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是一个习惯扮演第三者的女子,这一切都没有办法,仿佛是一种必然。那些男人全都青睐她的美貌。但她觉得自己并不十分美,只是她身上有那么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她很瘦,有时候几乎是瘦骨伶仃。她从那个父亲死去、母亲入狱的十六岁开始,就奇迹般地成长了起来。她发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四十五岁了,因为别人没有遭遇过的都在她身上发生。
她对事情不如一些姑娘那般急切盼望,甚至有些冷漠,只是因为能激起她兴奋的东西已经非常少,或者她亦无所谓。她只是在暗夜里,允许自己望着那一轮月亮,抽一根烟,仔细回味一下内心的那片原野——那是一片绿色的荒野,有豺狼出没,能听到呼呼的、凛冽的风声。她觉得自己可以化装成猎人,或者女妖怪,在原野之上守望那些动物,当它们扑过来的时候,能够自我防御。
她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因为母亲偶尔会写信来,告诉她,这就是她们的命运,要面对这一切,而且,这是自己的选择,所以要为选择负责。她们两个对父亲的死没有悔恨,只是母亲为这件事情而暂时放弃了自由。
有时候停止一种恶劣的纠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从父亲死后,她从那种不良的家庭环境中解脱出来,然后,她考到了远方念大学,并且靠去夜总会唱歌,做一些兼职来养活自己。记忆中,她再没有花过家里的钱,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她的过去,她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大学里,同学们都觉得她不大合群,她喜欢写作,常常在夜晚,一个人在走廊上写作,面对内心的拷问。
她经历着这些激烈的情绪,感到自己像一只小蛇在蜕皮,长出新皮来。大学里,除伯鸣外,她跟另一个男生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个时候,他是别校乐队的乐手,搞音乐,而她也经常去夜总会或者酒吧唱歌。他们在一次演出中一拍即合。他叫颜宏,非常欣赏她清淡的演唱。
他们第一个照面,他以为她是个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因为她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对着他尖叫,她跟他交往完全是直接的,中性的,平等的。她从不仰望他,而是跟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从她小小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力量能够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他们逐渐默契地同台演出,会唱一些自己谱曲作词的歌曲。他们的交流几乎都是在歌中,不需要多余的语言。苏慕亦不是那种事儿多的女生,她不大花时间在穿衣打扮上,可每次穿出来的服饰总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她作为女性的曲线美。她喜欢穿着包臀的短裙,上面是一件宽松T恤。T恤上常常印着不同的图案,有些是她自己画上去的,她有一些美术才能。
她跟蓝波讲自己这段当歌手的经历时,显得很自信。人最难得的就是精神上的充实,这比什么都重要。
蓝波没有苏慕这样的经历,她几乎没怎么走出过和父亲的连接。眼前这个女子,如此勇敢,独自应对着人生,却并不悲伤,这已经很难得。
“那么,颜宏如今怎样?”她问。
“他死了。一次演唱完后,他被一帮流氓打了,暴尸街头。”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竟然没有什么遗憾或者惊惧,“那已经是八年之前的事情了。很奇怪,我周围的男子都是一个个没什么好下场。瞧我,有时候也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不是吗?”
两个女人抽一会儿烟,喝一会儿酒,都不知道在谈什么了,谈了多久,全是那种硬硬的、不那么柔软的话题。
第二天来了。蓝波是躺在苏慕的怀抱里睡着的,她觉得她似乎成了她暂时的避风港。当她望着窗外的飞鸟,感到一种安稳和自由。
苏慕带了一个卡带,里面放着某位摇滚女歌手的音乐……
第五章
虚无天地
“如果让你选择,是生,还是死。”当蓝波说完了她的故事,问苏慕。
“如果是我,就直接走到那个女人前面,跟她挑明一切。一切总得有个决断,不是吗?”苏慕给了一个方法。
“怎样一个结束?”
“你想要怎样?”
“我痛苦,我只是想要回我曾经得到的爱。或者,我失去爱太久了。”蓝波还有一点抽泣。
“那么,你认为你父亲是爱你的吗?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呢?”
“他,是的。他曾非常爱我。我们之间,无所不谈。”
“你到底想找什么?”
“就是一个结束,或者该让什么事情发生。”
“不能放过他们,是吗?”
“不能,他们欠我的。”
苏慕打开外祖父交给她的盒子,里面是一把蝴蝶形刀刃的匕首,那匕首上印着复杂的梵文,正面还嵌有一颗莲花形状的白色宝石,那是白莲教派的标记,也是上师留给女继承人的宝物,而且这宝物目前只有两把。蓝波看着这匕首,感到惊艳。
那一夜,两个女人想了个方法。她们化装成了男人。那时,正是午夜,她们就在朴华茜和苏无海居住的旅店旁边。
蓝波给母亲焚了一炷香。在雪山之上,她唱了一首动情的歌,苏慕在一旁为她打节拍。然后,她们进行了最初的计划。
先由蓝波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如果他不马上赶回去,她就一把火烧了他的普罗旺斯香氛园。她还告诉他一件惊人的事情——她怀孕了。
苏无海此时正在高山温泉和他的新女友洗温泉浴,彼此缠绵悱恻,好不快乐。当他听到“怀孕”这两个字,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他直接地问:“是谁的孩子?”
“那还用问,你说呢?”蓝波在那头轻蔑地一笑,“宝贝,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快点回来,我想妈妈在九泉之下,一定能够瞑目了。”
“你……”苏无海的声音有气无力,此时,朴华茜的手正攀住他的脖子,使劲咬他身上敏感的部分,令他顿觉空无一片。他停了停。
“呵,你那儿倒总是很忙啊,我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你愿意她听到我们的秘密吗?”蓝波冷笑着。
“不了,”苏无海停顿良久说,“我明天就赶回来。”
朴华茜并不知道苏无海这么快要回家的真实原因,她先前还沉浸在和他的无限爱怜之中,认为世界上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人了。
回到酒店后,苏无海就要收拾衣服,说公司出了急事,要赶回去。朴华茜在一旁冷笑道:“刚才似乎是你宝贝女儿的声音吧,我隐约听出来了。怎么,她要跟我抢你?”
苏无海没有时间理会她,他亦不想做什么解释:“总之,我有事情需要处理,小茜,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不是说过在这儿住长一点吗?我不走。”她执拗地说,“我就在这儿等你,给你一周时间。一周之后,如果你不赶回来,那我就消失。”
苏无海无可奈何地吻了她一下,当天晚上就订了回程的机票,第二天,他趁她在熟睡的时候走了。走之前,他吻了吻她的小脸,在她枕边洒了一些女味香水。然后摘了新鲜的红色玫瑰放在那儿。
他审视了一遍她满足的容颜,确认她可能在做着一个美梦之后离开了。当他远观苍凉而雄伟的雪山,内心感慨万千,就如同他许多年前在尼泊尔第一次见到木真的情景。木真梳着高高的发髻,面容纯洁,她正在默念经文,面朝雪山,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然后,她被他惊动,并朝他微微一笑。那笑,足以融化千年的冰雪。
慢慢地,他感到自己跟随着木真在跳舞,围着转经筒旋转。火光万千,火光中,他似乎又发现了蓝波,她是从木真的身体分裂出来的女子——他看到她小小的头颅,承受着罪。
自蓝波十六岁的那次起,他就没有办法抗拒这个女孩子的诱惑——他试图不回家,试过喝酒、吸毒等方法来逃避她的颜色,但他始终软弱,而且似乎越来越失败。他去地下佛堂,而她就在那里,默默诵经。她占据了他隐秘的精神世界,给了他无所遁形的刺激。每次都在他想要禁欲时,她却以酷似木真的容颜诱惑着他。
虐爱
在苏无海所说的乘飞机离开的几个小时后,却有人来到了他和朴华茜所住的五星级酒店。这个人戴着花白的头发,还有他那有特色的花白的两撇胡子,身高和他差不多,穿着的也是他带来的一件浅蓝色西装上衣。
房间的窗帘还拉着,屋里十分昏暗。刚起床还没穿衣服的朴华茜看到了他,她问:“亲爱的,你怎么还没有上飞机呢?”
“哦,改成下午的飞机。亲爱的。”那个声音有些沙哑,也辨识不出是真是假。
当朴华茜要去拉窗帘时,那个人却阻止了她:“小茜,我有一些事情现在要跟你谈。”那声音一改往日的温柔,显得有一些压抑。
那个人走过来,抱起了华茜,而且还给了她一个吻。这个吻令她有酥醉的感觉,让她减轻了防备。“说吧,有什么事情啊。”她完全被他这一吻电晕了。
那人轻轻地用手摩挲着她的后颈,并用唇从她的面颊一直往下探索,到了耳垂,然后是颈部,后背。屋里非常昏暗,朴华茜根本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谁。她以为苏无海现在又有了什么欲望,她此时也有点感觉,于是应承着,希望他加强探索。
两个人开始了湿吻,一边吻,他一边喘息:“知道吗?我爱你已经很久了。”他开始脱她的睡衣。她只穿了一件雪白的丝织睡衣,带子一松就滑下去了。他从她的胸部开始进攻,手法非常到位,唇部的技巧非常缠绵,令她感觉全身一阵又一阵的电流。他又顺着胸部来到她的腹部,在那儿轻咬,她就像他的一架钢琴,任他弹奏。她觉得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有时候,极乐的日子是短暂的,是转瞬即逝的,这也是人的悲哀。她希望他多一些继续,他于是来到了她的最潮湿处,就像在捏一朵芬芳欲滴的花朵。房间里一直有一种湿湿的气息,朴华茜放纵自己的情欲,她想要,一次又一次,直到死亡,都无所谓。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