本以为萧澈会拒绝,却听到他说:“好。”
桀骜如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功名奖赏,也不肯受制于人。他如此应承,当然是为了影祭的任务!
那些刺客本来就是他安排的,然后他再出手相救。如此也不过是为了接近皇帝,深入皇宫,最终完成大业!
听到他答应,倾月心中又惊又喜,却更多的是担忧和怀疑。
她以前听他说起过,先皇抢走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发誓报仇。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高傲如他,又怎么会答应进宫守卫!
况且,如果他真的进宫,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到时候恐怕会节外生变,难以收场!
虽然她很想他随她进宫,日夜守护,但是考虑到其中的关节利害,她终于开口说道:“皇上,这位公子气度非凡,应该不愿受制于人。皇上让他进宫护卫,岂不会屈才了?”
“正是因为朕惜才若渴,所以才会让他一起进宫。高官厚禄,尊荣无比,朕又怎会委屈他?”
倾月知道,萧澈生性淡泊不羁,从来都不喜欢这些世俗之物。他若是答应,肯定就是别有用心。
所以,她看向萧澈问道:“你真的愿意?”
萧澈淡淡说道:“有何不可。”
倾月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心中猛地一沉,却又不知如何阻止。
情势所逼,她也只好装作自己不认识他,默了许久后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萧澈心痛如烈。半晌后,他才终于开口说:“萧澈。”
倾月勉强一笑,不敢再说话。她害怕自己再说话,泪水就会泛滥难收。
楚云深笑道:“如此,就请萧公子随朕回宫。加官封爵,朕定当重酬!”
萧澈淡淡说道:“多谢。”
看着他白衣绝尘,玉箫拂风,倾月恍惚再次回到那百花烂漫的梦境之中。
不敢再看,不敢再想,她终于放下了帘子。
见她神色恍惚,楚云深关切问道:“倾月,是不是太累了?”
倾月默默地点点头,偏过头去,任由眼泪滑落。
相见不见,相识不识,只叹红尘作弄,天意难料!
☆、逢场作戏
刚回到宫中,就见萱泠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惊慌地问道:“皇兄,听说你们遇刺了!”
楚云深恼怒地说道:“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
“皇兄现在没事了吧?”
“多亏了萧公子。”
听皇兄这么说,萱泠朝萧澈看来。只见他星眸寒澈,白衣俊朗,竟然是如此的桀骜惊逸。不知为何,她心中没由来地一慌,脸色也有些泛红。她对他粲然一笑说:“多谢萧大侠!”
萧澈淡淡说道:“不必。”
萱泠满脸纯真地问道:“萧大侠为何这么冷漠?”
“不要叫我大侠。”
“那叫你什么?”
“随你。”
“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萧澈。”
“萧澈!那我以后就叫你萧澈!”
萧澈神色寒漠,没有说话。
看到萱泠少女情怀流露,楚云深对倾月笑道:“该给萱泠找……”
话没说完,却被倾月打断:“皇上,早点回去歇息吧。”
“你随我一起去。”
“我回凤鸾宫。”
“你放心,我舍不得你这么累。你陪我过去,我只是想好好地照顾你,不会‘为难’你。”
听到最后这句隐晦的话,倾月下意识地看了看萧澈,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她心中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放开楚云深的手说:“皇上,我回去看看潇儿!”
见她神色疲惫,楚云深也不忍心为难,柔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去看你。”
“好。”
“最近情势很不安宁,我担心会有刺客对你不利,所以就派萧公子守卫凤鸾宫。”
听到这句话,倾月不由怔住。楚云深的处境比任何人都危险,可是他却将护卫给了自己!他为了她,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么!
若是日后他知道,萧澈是她的爱人,他的心中,该是有多么的不堪!
倾月正在怔神,又听见他说:“萱泠,送皇后回凤鸾宫,多陪陪她!”
萱泠欢欣地答应道:“好!一定天天陪她!”
楚云深转向萧澈说道:“萧公子,请你好好守卫凤鸾宫,不要让皇后娘娘受到丝毫伤害!明天朕就会对你加官进爵。”
萧澈淡淡地点了点头。
倾月对楚云深不自然地笑了笑,朝凤鸾宫走去。
萱泠跟在她身后,围绕着萧澈蹦蹦跳跳。
她眨着眼睛说道:“萧澈,你救了皇兄,真的很谢谢你!那些刺客真可恶!幸好你出手相救!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偶然路过。”
“萧澈,你以后就留在皇宫了!真是太好了!以后带你去公主府玩!皇兄派你守卫凤鸾宫,我也会常来玩的!”
依然是沉默。
“萧澈,你好像都不会笑。”
情窦初开,生气盎然,对方却永远都只是淡然沉默。
终于到了凤鸾宫,已是月色初上。
萱泠期盼地说道:“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我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倾月淡淡说道:“好。”
“太好了!我去看看华儿!萧澈,你陪我一起去!”
萧澈却冷冷地站在门外,没有答话。
见他如此冷漠,萱泠只好自己走开了。
只剩下萧澈和倾月两人相对,静谧的似乎也只剩下他们两个。
萧澈静静地看着她,终于问出口:“雪墨,为何会这样?”
她努力地抑制住悲伤,只能装作冷漠:“萧大侠,你在说什么!什么雪墨!”
“萧大侠?”他苦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称呼有多讽刺!你明明知道我是……”
“萧大侠救了皇上和本宫,侠义心肠,当然配得上这个称呼。”
“雪墨……”
“本宫的样貌,跟萧大侠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