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玑子注视他良久,终是侧过身子让出道,淡淡地道:“你去看看吧,他已经快死了。”
金元术顿时跌进椅子里,“什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一只手突然覆上他的肩,是伤口刚刚痊愈的金震子。
“师兄只是在等天草,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屠云回头,正好看见天草进来,眼睛里有讶异的光一闪而过,但是他马上就明白过来,所以他站起身对他道:“只要他睁开眼睛,一切就会有转机了。”
说完,他领着药箱退出房间,并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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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草深深吸了几口气把眼泪强逼回去,他跪在床边,握住金坎子冰凉的手,轻声道:“我来了……我在你旁边……你只要醒过来就可以看见我了……”
金坎子还在那条漆黑的路上走着,他奇怪这条路为什么这么长呢?
“你不转过头来看看我吗?”
那个声音这样说。
他回过头,见一个红发的黑衣剑客站在他身后,脸上是他不知为何很熟悉的微笑。
天草一遍又一遍暖着他的双手,“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握着你的手吗?因为我知道你很傻很傻,没有我牵着,你一定会走丢……”
金坎子望着那个剑客,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红发男子道:“我是天草。”
“天草?”
“你忘了我吗?仙音山,御庭园,你都忘了吗?”
仙音山……?御庭园……?
金坎子皱起眉,努力回忆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他似乎记得,那一天仙音山的天空,有一群一群的候鸟飞过。
不离不弃的队形……很美……
那一座小亭子里,有一个黑衣剑客,回过头对一个白衣道士轻轻微笑。
然后故意去忽略最初的心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天草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落在金坎子的手背上,碎成一片。
“我救你回来的那一天,那一天的映日荷塘,你靠在我怀里睡着了,你知道吗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要保护你,可我还是让你一次又一次受伤……”
“跟我回来好吗?”那个红发男子这样说。
金坎子站在原地,突然问道:“你在哭吗?”
红发男子听到这话有些迟愣。
“我感觉到你在哭。”
天草将金坎子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哽咽着说道:“巴蜀的相思树已经开花了……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一千朵花开好吗……”
金坎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为什么我也哭了?”
红发男子勾起一丝哀伤的微笑,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多少……”
金坎子低下头,那些画面如走马灯一样一晃而过。
“我记得……那一天有好多血……你挡在我面前……”
“还有呢?”
“你带我去找狐妖……那一次我好像在对你发脾气……”
“还有呢?”
“……桃溪……你背着我过河……雷泽……下了好大的雨……”
“你还记得什么吗?”
天草轻轻吻了一下金坎子毫无血色的嘴唇,“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突然,他看见,金坎子的眼角划过一丝晶莹的泪珠。
天草捂住嘴强忍着哭声,“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就知道你听得见的……”
“你真的只记得这些了吗……”
“我还记得……”缓缓,金坎子无神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终于,他抬头走向那个男人,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我还记得,天草,我爱你……”
放在天草手心里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天草猛的抬起脸盯着金坎子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那双绝美的双目缓缓睁开。
金坎子轻轻偏过头,看着天草满脸泪水,不由微微扬起一丝无力的微笑,将手抚上他的脸,指腹轻轻擦去了那让他疼痛的苦涩液体。
就像那个疯狂而又温柔的夜晚,他为他而流泪,他为他擦去泪水。
我听见了你所有说的话,真的,所以我要回来,等你带我去看一千朵开放的相思花。
作者有话要说:请君自便(漠然)
☆、贰拾壹。
天草终于松了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想要站起身去叫玉玑子和屠云。
但是金坎子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天草对他报以安慰的一笑,将他额前的头发顺到脸侧,轻声道:“我要去叫屠云来看看你。”
金坎子摇着头,说什么也不松手。
天草无奈,“但是你的伤——”
“天草……”金坎子无力的唤出这两个字。
这可把天草吓怀了,“好了好了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你现在千万别说话,会留后遗症的。”
金坎子这才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再开口。
屠云听到里面的对话就知道金坎子醒了,心中感叹这天草还真是有本事,他怎么就让玉玑子这个最难搞定的徒弟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了呢?
推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尴尬的咧了一下嘴巴。
外人面前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了吧?
当为金坎子检查之后,屠云道:“一个星期不要说话,就不会留后遗症了。”
金坎子点头。
反正平常话就不多,不说话也不是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屠云临走的时候附在天草耳边小声道:“别再他的师弟们面前搂他或者牵他的手哦,否则你绝对会被围殴。”
诶?
天草哭笑不得。
对于金坎子明显的差别对待,他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哀叹,算了,他还是喜欢金坎子的差别对待的。
天草没有走,而玉玑子也没有让他走,这个时候也只有天草才能让金坎子安下心养伤。
让天草陪在金坎子身边,这可比什么良药都有药效。
他靠在床榻上,怀里搂着因为伤口疼而睡不着的金坎子。
轻轻抚弄着金坎子的黑发,天草道:“你真是傻瓜,干嘛跟自己的舌头过不去。”
金坎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拉过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天草失笑,“我怎么了?”
金坎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索性就什么也不说,安静的在他怀里靠着。
天草却有些不放心了,抬起金坎子的脸,问道:“是你师父吗?”
金坎子摇摇头。
天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捏了捏金坎子俊俏的鼻子,“你说谎还想骗过你家相公吗?”
金坎子撅着嘴巴拍掉天草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天草被他这么可爱的动作激得柔心大起,不由抱紧了他,低声道:“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只不过离开了你几天,你就差一点……”
金坎子抬头看着他,然后,在他手心里写道:我不会有事的。
天草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点住他的嘴唇,轻声道:“还不会有事,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说着他躺倒在床上,长臂揽住了金坎子的腰身,“以后不许这样伤害自己了,听见了吗?”
金坎子窝在他怀里,老老实实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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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个星期里面,金元术亲眼看见天草是如何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金坎子,而金坎子只要面对着天草,脸上就会浮起微笑。
那是很幸福的微笑。
那一天他看见天草笑着站在床前,俯身,双手捧着金坎子的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金坎子红了一张脸甩开天草的手盘腿面向墙壁怎么也不理天草。
他们之间,是一种无人能够插入的感觉,只要这两个人在一起,所有人都会好像被排斥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金元术低头微微一笑,默默地转身离开。
他羡慕师兄,更羡慕天草。
他靠在树上望着天空,突然有眼泪滑下来。
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你,还是那些和你一起过不去的往昔。
玉玑子像往常一样轻抚古剑黑玄的幽暗剑身,不停的有血珠从剑锋上滑落下来,玉玑子终于回过神,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的手被划破了。
宝剑突然闪烁起柔柔的光芒,缓缓环绕在玉玑子受伤的指尖,仿若留恋一般挥散不去。
他突然想起巴蜀落寞的小雨,有一个红色头发的黑衣剑客走进他为了疗伤而暂留的小亭。
'你受伤了?'那个人毫无顾忌的坐在他旁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的背过身子。
'很疼吧?要不要我来帮你。'红发剑客坐到他对面,他一抬头就对上了那人微笑的眼。
'不用。'他收起药瓶,背上剑就往亭外走。
红发剑客无奈的笑,望着他的背影道,'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冷淡的道,'多谢夸奖。'
'诶,你叫什么名字?'
他重新迈开步子,不打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却听见身后那人朗声道,'我叫靖玄,记好了,一辈子也不许忘。'
那是他和靖玄的第一次邂逅,巴蜀绵密的小雨把一切都打湿了,所有的一切都印上了潮湿的烙印。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以后的接连几次相遇,天空都飘着雨,他们之间的背景永远都是山、水,与被雨水打湿的红叶。
'哎哎,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啊?'很孩子气的靖玄硬要躲在他的伞里,然后不停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头痛的撑着伞,身高问题他不得不抬高手才能不把靖玄的发冠搞下来,他真想把这个家伙踹出伞外。
'玉?'
他不打算回这个人的问话。
'玑?'
他觉得他应该捅这人一剑这人才能消停下来。
'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