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吃什么?”扶舟问弄柳道。
“鸡。”弄柳接得快。
“弄柳师兄一定是狐狸转世,要不就是黄鼠狼转世,不然怎么这么喜欢吃鸡呢?今天吃了好些鸡翅鸡腿了。”顾琢言津津有味地吃着。
弄柳闻言,转过目光看了看扶舟,恰巧那书生也正来看自己,两人面面相觑,都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琢言平时口没遮拦的,弄柳师弟你别往心里去。”沈引航道。
“是引航师兄的性子好,才把人给惯成这样的。”弄柳笑道。
“扶舟师兄也忒会惯人,我看弄柳师兄跟我也差不多。”顾琢言嬉皮笑脸道。
“食不言。”沈引航与顾琢言道。
顾琢言只当没听见,继续啃他的吃食。
如此这样又闹了一些时候,众人三三两两地都直接躺在草地里,吹着晚风,或是小憩片刻,或是看星望月,倒也舒适惬意。
扶舟跟弄柳这会儿一个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一个仰面躺着,听着蝉声鸣鸣,别样轻惬。
“弄柳你看!”扶舟指着天际惊叹道。
“什么?”弄柳顺着扶舟的指向望去,除了夜色繁星,他什么也没看见。
“是喜鹊。”扶舟道,“还有好多。”
看着扶舟兴奋地指着缀了群星的天幕,弄柳虽然心底隐有猜测,面上却依旧淡笑道:“哪有什么喜鹊,一定是你看花了眼。”
“是真的。”扶舟催促着弄柳起来,道,“好多喜鹊在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喜鹊。”
弄柳看着夜空一言不发。
“你不信我?”扶舟见弄柳面色微沉,道,“我去找其他人过来看。”
弄柳忙拉住扶舟,道:“我看见了,跟你开玩笑呢,这么一大群喜鹊,怎么能看不见呢?”
“真的?”扶舟问道。
弄柳笑指着
41、在一起 。。。
方才扶舟伸手指的方向,道:“不就在那里吗?多得是。”
见弄柳煞有介事的样子,扶舟便信以为真,乐呵呵地望着那群喜鹊,道:“头一回看见晚上有这么多喜鹊出没的。对了,这都七月了吧?”
弄柳虽然望着天,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不想扶舟忽然问他话,他也没听见,只胡乱应了一声,道:“嗯。”
“再过几天就该是七夕了!”扶舟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旋即兴奋起来。
“七夕怎么了?”弄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口应了扶舟一声。
“七夕……”书生的手慢慢伸了出去,在石头面上摸索着,从沾了弄柳的衣角,到逐渐摸上他的袖管,再到握住那少年的手,目光亦随之落在弄柳身道上,道,“我们一块儿过七夕。”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教弄柳才从思虑中抽回来的思绪还有些猝不及防,然而指尖只是轻微一动,他就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不免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弄柳点头道:“好。”
视线错过扶舟肩头,却瞧见不远处的阴影中站着另一道身影,红衣黑发,仿佛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
“怎么了?”扶舟问道。
“没什么。”弄柳摇头。
“你看,钟伯都被那群师弟拉着说话呢。”扶舟指着另一处围坐在一块儿的几个人道。
看守千卷楼的老人就坐在几个书生中间,此刻正笑逐颜开地跟那几个小书生说着什么,将少年们逗得乐不可支。
“这样真好。”扶舟感叹道,再看了一眼此刻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草丛里的师兄弟,道,“要是大家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多好。”
弄柳还在看钟伯。
“可惜日后终究是要分开的。”扶舟渐渐有了些沮丧的情绪,垂着头坐在弄柳身边。
“我们不分开就可以。”弄柳宽慰道。
“当然不分开。”扶舟将两人原本放在石上的手握着半举了起来。
弄柳总是高兴听见扶舟这因为激动而脱口说出的话,尤其是看见扶舟信誓旦旦的目光,就好像许下的这个承诺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不能履行。
“弄柳。”扶舟将弄柳另一只手也拉起来,双手裹着。
“怎么了?”弄柳问道。
扶舟傻笑道:“就想叫叫你,还有……你笑起来的真好看。”
“谁教你的花言巧语?”弄柳虽然这样说,眼底却早就绽开了笑意,这会一双眼睛就像是注了水的琉璃一样,当真好看。
“我说的都是真的,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再没有比你更漂亮的人了。”扶舟道。
“那是,狐狸哪能跟人比。”弄柳故意拿扶舟说笑道。
扶舟又被弄柳一句话给弄急了,拉着身前少年的手不肯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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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所以逗你玩的。”弄柳抬眼笑看着急于解释的扶舟。
兴许是这夜色朦胧,教弄柳这一双眉眼平添了几分捉摸不清的味道,就想教扶舟伸手将他面前的阴影抹开,将这张脸看真切些。
指腹摩挲着少年脸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弄柳含笑的眉目里,教人忍不住就想再亲近些,一近再近,吻上眉宇间的俊秀,将他的呼吸也一并摄走。
身旁的柳枝忽然呈现出诡异的摇摆势态,碧波潭原本犹若明镜的睡眠亦莫名起了波澜。
弄柳感知道一股强烈的杀气便拉着扶舟跳下石头与众人会合。
树丛中霍然多出一只手扣住弄柳手腕,他另一只手出掌就朝人打去,不偏不倚正击在对方肩头,趁那人松手之际拽住扶舟赶忙离开。
“虚笳!”弄柳喝道,眼前随即闪出一道青光,他伸手一抓,又将扶舟推去虚笳身前,道,“带所有人马上离开。”
虚笳点头遂带着扶舟朝众人方向跑去。
傅敛书见扶舟与一个陌生少年慌慌张张过来,便问道:“怎么了?”
“麻烦傅公子带所有人马上回书院,这里不安全。”虚笳说完就将扶舟往傅敛书身边一推。
扶舟去拽住虚笳袖管,道:“帮我照顾弄柳!”
虚笳蹙眉,面色沉重,道:“知道了。”
眼见着虚笳跑远,扶舟虽然心中记挂弄柳,却不想此时去做出妨碍之事,便与傅敛书一起将碧波潭边的人尽快疏散。
只是草丛间猛然迸发出一道红光,将原本正要撤离的众人镇在远处,都失神地望着那一闪而逝的光线。
苍老的声音此刻却如洪钟,将碧波潭边瞬间冷却下来的寂静打破,声嘶力竭地试图挽回每一个人的神智:“快走!”
42
42、斗法 。。。
那红光来得突然又蕴藉着极其强势的力量,随着光线冲天而迅速朝四周膨胀。
钟伯眼见有人躲闪不及,便出掌一推,一面白色光墙便从掌心生出,将震开的戾气阻挡住,给众人撤退的时间。
扶舟正帮着疏散人群,然而碧波潭边虽是平地,却因为绿草茂密,总有石块绊脚,大家走得都不甚稳健,加上此时情况突变,稍有不慎便会摔倒。
“小心!”扶舟扬声道,心里却记挂着还没有脱身的弄柳,不时朝那红光发出的方向望去。
手腕忽然被人扣住,扶舟回头之际,却见钟伯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
年迈的长者此时目光如炬,拉着少年书生的手道:“你快跟我走。”
“我想去找弄柳!”扶舟道。
“你被那妖狐迷了心智,再下去就没法回头了!”钟伯不顾扶舟反抗,一把扣在少年肩头,然而稍一用力,手就被一股气劲弹开,他气道,“执迷不悟,你是要气死我!”
“钟伯你先带着他们走,我再等一会儿就回去。”扶舟哪里顾得上方才自己身体的异样,只望着光墙另一面,立时又有一道青光从树丛里蹿了出来。
“那结界撑不了多久,你马上跟我走!”钟伯就这么拖着扶舟往山上去,力气大得惊人,全然不似个垂垂暮年的老者。
扶舟见自己挣脱不开,虽然步步撤退,却始终望着那一处树影乱舞,若不是那结界挡着,只怕那红光散出的煞气早将众人都弄伤了。
“快走!”眼见结界将破,钟伯可劲儿拖拽着往书院跑,山间小道之上,就他俩这拖拖拉拉地走得慢了些。
接连着有青、红之光冲天而却,扶舟便再也人不下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钟伯就提着袍子朝那树丛跑去,只是还没走两步,那结界便破了,立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扶舟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钟伯一手捏诀,在扶舟跟前划下一个法印,强风便减弱了不少。
“钟伯……”
“救人要紧,我现在没空顾你,你自己小心。”言毕,钟伯震袖飞身,朝书院而去。
那法印在狂风中显得脆弱不堪却一直都没有消散,扶舟借着法印的力量寻回了碧波潭边,果真瞧见弄柳与虚笳正跟折柳缠斗在一处,周围飞沙走石,竟连两旁的群山都不由为之震动。
纵是想要靠近,但念及自己倘若如今现身必定会教弄柳分心,扶舟便伏在一旁观战。
碧波潭边三人斗法正酣,光剑横飞,断木裂石,显然不容旁人靠近。
扶舟原本抓着身前的树枝,不料折柳朝虚笳打去的一团红光被那青衣少年隔空推开,直冲自己飞来,他一时心急便出掌打了出去,原本浮动在身前的法
42、斗法 。。。
印就势被击出,与那红光相撞,又迸出一股强大的气流,硬生生将扶舟击倒在地,震得他五脏受挫,呕出一口血来。
光盛之时,弄柳见是扶舟藏在那处,情急之下便飞身而去,谁料折柳跟了上来,除袖掌之际又是一道劲猛之力,将弄柳逼退了一些。
折柳趁机抢先,朝扶舟打出一个红字法印,虚笳见状朝碧波潭抬手,潭水立时化成几道水剑朝那法印飞去,三击之下,在将要伤到扶舟前将其破除。
只是折柳毕竟离扶舟最近,他自袖中飞出一道血手锁链,堪堪勒在扶舟颈上,向后一扯,那受了伤的少年便顺势飞在空中,朝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