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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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之玉连环-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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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哥,又是谁迷惑了众人?大哥若死了,这几日轻言浅笑的相伴,是什么?死了么?怎么没死?怎么就死了?哈哈哈……

        “姑娘节哀。”归阳道长叹息。

        院子里的人都出来了,院门口也堵了看热闹的人,王旭安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翘头往里面看。

        李春弋悲伤过度,脸上神色比痴傻更疯狂,令人害怕,指着剑对靠近她、想安抚她的人道:“不许靠近,走,走!”

        地上那具尸体,青青白白,有些肿胀,十指尽黑,眼窝深陷,脸部和手臂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看得见一个个扩大了的腐烂瘢痕,分明是个死了多天、在房间里闷坏的尸体。真是那个娇柔标志的李家大哥吗?众人捂着鼻子,切切私语。

        但见李家二姐紧紧把尸体捂紧胸口,惨淡地尖笑了声,茫然对着虚空道:“哥哥,弋儿说陪着你的,你等等弋儿。”话说完,横了剑就往脖子上抹,当场血溅五步。

        血,当然不会溅到道法高深的归阳道身上。李家母哭着心肝肉,李家爹懊悔地跺脚自责,旁观的人无不侧目惊心。归阳道长淡定地拿出葫芦,又收了新生魂魄。摆摆袖子,走出院子。

        王旭安目瞪口呆地跟在旁,惊道:“真是鬼?”

        道人笑:“这世上哪有许多鬼怪,只不过一些执念罢了。”说完,扔给王旭安一个开过光的金钱坠子,道,“平安符一个,可辟邪秽。王兄前生积福,今生福缘深厚,避凶趋吉,不在话下。切忌行事勿尽勿过,洁身自好,自保平安。”

        王旭安诺诺称是。此后三四年,真的抱了书,清心寡欲起来。

        话说,李家班遭逢变故,再不能留在太原城,戏班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零落得差不多。老夫妻俩无颜见三儿,但留了书,托人递到李园,嘱小三子好好照顾自己,便不知了去向。

        李园的陈老爷把李湄玦当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对这个干儿子是宠爱非常。

        事有两面,这陈老爷宠起人来有个毛病,不知道是以前官场积郁留下的,还是长年习武的坏习惯,在床帏之间,喜欢又打又骂玩调教。年岁见长,气力不济,手段便阴狠,常拿了各样器具练房中术。事后,次次对着遍体鳞伤的李湄玦痛哭流涕,跪地道歉,一定要让李湄玦拿鞭子打他一顿才罢休。

        陈家败落的消息是一个字都没漏到李湄玦耳朵里,他在这边苦熬,哪里知道要守护的人俱已死了,连魂魄都入不了轮回,被道人收去凝丹。

        李老爷耽于房事,不到半年,身体骤衰。家里人悔不当初,直道找了个狐狸精进门,对李湄玦是处处刁难。李湄玦知道李老爷活着,他尚能活一天,李老爷死了,他也活不了。心里,竟盼起死来。

        半年后,李老爷果然不负众望,死在了李湄玦身上。李家的人恨不得把李湄玦抓起来剥皮抽筋津猪笼。李湄玦逃到后花园,瞧见一口井,就跳了下去。

        李老爷留下话,让干儿子陪葬。几个亲儿子围着古井,叫人打捞,偏捞不上一丝头发肉末,只拿了李湄玦的日常衣物,同葬了祖坟。

        不想,这李园建在火龙穴上,这口井竟直通地气。李湄玦掉进去,漫黑无际,不知道飘了多久,周边火热沸腾,尸骨俱被烧融了,团了精魄,裹在地气里,浮浮沉沉,吸收地脉灵气。不过数十天,便凝形聚魄,飘飘荡荡飞出了井口。

        第四十四章:雪魅

        李园里的人都走光了,一片死寂。

        李湄玦想回李家班看看,但是他的魂魄微弱,不能离开地穴太久,只能飘荡在李园四周。

        一天天荡,时间过了多久,并不知道。一日,下了雪,李湄玦恋着雪白不肯回井,在墙头上晃,远远看见一个背着破粮袋的小乞丐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直走到李园边上,双手在地上挖了几把土,把土叠在一起,拍成馒头包状,往土堆上插了三柱香,嘴巴里念念有词,拜了又拜。

        这小乞丐是昔日同李湄玦玩在一块,常同李湄玦往城外钓蛙,李湄玦误闯李园时,他守在外面的那个小伙伴,大概近日听说了李家的事,知道李湄玦死了,诚心找过来祭拜的。

        “……快过年了,小三子,我来给你上柱香,你别见怪啊。要是那时候我拉住你,或者员外官老爷问我的时候,我没报出唱戏李,就没后边的事了。都怪我,都怪我……”小乞丐抖索嘴巴,念道,“如今李家班散了,你爹娘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在下面,有哥哥姐姐陪着,应该会有照应。我来给你烧纸钱,你在下面,想吃什么了就去买了吃。”

        “爹娘……哥哥……姐姐……”李湄玦急,想上前问个清楚,但小乞丐怎么会看得见李湄玦。

        小乞丐烧着纸钱,没有风,纸钱却飞得到处都是,小乞丐看着,害怕了,喃喃:“小三子,我知道你有冤情,可是我帮不了你啊,园子里的人都去了京城了,欺负你家的人也得怪病死了大半。你别找我,啊……”顾不得没烧完的纸钱,小乞丐跺跺脚,转身跑了。

        闪着火星的纸钱,在满是灰白的世界里飘,李湄玦怔怔发呆,姐姐……哥哥……都不在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呵……哈哈哈……如果鬼能流泪,李湄玦现在已经泪流满面。

        李湄玦抱着膝盖,靠着小土包坐在雪地上。火星早熄了,雪层层落着,落不到他的身上,直坐到第二日,土包只看得见个头,上面插着三支没点完就灭了的香,被风吹得歪斜。

        雪下了几天,李湄玦就在坟头上坐了几天,他的身形有点恍惚,吸收的地气不够,魂魄便飘荡起来,偏偏李湄玦失心落魄,什么也不想,动也不想动,竟连井穴也不归了。

        就这么消失,也不坏吧。李湄玦忽然死无可恋,对自己嘲讽地大笑。他这一生,做过什么,又为了什么呢?何必……他如今这副鬼样,一个人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爬回人间去怨报怨,仇报仇呢?李湄玦好恨。

        恨天,恨地,恨自己!哈哈哈……

        雪停了的一个早晨,李湄玦大致知道是节后的日子,因为除夕当夜的喧嚣热闹感染到这荒郊野外了。

        寂清的天地里,出现了活动的人迹。

        天气很好,太阳的金光罩着雪白的大地,天地一片宁净,纯澈无瑕。

        远远地,一辆车驾了过来。车赶得有点急,马在宅子门前的下马石处跳脚停住,车子便不再上前。

        车厢的后帘子一掀,跳下一个大脚婆子,抬头一看府邸,顾不得面前是什么地方,抬脚就往里面走。

        马夫吆喝一声,拿起别在腰间的酒葫芦,顾自喝酒,浑没注意到,车厢的后帘子又一掀,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小公子跳了出来。

        原来这车子是护送在亲戚家住了几天的陈家小公子去别院和爹娘会合的,陪伴的老妈子出门多喝了几盅茶,才出了城,就急火得要排解尿意,这荒天野地的,哪里来的端正厕所?老远看见个宅子,顾不得是什么地方,就一径赶了来。这会子,冲进弃置的陈宅里去了。

        这小公子在车里坐得闷,毕竟孩子家,一时好奇,就跳下车张望,看到个抱成团的模糊人影,摸了过去。

        李湄玦哪里想到,时至今日,会有“人”和他说话!裹着红棉袄的小少年站到眼前,李湄玦才呆愣地抬起双眸,不可置信地眨了又眨,盯着看。

        “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小孩指着旁边的李园道,“这里是你的家吗?”

        李湄玦怔怔点头。

        “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少年皱起鼻子,拉了拉李湄玦的衣服。李湄玦呆然,这个精灵似的小人不仅能看见他,还能抓住他幻化的衣服。

        李湄玦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瑟瑟飘飘,加上近乎发青的肤色和愁苦的眉眼,果然可怜。

        少年见他不说话,伸出手碰了碰李湄玦,马上缩回去,自言自语:“啊,果然冻坏了。”

        温暖的触觉……人的气息……活着的人……李湄玦骤然苏醒般兴奋起来,眼里有了春水的神采,脸上有了僵硬的微笑,甚至心也剧烈地跳动了,如果魂魄有心的话。

        李湄玦闪电般抓住了少年抽回的手,抖了抖嘴唇,冒出几个字:“你,陪陪我,好不好?”

        很冰冷的手,钳得紧,像抓住唯一的稻草。少年的心里浮过疑惑和不安,但是看到李湄玦的眼睛,没有抗拒地点了点头。

        李湄玦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轻,像个胆小的人用尽了力气才从心底里抽丝出来一缕气息。只才说一句话,脸已经红透了,眼睛里紧张又期望、脆弱又胆怯,睫毛颤颤地发抖。

        真可怜……少年忍着冰冷的不适,在李湄玦身边坐下。如果自己跑开,这个人会悲伤得要死掉吧,不由地这么想。明明是不认识的人,见自己点头,竟然开心得快哭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湄玦润了润嘴唇,抓着少年的手,他想问,小哥,你怎么能看见我?我都死了好一阵子。可这么问,无疑会吓到人,会跑过来说话,摆明误认他是个人啊。李湄玦生生把这句话吞回肚子。

        “啊,我要走了。”少年忽然挣开手,跳了起来,“奶娘回来了。”

        李湄玦回过头,果然看见李宅黑洞洞的大门里,跑出个跌跌撞撞的老婆子,不知道撞见什么,还是自己吓自己,被吓坏了,脚步跟抖筛糠似得,抱住车辕子就爬了上去,一个劲地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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