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轻轻关上,如画不再打扰他们,严庄已经从沉思中醒来,便笑道:“说实话,这件事在我的意料之中,李隆基想复位却无所依凭,他必然会找几个儿子,吴王太远,过来不便,荆王兵力太少,无法和朝廷军抗衡,唯有蜀王李璬,为人精明能干,又能带兵,还有高仙芝辅佐,更重要是他实力强大,手中有十万大军,还学习安西的民团制度,又建立了十万人的后备军力量,实际上,李璬手上有二十万大军,所以李隆基才会看中他,我估计又给许了什么诺言,或许太子一类,他才这么积极率兵北上。”
“那先生可想过,我们该怎么对应?”
“大将军想不想一举杀进长安,一脚踏上含元殿?”
“不!”李庆安坚决摇了摇头,“现在我夺位的时机还远不成熟,现在我不会上位,不过,我已经决定直接介入朝廷事务,不再袖手旁观。”
“如果是这样,大将军第一步就是要取河西,大将军移师凉州,陈兵陇右,离长安就不远了,我想,只有有大军在长安附近,不管是谁,都会想着安西这支强大的力量。”
李庆安轻轻摸着下巴,拿下河西和陇右当然不错,最好是兵不血刃。
……
长安城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宗室各家各户处于风头浪尖,在霍国公主府被抄后,李豫又下令抄了十几家因兼并土地而臭名昭著的公主及亲王的府邸,包括庆王和棣王的府宅,李豫由此得到了大量的钱粮,府库充盈,粮食满仓,一下子便解决了财政危机。
但他的政治危机却越陷越深,各家宗室权贵开始大规模串联,开始武装并训练庄丁,而朝廷也开始分裂,自张筠之后,杨慎衿和陈希烈两位重臣先后辞职,杨国忠和王珙也各自纠集自己的党羽,代价而沽,他们不再看好李豫,受此影响,朝官们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不上朝了,躲在家中。
关中各州各县到处都是征兵点,李豫也孤注一掷,他就像赌红了眼的赌徒,已经不顾一切,他动用钱粮,开始大规模征兵,仅仅半个月时间,便募兵近八万人,使他的兵力达到了十八万,日夜不停地操练。
虽然朝野上下闹得鸡飞狗跳,但长安市面却很平静,李豫从关中各大庄园中抄获粮食近五百万石,除了两百万石用于军队,其余三百万石全部交给户部,由新任户部尚书裴旻全权负责,裴旻为了稳住长安粮价,先后先长安市面投放了四十万石低价粮,使长安刚刚暴涨的粮价立刻被打压下去,粮价跌到每斗一百五十文,这是近两年来的最低价,粮价下跌使民心安定,长安各坊民众生活有序,没有任何乱象发生。
西市一侧的西岭巷,原来的热海居酒肆,这里已经成为李庆安在长安势力的大本营,此时的长安及关中地区,除了汉唐会的近千人外,又从安西陆续派来了两千名斥候军,他们也是安西的特种部队,化装成平民,在汉唐会的掩护下,潜伏进了长安附近各县,或是酒楼伙计、或是茶铺店员、或是镖局打手、或是武馆生徒,形形色色,积极配合汉唐会执行安西内务府的各种命令。
西岭巷虽然是长安情报机构的大本营,但信鸽往来却不在这里,这里靠近西市,居民众多,信鸽往来频繁,容易惹人怀疑,信鸽一般在城外的村庄中,有专人负责传递。
这天下午,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驶进西岭巷,‘嘎!’地一声,停在了一扇黑漆大门前,马车上跳下一名年轻人,上前重重敲门,门开了一条缝,年轻人取出一面铜牌一晃,闪身进了门。
“胡总管在吗?”他低声问道。
“在!可是有安西消息?”
年轻人点点头,“是红色信管,十万火急!”
“请随我来!”府中人走带着年轻人匆匆向内宅走去,穿过几道大门,一直走到内宅深处,他指着一间屋子道:“胡总管在里面开会,你自己去吧!”
胡总管也就是安西内务府长安总管胡沛云,他在银元争斗战中立下大功,已被提升为中郎将,统管长安的三千余名安西内务府成员。
此时胡云沛正在和十几名心腹手下商量联络安全问题,因为来的人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因此,安全联络便成了当务之急。
这时,门外传来了禀报声,“胡总管,有安西紧急情报,红色信筒。”
红色信筒是特急情报,一般是由李庆安指示发出,代表着重大命令,在这时局最紧张的时刻有红色鸽信传来,胡云沛当然不甘怠慢,他立刻命道:“拿进来!”
年轻人进来,递上了一支红色竹筒,胡云沛掰开竹筒,从里面倒出细细的一卷纸,他迅速展开,只见是李庆安亲笔手书,上面只有五个字:‘立杀安庆宗’。
……
安庆宗被软禁在安禄山位于长安的府宅内,府宅在亲仁坊,是七年前李隆基赐给安禄山的豪宅,占地三十亩,按建筑规格,高檐穹顶,属于亲王级别的宅院,事实上这座宅院是从前李隆基胞妹玉真公主的宅子,玉真公主出家为道士后,这座宅子便空闲下来,李隆基赏给了安禄山。
大宅内建筑华美,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假山池鱼随处可见,可就是这么一座美宅,此时却冷清如鬼宅,没有一个家人仆妇,只住着两百士兵,将安庆宗软禁在后院的一座小院中,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本意是想进京求为驸马,同时也为人质,但李隆基却不幸在朔方晕厥,再没醒来,安庆宗的驸马梦也就破灭了,由于安禄山强占河东,李豫盛怒之下,便下令将安庆宗囚禁在安宅,本来有五百士兵严密看管,而且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但一个月前,宫中传出确切消息,圣上准备拿他去换回西凉王李璿,对他的囚禁也随即放宽,从一间屋变成了一座院子,监视士兵从五百人减为两百人,还派了两个仆人来服侍他。
安庆宗终于要得以释放了,他每天翘首以盼,盼望着被释放的那一刻,不料最近政局突变,李豫和先帝李隆基的矛盾公开化,抄家抄田,长安一片混乱,安庆宗又被遗忘了。
入夜,士兵们还和平时一样的在安府外面巡逻,由于朝廷局势紧张,亲仁坊内很早便安静下来,家家关门闭户,大街上行人稀少,这时,远方传来了马车的辚辚车,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停在了安宅前,两个守门的士兵并不吃惊,这辆马车前几天天天来,是侍御史李动的马车,在朝廷决定用安庆宗交换西凉王李璿后,李动便是这件事的具体操办者,正是他安排安庆宗换了住处,又给他安排了两个仆人,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今天再来,想必又有什么安排,只不过他晚上来,令人感觉有些奇怪。
车门开了,李动下了马车,他身后跟着一个随从,不是上次那位,而是个新面孔,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人,尽管这个人穿着黑袍,头戴斗笠,轻纱遮住了面容,但守门士兵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这竟是一个年轻女子,透过轻纱,她的容貌应该非常不错。
李动挺了挺腰,一步步向大门走去,随从和女子跟在后面,其实李动的腰应该挺不起来,他背上了沉重的枷锁,他的两个儿子、妻子和老母都被一伙陌生人劫持走了,引为人质,他不得不按照这些人的指令来办事,否则,妻儿老母人头落地。
“李御史,这么晚来,有事吗?”一名军官走了出来,拱手笑道。
李动点点头,在军官耳边低语几句,又指了指那女子,军官眼中露出了羡慕之色,朝廷考虑得周到啊知道安庆宗最近心绪不宁,竟拿宫妓来安抚他,却没有人考虑他们这些当兵的,哎!
“李御史请进吧!”
李动给随从和女子使了个眼色,快步进宅去了。
安庆宗今年三十出头,身材肥胖,颇像其父,他为了做驸马,至今尚未娶亲,所以在长安他是单身,他被关押了半年之久,着实令他吃尽了苦头,这些天终于放松了,由关押变成软禁,食宿条件都大大改善,还有人服侍,不过寡人之疾却令他苦恼,在河北,他可是夜夜离不开女人,而现在,他已经半年多没见女人了,令他夜里难以入眠,他就盼望着早点出去,好好找上几十个女人快活一把。
他正打算睡觉,这时,外面传来了李动的声音,“安公子,休息了吗?”
“没、没有!”
安庆宗大喜,李动的到来会不会有新消息,他连忙迎了出来,这种时候他眼光特别敏锐,一眼便看见李动身后的女人,女人面纱已经摘下,果然美貌如花,安庆宗眼睛都看直了,此时莫说是个年轻美貌女子,就算是头母猪,他会惊为貂蝉。
他咽了口唾沫道:“李御史,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李动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指了指女子,暧昧地笑了起来,安庆宗心花怒放,一叠声道:“请!请!请!快请进。”
李动负手对那女子道:“美娘,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吧!等会儿我带你回去。”
女子点点头,又将面纱放下了,可就在面纱放下的一瞬间,只见她眼中闪过了一道骇人的杀机。
那随从也面沉似水,和李动一起等在院子中,房间里只听那女子传来的笑声,随即灯熄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女子走了出来,手中什么也没拿,依旧用黑袍裹身,只是黑袍下摆异常宽大。
“好了吗?”李动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女子点点头,平静地道:“安公子已经睡了。”
“好吧!我们走。”
李动带着他们走了出去,门口遇到了张头张脑的军官,他暧昧地笑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李动呵呵笑道:“安公子心急,身子又胖,当然会快一点,他已经睡下,就不要打扰他了。”
“好!我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
李动带着二人便扬长而去,军官望着女人的背影,摸着胡子低声笑道:“他祖母的,这女人够胖,屁股这么大,可惜了!”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立刻启动了,女子从黑袍下取出了一只圆形大包裹,递给了随从,冷笑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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