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猗傩派要戴着面具出现?
要成为赶尸匠,有些规矩,其中一条是相貌不能太好看,愈是丑陋凶恶的人,愈能镇慑鬼魂、压克喜神,所以赶尸匠的长相几乎都不怎么样,这点从喜神会里到处充斥丑陋的面容,可以得到验证。
这其中的猗傩派却是个异数。
据说猗傩派始祖是位面目如画的男子,他有志成为赶尸匠,却因为相貌而屡被其他门派拒绝,後来他在一位尸匠的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对方终不忍心,倾囊相授,之後那位创派人专收容貌姣好的徒弟,赶尸时都会戴上丑陋面具,以补相貌的不足,所以几乎没有人能见到猗傩派人的真实面目。
赶尸界都传猗傩派人人惊世绝艳,提起这派时都面现不屑,但人就是这样,看不到的东西更想看,常恨不得天外刮来一阵怪风,让他们瞧瞧传说中那比娘儿们还美貌的容颜。
猗傩派人可不会随意得遂他人的心愿,他们总是与其他门派若即若离,低声说话,保持既定的神秘感。
季堂也是密切关注猗傩派人的其中之一,他打死里认定听魅的小情人一定就是猗傩派人,要找到不回,猗傩派是关键,但,这派的人在外头总是戴着面具,身穿宽大袖袍,实在难以辨认哪个是小师弟。
太过热切追逐的眼神,或者还是引起了注意,那位据说是猗傩派掌门师兄的面具往季堂方向转来,凶恶的彩脸之下,却是审度的姿态。
「大师兄,怎么了?」一旁同样戴着面具的三师弟低声问。
「……鬼山门对我方特别在意,直盯着这里瞧,也不怕眼珠子掉下来。」掌门师兄很不屑地说。
另一旁的小师弟小声也说:「是季堂耶,看到那个表情没?好像想把我们都吃掉的样子……听说是这场比赛的大热门,场外开了赌盘,以他赢得这回喜神会的呼声最高,大师兄要不要也去下注?」
「关于猗傩派的赔注如何?」掌门师兄问。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胜率不高。」小师弟气愤地说:「太看扁我们了,不知道我们有镇魂玉含蝉在手吗?」
掌门师兄却是笑得贼忒兮兮,当然,那样欠扁的脸色藏在面具下,谁也没能看得出来。
「一赔五十,所以我让二师弟去下注,全买猗傩派会赢;也就是说,师弟们,这次比赛只许赢不许输,输了就把你们其中一个卖掉,要不本派可没钱吃饭了。」
小师弟好想哭喔,他就是被大师兄狠心卖出去的可怜虫之一。
猗傩派这里人人自危,但在外人的眼中看来,他们依然是那样的莫测高深。
比赛在一连串的开场把式结束後,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比试,参加的每个尸匠都领着一具喜神,这些喜神是由正在赶尸中的尸匠手中借调来的,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先後次序,要在一柱香的时间里,领尸走过某一条平静的路段。
听起来很简单,是吧?
抽到第一位的赶尸匠领着喜神出发後的一刻钟,第二位也随即启程,接着第三位、第四位,但是,当他们行经特定的地点时,突然间冲出许多野狗,朝着喜神狂吼狂叫。
这是谁出的馊题目?要知道,赶尸匠最怕在赶尸时遇上猫或狗,猫叫会惊尸,狗会咬喜神,赶尸人所护送的喜神若是被狗咬,那就会失去信用,以後再也接不到生意。
赶尸匠喝斥连连,场上被赶的喜神也开始不再听尸匠的摆弄,有些喜神甚至毛发竖起,若是不立刻反应,只怕会发生尸变。
赶尸匠终于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墓地里专吃尸体的狂熬!
狂鳌这种野狗特别凶狠,它们的狗爪为了顺利挖出埋在地下的棺木,变得锐利而微勾,额头部位也有若钢铁般硬厚,好方便它们撞破棺材木板,拖出里头的人肉来吃。
赶尸匠最恨的就是狂獒,难以驱赶,难以制服,总想吃掉喜神,不小心的话,连赶尸匠自己的命都会赔上。
这时候就可以得见各门各派驱赶野狗的特色了。
围兽鲁门的尸匠撮口呼哨,跟随于後的妖獴立即与骚扰的狂獒相视怒吼,两者成对峙之势,尸匠趁机催动喜神快速向前;这妖獴不是普通的厉兽,它们专吃毒物,尤其是毒蛇,普通野狗野猫闻到远远鬼獴的味道,都会自动让道,所以围兽鲁门赶尸之时,完全不用担心碰上野猫野狗。
鬼山门这里,季堂同样遇上了狂獒,催动他的尸婢去挡着,他新养的尸婢力大无穷,身形壮硕,而且身为尸鬼,七情六欲完全淡化,对狂獒完全没有害怕的心态,冲过去便将大狗给扛起来扔出去,让主子继续赶尸下去。
伶伦曲家对付狂獒的方式比较秀气,他们在驱逐野狗方面有独到的一种方式,能以笛子吹出一种人耳听不到的音声,这音声会让犬类惊惶害怕,从而退之。
柳溪派以紫檀戒尺来护喜神,据说这紫檀戒尺曾是某高僧修行时,用来驱赶邪鬼的佛门圣器,狂獒吃尸体久了,邪气重,见到紫檀戒尺,心生畏惧,退开几步便放人跟喜神离开。
猗傩派人临近狂獒时,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看来倒是神威凛凛,面具自有威灵之力,其上散发的劾魅之力,连狂獒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他们赶尸时,都有一根外裹皮毛的木棒随身,这棒子除了可以指挥喜神的行动之外,也是防野兽的武器,狂獒一旦奔来,就直指它怒张的口部,如此狂獒便会忌惮,不敢轻易上扑。
这一场初试里,筛掉了三分之二的赶尸匠,驱狗是赶尸匠最基础的本事,无法过关,主要是没能在一柱香的时间抵达终点,因此被考官判定出局。
这些失败的门派,也不会因此而离开,他们都会留下来观看比赛,开开眼界,一方面是凑热闹,另一方面是观摩其他派别的赶尸秘技,回去改良自己的技法,所以试场内外,依旧是热热闹闹,如同赶集一样。
当晚,在猗傩派休憩的山洞外,两个戴着面具的师兄弟守着,不让非本派的人进出,掌门师兄则跟其他人脱下面具透气。
烛火摇晃,在光亮映不到的阴暗处,有听魅跟他的尸婢含冤。
掌门师兄真是看不惯这人啊,指着他鼻子骂:「人都回到本派来了,还不有所建树,可耻!明天你给我戴上面具应战,我怕老三应付不了那几个老鬼的怪题目。」
二师兄凉凉地说:「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吗?我被逐出师门後,日子活的挺好,没必要重拜师门。」
「小师弟!」掌门师兄立刻给小师弟一个脸色。
小师弟乍然被点名,心惊胆战,「嗄、干嘛?」
掌门师兄翻白眼,小师弟怎么老是不开窍?掌门拼命游说人家回来,你身为老二的奸夫、喔不、淫夫、也不对、是有情人,还不赶紧敲边鼓,谄媚逢迎都用上,让他甘甘心心情情愿愿回到门里,披战袍替本门争取荣耀富贵吗?
二师兄招手让小师弟到他身旁坐下,又说:「我也不是没事干,鬼山门那个小鬼老在附近偷窥,我这不把镇魂玉含蝉给看得紧紧,免得被偷走吗?」
他指的是章小恺。
掌门师兄打着哈哈,「有你在我放心。累了一天,含冤啊,唱支小曲给大夥儿听听,振奋一下士气,明天还有苦战哪。」
含冤可喜了,立刻咿咿呀呀开口唱,「乍相逢如梦里,谁承望得重会,这的是有真情谁怕隔年期……」
其他师兄弟拍手叫好,掌门师兄的心却是一惊一乍的跳,唉唷谁说久别重逢是好事啦?有时候故人的出现,可比敌手来得更加令人胆寒呢。
第二天的比赛,出发点还选在长老看台的前方广场上,于第一轮比赛中晋级的赶尸匠,必须在广场中完成高难度的起尸仪式,接着领喜神走上一条须跨越浅溪、陡坡的崎岖道路,前三名最快抵达终点的赶尸匠,就能参加第三场比赛。
今天的比赛对鬼山门有些不利,因为审官有规定,行经陡坡处,不得以背负的方式帮助喜神登坡,须用上赶尸匠的真本事,也就是说,鬼山门以往利用尸鬼来背负喜神上下坡的方式,这里不管用。
「哼、针对我们鬼山门来的吗?」章小恺怀疑出题者居心叵测。
「不要紧,赶尸三十六功我都学过,应付得来。」
季堂倒是信心满满,这三十六功包括了站立功、行走功、转弯功、上坡功等等,当初他的基础功夫学得透彻,完全没打混过。
比赛开始,考官要求赶尸匠须以画山羊来起尸,这是一种古老的起尸方式,但因为难度高又麻烦,许多门派又都另外发展出不同的起尸方式,画山羊这一种方法,几乎都式微了。
所谓的画山羊,就是出发前,赶尸匠需在喜神的脚边画一百只山羊,一边画,一边唱着特定的咒曲,唱完时要刚好画到第一百只山羊,每只山羊还必须一样大小,否则喜神会一动也不动。
猗傩派的掌门师兄一听到题目就皱眉,糟糕了,老三画山羊唱曲儿的天分不够啊,常常咒曲吟完,百只羊还没画完,或者虽然画完了,山羊却画的不一样大,功亏一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老三毛病又犯了,山羊画得不一样大小,当鬼山门、柳溪派等人赶着喜神离开广场时,老三偷眼一看,呜呜呜,远远那一头的掌门师兄比了个手刀划脖子的招式,不就威胁他,再画不好就提头来见吗?
吓得他抖抖抖,赶紧跟着其他有相同困扰的比试者继续第二轮的画山羊,等赶动喜神时,早已经落後了一大截路程。
接着要赶尸走山路,路面崎岖,山石满地,赶尸者在前头领路,必须随时注意喜神有没有跟上,一旦喜神不小心跌倒或者停步,那可糟糕,得继续一次画山羊的步骤,才能继续让喜神前进。
幸好猗傩派的老三被自家掌门师兄那么一恐吓,之後的表现都有板有眼,反倒是围兽鲁家跟其他几个人都先後犯了失误,让自己的喜神栽了个跟头,赶紧开始画山羊,猗傩派老三因此轻松赶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