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姨言辞闪烁,“先生,有事。”
我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刚调到娱乐台看到豪门追踪记者说季琳桐乘私人飞机前往爱尔兰拜访展寒阳外祖父一家,便被赵阿姨把电源拔了。
“太太,您身体还没好,看多电视伤眼睛。”
我放下遥控器。把眼睛合上了。翻个身,把头枕在安置了滞留针的手臂上。
微痛发麻,比不上心中的揪扯烦闷,却有剩于无。
我皱着眉,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恍惚中,好像是睡着了,一动眼珠却又醒了。似乎那只是个走神,连眼都没闭上。
时间在如此反复中过去三天,我除了发呆外几乎不说话。江泽来过一次,我没理他,他坐一会,留下一只。
第三天夜幕降临,赵阿姨关了病房中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
我再一次发呆走神。等到回过神来,床侧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
我顺着白色的西装裤看上去,看到沾着斑斑血迹的白色衬衫,再上,是余扬正看着我沉思的脸。头发凌乱,左边嘴角带伤。
对视两秒,我错开目光。刚想翻身背对他,被他伸手按住肩膀。
“放开。”我去扳他的手。
“痛吗?”余扬出声,语气说不出的平静,“你现在痛吗?”
我看向他,手不由得攥紧了,咬牙道,“你说呢?现在,你满意了?!”
余扬松开我。摆弄手中的几张纸,舔舔嘴唇不答反道,“我很痛。有些事,我实在想不清楚,只能来你这里找答应。”
抬头看向我,余扬目光凌冽如刀,“你不是说你不孕?嗯?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方小冉,你为什么要说谎,你给我个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展老爷子授意的?为什么,你们又在算计什么?”
我看着余扬,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个你不想说?”余扬看我一会,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流掉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余扬,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到让我害怕,“你在说什么……”
我的孩子,除了他还能是谁的?
“说什么?”余扬拿过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抖着手道,“孩子,不是我的。方小冉,你看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你,去做亲子鉴定?”
“对,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说谎,我要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能怀孕偏偏说自己不能怀孕!结果,”余扬把那张纸摔到我脸上,“你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我拿起那张亲子鉴定报告放在眼前,被最下方的鉴定结果震住了心神。
根本dna遗传标记分析结果,不支持检材xx********ae201为检材xx********…c3的生物学父亲。
我浑身冰凉,看着余扬不会反应了。
“为什么不说话?”余扬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踹飞,怒吼,“我不能满足你?还是我回国仅几天你就寂寞空虚到受不了?嗯?”
我看着他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明明是他的,怎么会不是他的?
“哈,我不可能发现?方小冉,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余扬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站在床侧。疯了一样翻手中那叠鉴定报告,“不是史密斯先生的,不是布朗医生的,不是教你英文的杰克的,不是去调钢琴的迈德的……我以为是江泽的,他曾经在爱尔兰待过一个月,他回国不久后你也走了。可竟然也不是江泽的。方小冉,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
余扬扬手,那十几张鉴定报告像雪花一样散落,飘下。
我看着那些散落在床上地下的鉴定报告,心渐渐停止跳动,眼泪从眼角滑下。
此时,我心中脑中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可泪就像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谁的?”余扬一拳捶在我头侧,红着眼眸问,“到底是谁的!”
我眨眨眼,正视余扬,扯扯嘴角笑了,“……居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我很意外。”
余扬看着我,眼眸一紧,“你是说,你和他们都有过?”
“展少,许你女人多就不许我男人多?我们彼此彼此,你生什么气?”
“还不只他们?”语气阴寒。
“当然不止。展少,回国后我就没动过卡里的钱。我从苏市到北城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错开他目光,看向一侧,平静的道,“一天一个,十几个吧,我都不记得名字了。啊,我知道是谁的了。”
我再次正视余扬,心中是一种大彻大悟般的清明,“余扬,这个孩子是吴用的。”
余扬眼中滑过震惊,随即,是不敢置信,再后,是痛苦和滔天努气!
他缓缓站直身子,拿出拨出号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来了吗?送来,马上!”
十几分钟,郝助理敲敲门,送进一张纸来。
余扬几近疯狂的把上面内容扫完,一脚踹碎茶几,把纸再次甩给我,“居然真是展家的种!居然真有可能是吴用的!”
我拿到眼前看,首先看的是鉴定结果,上面写着,胚胎组织与鉴定人是直系血缘关系。
扫到最上方的被鉴定人,我疯了样大笑出来。
竟然,是展老爷子!
“方小冉!”余扬冲过来,掐住我脖子,用力,“是吴用的还是展明毅的?是不是展明毅的,是不是他的?”
我看着他,缓缓把眼合上了,握着他手道,“吴用的可能性大些吧,我和他比较熟。余扬,你杀了我吧。我和你最好的朋友滚了床单,还滚出一个孩子……”
“你们想塞给我一个展家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的计划?那你为什么要说你不孕,有个季琳桐还不够,还要加上个你?”余扬贴在我耳侧,道,“你们还要算计到我什么地步!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脖子越来越痛,呼吸越来越薄弱,我断续道,“……密码是何丽生日……在,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展寒阳,我,我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余扬猛的用力,我彻底断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脖子越来越痛,胸腔要炸了一样。我睁开眼,双手用力抓挠他的胳膊,脚下拼命的蹬刨。
不过几下,我就没了力气。
眼前慢慢变黑,看不到余扬那张挂满愤怒,咬牙用力的脸时,他突然松手了。
我张大嘴,好一会儿才把空气吸到肺里。撕心裂肺的一阵猛咳后,回到人间。
“想死?没那么容易。”余扬退后几步,抬脚踹门出去,“方小冉,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爷,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知道这事了,”郝助理急声道,“老爷子正在赶来,你……”
“滚!展家的人我一个不想见!你也给我滚!”
“呯~”的一声。门被余扬用力甩上。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脖子咳到窒息。每猛咳一下,身下就有一股暖流流出。
过了很久,我慢慢平静下来。捂着小腹下床,把那些鉴定报告一张一张捡起来。
一张,二张,三张……
算上最后郝助理送进来那张,一共十八张。里面包含爱兰尔时我们的邻居,家族医生,园丁,学校的老师……包含了一个半月前我所见过的每一个男人。
我靠在床头,一张一张看过去,傻傻的想,我的孩子被切了十八片吗,还是更多?
余扬,你不用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已经用十八张亲子鉴定把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明明没有情绪,眼泪却像水一样没有断过。
清晨,护士查房。在她要看我身下时,我道,“我感觉很好,没有流血,不用看了,昨天就不流了。”
“余太太,您脸色看上去不好。”
“我想孩子,我以后还能生吗?”
“能,可前提是养好身子。别再哭了。”小护士轻声劝道,“遇事要放宽心,不要钻牛角尖。血压有点低,一会医生来,我和她说给你开点补血的药。”
“我想睡觉,可以给我镇静剂吗?静脉注射。”
“给您开片安眠药?”
“我对安眠药过敏。”
“好吧……”护士接过我递去的体温计,扫了眼,道,“体温也有点低,你是不是冷?”
是啊,我好冷,置身冰水里一样,被子里的手在微微打颤。
“还好,”我看着她道,“一会吃了东西就好了。”
“要注意保暖,别坐着了,躺下吧。”护士扶我躺下,帮我掖好被子,对我脖子上的伤如看不到一样。
我滑到被子里,身下冰凉滑腻。
等镇静剂时,江泽打来电话。我接通,把枕在耳下。
“江泽,对不起。”
“什么?”江泽道,“什么对不起?”
我轻笑出声,没说话。
冷,抱紧自己,牙齿有些打颤。
“能笑了,是不是心情好些了?”江泽笑了。轻叹一声,语气变的正式,“小冉,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你当我那天在胡言乱语,我只想你好好的。你要我签字,可以,我随时都可以签。我昨天发你的短信你看了吗?”
“什么?”
“我可以带你离开那家医院,在展少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我笑,“我愿意。”
“你答应的有点快,让我意外。”江泽顿了下,笑了,“你想好去哪里。等你身体好了,我可以送你去也可以陪你去。不然,就加拿大?你不是说想去看枫叶?”
“不想去加拿大了,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我也不想去欧洲。”
我皱眉,冷的上牙磕到下牙,咬到舌头。
“好,那去马尔代夫?”
护士进来,我伸出右臂,看她把镇定剂注射到滞留针中。护士离开没一会,药效上来,我眼皮慢慢垂下。
在江泽说带教我潜水时,我轻轻道,“江泽,再见。”
“嗯?”江泽疑惑道,“你要休息了?”
“我累了。”
“好。你休息,你再好点,我就带你走。”嘟,挂了。
把那十八份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