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伸手碰了碰自己身上疼的地方,鼻下还有一管鼻血,他用手擦了擦,眯着眼应着疼嘶了声,然后走开。
过了会他又搬着块石头回来,这下可真是亲身体验了落井下石这个词。
石头扔了下去,下面的人仍然没动没出声。
姚远吁了口气,他倒是想下去确定一下胡归死了没有,可惜这井看起来一旦下去,没有人帮助很难爬上来。
应闲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颠颠撞撞的从外面回到小屋。
他看见姚远坐在沙发上,却不见胡归身影,又见姚远脸上胳膊上的伤,手里捧着的几个蘑菇全掉到了地上,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一下子就跑到厨房。
但见里面空荡荡的,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放下去。“胡归呢?”
姚远细瞅着他脸上的表情,哼笑了声,“这丫疯了,想杀我。”
应闲道,“他人呢?他根本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要杀你?”
姚远听他这么说,口气渐燃了火,“你也知道他本来就奇奇怪怪的,突然鬼上身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他差点要了我的命,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
应闲道,“你现在不是坐在这没事吗?”
姚远啧了声。
应闲闭闭眼,平复了下心情,语气缓了不少,“我只是太着急了,你别介意。姚远,你知道胡归在哪吗?”
姚远道,“不知道,杀我不成,他自己跑了。”
应闲就不说话了,他走到门口把野蘑菇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再次朝外走。
“你去哪?你出去找胡归?傻了吗,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姚远站起来到应闲边上,想阻挡他。
应闲道,“正因为是晚上,我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应闲前脚刚踏出去,姚远一个手刀就袭在他后颈处。
“我是为你好。”姚远扶抱住晕过去的应闲,拖着他往屋里走,又怕他一会醒来,找来了登山绳绑缚。
那绳子在应闲身上绕着绕着,姚远的神色渐渐变了味。
屋外的天空一阵巨大闷响,震得窗户都抖动起来,紧接的电闪雷鸣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姚远抿了抿唇,拖着应闲到楼梯口,和当初的钱药一样将他绑在了扶手上面。
他不知道胡归死透了没有,现在是夜晚,他不敢出去。而且万一胡归要是没死,明天一叫应闲就听到了,到时候保不准会跟自己拼命,他自然要有所防备。
如果胡归死了,他也早晚要将他的尸体弄上来食用,应闲仍然会知道这件事,然后跟他闹。
虽然说也许再坚持几天就能出去,但万一那一天迟迟不来呢?活到最后的人,才拥有最大的希望。
不如趁现在他晕倒把他绑起来,等胡归吃完后……
这个念头只是在姚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不管怎么样,他是不打算替应闲松绑。
应闲也是很多天没吃饱,体力有点透支,被姚远这么一敲晕过去,身体自动休眠了,居然一直没醒来。
直到第二天一早,姚远满脸欣喜的边替他松绑,边叫他,“应闲,应闲,我们有救了,雾散了!应闲!”
应闲睁开眼,面前的人物景物都还很朦胧,他只是听到姚远的话,语气里带了愉悦,“雾散了,真的散了?”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又犹豫的摸摸自己颈后,随即看向姚远,“你昨天……胡归……胡归回来没有?”
姚远拉住他的手臂朝外走,“你管他那么多干嘛,赶紧走,免得一会那鬼雾又出现了。”
应闲挣开他的手道,“我得找到他,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姚远,你先走吧。”
“你真是……我不管你了,要是晚些雾又回来,你别后悔。”姚远摇头,看着他片刻,转身离开。
应闲看着姚远的背影,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脖子。他开始先上二楼找胡归,但都没有,他又边找边喊的下了楼,出了屋子。
这房屋周围没人,而竹林细疏一目了然,应闲居高看向村子,又看向山林,雾确实是散了,山色绿得分明。
“胡归——”他又喊了一声,然后顺着坡道走下,想去村中找一找。
但没走几步,应闲就停下了,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小的声音。
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应闲皱了下眉,他并没有马上朝下坡继续走,而是折了回去,而且刻意放轻了脚步。
那声音渐渐的在他耳边放大,仿佛就近在耳边,像是一个人的□,更像是隐忍的闷哼声。
应闲伸手按住自己耳朵揉几下,那声音又不见了。
应闲的视线在周边扫视着,最后落在那口井上。他手心有点发虚汗,握了握,缓步朝那枯井走近。
胡归正攀着落错的石砖朝上爬了一米左右,却被突然出现在上方井口的人影吓了一跳,再次掉了下去。
“胡归?!”应闲见是他,马上蹲下去趴井边,又紧接着道,“你等等。”
“应闲……”胡归醒了后,一直不敢出声,怕让姚远听见,又怕应闲已经被姚远说动,站到了他那一边。
他见井边的应闲离开,不一会拿了根绳子回来垂放下来,并道,“来,我拉你上来,胡归,雾散开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胡归握住绳子一头,应闲就往上拉,刚使上力使得胡归双脚离开地面,不想胡归的手指一松,又落了回去。
来回折腾几次,应闲提议他将绳子绑腰上。胡归如他所言,将绳子围腰绕了几圈,再打上个结。
其实腹中饥饿,又哪里用得上什么力气,应闲靠在井沿,绳子拉上一点,在自己手腕上缠一圈,免得再不小心松开。
所幸胡归还能抓踩着井里凸凹不平的表面,虽然不是时刻能借位,但也省了应闲不少力气。
等应闲够得着他,便马上用双手拽住胡归把他从井中抱出来。
这几乎用光了两个人的所有力气,一离开枯井,就双双躺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应闲稍缓过一点,就坐起来,他这才发现胡归十分狼狈。昨夜被雨淋湿,他的衣服还没有干,而且粘了很多泥土,额角有个伤口,血液连着不少发丝一起凝固了。
衬衫的衣袖搀得很高,没遮住被石头划出来的不少伤痕,更让他痛惜的是他的十个手指全破了皮,指尖此时仍渗出血来。
应闲将他拉起来扶了进屋,端来清水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又找出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此时也不管这衣服是谁的了。
应闲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能用到的东西尽可能的塞进一个包里,然后看着胡归道,“怎么样,你还能坚持吗?”
胡归点点头,应闲拎起包甩上单肩,将另一只只装了些胡归要用到的药物之类及轻便东西的背包递过去,再搀起胡归,“走吧,趁雾还没回来,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走得并不快,毕竟一个体力上有点虚,另一个胡归的腿其实伤到了,走起路来也是一拐一拐的。
当太阳到正空,他们两走到了当初那条山溪。
应闲看胡归的脸色白得吓人,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安慰的一吻,“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弄点水。”
他扶胡归到树荫底下坐着,又将背包也交给胡归,然后拿着水瓶走到溪边。他先掬水洗了把脸,再往上一点一边装,一边往水里看,这个时候他还是很希望水中能游过鱼虾蟹什么的。
“应闲。应闲……”胡归突然叫他,声音短促,连着叫了好几声。
“怎么了?”应闲连忙站起来,回到胡归身边。
胡归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前侧方没动,并伸手指了过去,“你看那里。”待应闲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胡归支着应闲替他寻来充当拐杖的小树杆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
在应闲装水的下游不远处,不深不浅的水里似乎浮着一个人。
应闲初时看到那人形,心中很是担忧,但好在他虽然觉得这衣物有点眼熟,却肯定不是姚远的。
那尸体就浮在那里,随着微小的水流一动一动的,仿佛还活着。
应闲迟疑道,“这是不是……张景枫?”
☆、三十
“大概是吧。”胡归淌着水走近去几步,用那根树杆戳在尸体的一边,然后往下按。
似乎角度跟力度都刚刚好,尸体被翻转了过来。
除了那身衣服,实在是很难认出来这个是谁,这具尸体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一直浸在水下的面部朝上后,有着脓水合着水顺着肿胀的脸部轮廓往下滑落。
胡归看着张景枫,但瞳孔里闪过的却是其他影像。就像一格格连贯的电影胶带一样,画面被快速的拉过去。
张景枫气喘吁吁的在雾气弥漫的林子里奔跑,然后循着水声找到此处,但是他没有发现,一直有一个长发的身影跟着他。
直到此时他才有所察觉,突然回身却被近在咫尺的脸孔吓得直往后退,然后一头栽倒进水中。
那张脸过于苍白,刘海遮住了眼睛,嘴唇很红,他朝着张景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就有一双无形的手按着张景枫往水下沉。
张景枫四肢并用的挣扎,哗——哗——哗的,水花四溅,但他却再也没有浮出水面过,直到死亡。
应闲伸手拉住胡归,“我们走吧。”
胡归啊了一声回神,眼前又变成原来那样,他刚想转身,又突然道,“等一下!”他说着更往里走,应闲愣在那,直到胡归走到那尸体旁边,弯腰去解一个塑料弹扣,他才反应过来。
胡归顺利的将背包从张景枫那里解下来,然后拎着走出小溪,又将背包浸水里荡了几下。“走。”
他们走回刚才的树荫下,胡归才拉开拉链,然后将整个包倒着一抖,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就全掉到了地上。
方便面,干面包,巧克力,牛肉干,米棒子,饼干,各种小零食……
全是张景枫当初搜刮走的食物,不过很多已经因为包装问题被水浸泡得无法食用,还有那些面包蛋黄派之类,都长毛了。应闲就想当初张景枫为什么不干脆偷走自己的防水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