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一黑,他不见了。
我合上电脑,从包里摸出药瓶,倒出一把药往塞进嘴里狠嚼。
苦涩攻占味蕾,带着一点点辣蹿进?腔,逼红了双眼。
借着药劲儿,我晕睡过去。
被芳姨叫醒时,头昏的厉害。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已经打扫整齐,坐在海市美宝国际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九点整,美宝国际董事会在首都美宝国际总部召开。
两个小时后,记者招待会会在海市召开。届时,展老爷子会宣布认回展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八点五十分。郝伯打开墙上的巨屏电视,一个宽旷的会议室出现在屏幕上。
参会股董陆续入场,有展家三兄妹,展建国夫妇,还有那些持有小股的股东们。
主位是空着的,大家见面温和有礼,相互之间很是轻松融洽。
九点一到,参会众人禁声,气氛在一瞬间凝结,紧张情绪顺着网络蔓延到数千里外的屏幕这边。
☆、126 我想这辈子从来没认识过展寒阳你办的到吗?
我原来以为,他们开股董会议决定当家人会很爽利。大家做到一起,各自把底牌一亮,谁股份多谁成王,谁股份少谁落寇。
最起码,早些看的影视剧中是这样演的。正面或是反面人物最后登场,把股权合同往会议桌上一摔便能决定大局。然后往老板椅上一坐,雪茄一叨,眼神轻蔑一瞄装逼就行了。
其实不然。
股份固然是决定谁当家做主的重要因素,可各自为集团所做的业绩也在考量之中。毕竟,美宝国际表面只控股百分之五十五,余下拿百分之四十五那些股董就算不能掌股也不会把手上的钱交给草包去玩。
也就是说,想在美宝国际掌权,不仅要持有比例大的股份,还要有卓越的才能。
于是,展氏兄妹三人间的拉锯战开始了。
展明毅虽然比余扬和展思柔早入公司,可在他爸爸展建国没退居二线时,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这一年来拳脚是施展开了,可很多项目还在进行中,在没有正式盈利前,所有展望全是海市蜃楼。
展思柔年纪虽轻。入公司年头也不短了。只是她这些年来一直受展建国父子两人压制,一直没能有什么大的建树。直到余扬回到总公司和她并肩,她才初露锋芒。
余扬离开展氏七年,重新回来也就两年多的时间。所谈的大项目中,只有北城城东商业圈正式投入使用并开始回资。虽然项目很成功,可在项目初期开展时,却有决策性失误。导致成本上扬一点三个亿……
兄妹三人对于成立近四十年的美宝国际来说还年轻,他们要用数据证明说服在座的股董,他们能胜任美宝国际执行总裁一职。
我听的头大如斗,把视线从大屏幕上移开,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二十三层。
天上下着冬雨,落在下面起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街道。水气浮动间,能隐约看到远处由红转绿的红绿灯。
很飘渺,像是置身于动画中一样。
“唉,”身后,展老爷子长长一叹,“……太年轻。”
我回过头去,展老爷子摘下架在?梁上的眼镜,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屏幕里。展明毅正在拿着一份财务报表侃侃而谈,坐在他对面的展思柔嘴唇紧抿,美眸中全是隐忍的怒气。她旁边,余扬靠在转椅上,右手支在下巴上似在走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离开窗前,重新坐到展老爷子斜对面的位置。
郝伯提着小壶给展老爷子和我各倒了一杯茶水。对展老爷子道,“老爷子,记者们都抵达休息室了。”
展老爷子扬了扬手,郝伯收声,站到一旁不再说话。
我拿起一只小叉叉水果吃,道,“展老,这场闹剧你打算怎么收场呢?你看出来了吗,展寒阳是不会因为我而退出这场争夺的。你这步棋,下错了。”
“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展老爷子向我看过来,眼中精光闪动,“虽然他离开展家那么多年,可他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想得到的,绝对不会松手。”
“是啊,他想要的他绝对不会松手。”我看着展老爷子道,“他想要的是美宝国际,所以,他绝对不会松手。”
“不,”展老爷子轻轻摆手,把视线移回到大屏幕,“如果他重权,十年前他就不会那么决绝的脱离展家。相比这些身外之物,他更重感情。小冉,我知道你恨我把你拉进展家纷争,当成威胁寒阳的筹码……可,这些年来,围在他身边的人全都欠他的。只有你,他爱你。亏欠你,你不懂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展老,”我看着屏幕里那个人忍不住冷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所看到的他对我的不同,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同,而是你对我不同。”
在展老爷子重新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时,我道,“他对我的所有纠缠,全是因为你觉得他对我应该有所纠缠。你觉得我应该是他的软助,所以他就把我当成软助来看。展老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孙子会是专情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名声如此不堪的女人?”
展老嘴唇动了两动,不再说话。
“重感情……呵,”我嗤笑,“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生你好孙子的气吗?你认为他杀了你的儿子,他的生父。你认为他六亲不认,灭绝人伦,所以才会反对他执掌展氏。而现在,你和我说他重感情……连亲生父亲都会先杀而后快的人,你竟然认为他会为一个女人放弃垂手可得的权势……”
展老爷子轻转椅子,把椅背留给我。他悠悠道,“建华的死和寒阳无关,建华他,是故意的。”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这回我是真看不明白了。
展老爷子既然知道展建华的死和余扬无关,那这一个星期来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什么?
“他手段太过狠辣了。”展老爷子道,“虽然说生意场上无亲朋,可相互扶助支持是少不了的。这些年来,我虽然气恼你们奶奶,可季韩两家是展氏的助力。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可外人想撼动其中一家必要细细掂量几分。可寒阳他,竟然在短短八个月间把季氏从商场上连根铲除……”
“你当他这是本事,吞了季氏很厉害?他这是自断一臂!”展老爷子长长一叹,“眼下若是让他继续执掌展氏,只怕……”
“只怕展氏会四处竖敌,孤立无援?”
展老爷子放下扬起那只手,沉默。
“我明白了……”我把那只小叉子插在一块芒果上,坐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展寒阳的所作所为打破了展寒季三家维持近十年的平衡,所以你害怕了是吗?”
展老爷子继续沉默。
“你不应该让他回展氏的。”我看向大屏幕,道,“他不回展氏,你所担心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屏幕后面的会议室里,已经进行到比股权阶段。
展思柔股份最少,百分之七。展明毅和韩晴共有股份百分之五,加上展建国百分之十的股份,和展建华遗产分配股份、私下收购的散股,一共是百分之二十四。
这已经很高,展老爷子现如今手里的股份才百分之十五。余扬原来手中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他想在股份上压制展明毅,就要有最少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
想在下面散股中收购余下的百分之十五,简直是天方夜谈!除非展老爷子现在签股权转让合同,把手中的百分之十五转给他。可惜,展老爷子不会这么做,他是最不希望余扬赢的人。
亮完底牌,展明毅紧绷的面容稍有梳缓。他正正领带。对余扬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阳,到你了。”
展老爷子转过椅子,正视大屏幕。
我左手托腮,道,“展老,我想不明白。展明毅、展寒阳还是展思柔,他们三个来和我要那百分之五的股权是为了能掌权展氏,老太太和我要股份是为了什么?还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
展老爷子眼睛盯着大屏幕,轻声道,“韩家怕寒阳赢。当年寒阳和韩晴订下婚约时,陪嫁是半个韩氏。是嫁给展寒阳,不是嫁给展家。”
细细一品最后这句话,我茅塞顿开!
怪不得当年韩晴变心变的那么痛快!
韩氏当年有难,展老太太卖了展氏股份去帮娘家。是韩氏欠下的恩情。大恩之下,危机之中,许下什么承诺都有可能。可真到二十年后孩子长大,韩氏怎么可能会甘心将半个韩氏让出。
所以,就算没有那十七张亲子鉴定,韩氏怕也会想方设法的不让韩晴嫁给余扬。而出现了,更好。韩氏把韩晴嫁给展明毅算不上背恩忘义,不陪嫁半个韩氏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展家毁婚换人在先。
可余扬要是掌权展氏,那情况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他连自己亲岳父的公司都能眼也不眨的吃下,连骨头都不吐一根,更何况是当年执意不让韩晴和他远走异国的韩家。
看着屏幕里沉默不语的余扬,我呐呐道,“你人品还真是衰到爆。围在你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希望你能赢。”
余扬抬头,视线穿透屏幕正好和我撞在一起。我心中一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摄像仪器。
“没有人可以做错事不付代价。”余扬把目光摄像上移开,落在展明毅身上,“你也一样。”
“嗯?”展明毅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显然和屏幕这边的我和展老爷子一样。没听明白余扬的话。
一直懒散坐在椅子上的余扬坐直身子,笑了。就在这时,正对着视频仪器的会议室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四五个警察鱼贯而入,拿出证件问谁是展明毅。
在坐股董一脸愕然中,展明毅和展建国同时站起身来。
“你们干吗?这里正在开会。”展建国道。
“保安。”展明毅按下桌角传呼器,“上来。”
为首警察将手中一张纸展开在众人眼前过一遍,对展明毅道。“展明毅,你涉嫌商业泄密、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