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马不停蹄的就追出了鬼门关,直奔人间。
用了半日的功夫,才将那本领颇大的冤鬼从一个或人身上剥除来锁住,一行鬼差都累的有些吃不消。太阳太大,就顶在头顶,出来的匆忙也忘了带点遮阳的宝贝,这一下子可苦了这些鬼差。
“那边的山上荒坟不少,去那休整一下再走。”神荼指了指对面的山,号令大家再坚持一下,去那座阴气很重的山上补补精神。
迎风呼啦啦飘着的白幡还在招摇,这是一户新人家立的坟包,墓碑前的香火还在袅袅的冒着。
鬼差一屁股拍在地上,抱着冰凉的墓碑不肯撒手。
神荼绕着山头转了转,这一拐过山腰,就看到了那夜还在睡梦里的小少爷断九墨。
他是断九墨,他是闹闹。
神荼走到那院子里的坟包前,弯腰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是个姑娘的名讳,猜测应该是那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的妻子。
丧妻之痛的人,从这里给小少爷上课,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语。
神荼坐在墓碑上,斜倚了身子,认真的听起来。
那男子并没有告诉他什么违背伦理的大道理,倒是说得细水流长的,居家的很,一点没有高高的架子和不可一世的态度。倒是对面听着的断九墨,一直蹙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荼想到那边的坟包上,写着“断氏”什么的,联想到自己在那小四方院的门口看到了“断府”,恍然大悟,那坟里的人,是断九墨的娘亲。
他一定在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多珍惜和娘亲在一起的时光吧?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是不是悔不当初?”
山那边的鬼差,已经休息好整装待发,神荼也有多做逗留,就急匆匆领着鬼差压着带回来的冤鬼回了地府。
蔡郁垒破天荒的没有早退,还在桃止山的山顶吹着冷风。神荼有些诧异。
“吆,这么快就回来了?鬼帝大人就是不一般啊!”蔡郁垒扔了一把瓜子皮,拍了拍手,把钥匙交给神荼,回了寝殿。
他要养精蓄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蔡郁垒阴霾了很久的心情,一下子好得不得了,还唱起了小调,虽然没有一句在调上的。
好像是无形中被天上的馅饼砸中。小憩了一场后,蔡郁垒换了身衣裳。猛一看很普通,实则贵的离谱的那种。
满身的黑衣,显得身材修长。不死心的又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看着镜子里面色白净的脸,流光涟漪的眼神,得意的转了一圈,准备直奔人间。
那个小鬼,怎么这一会子不见,就这么心痒呢?蔡郁垒有些笑得莫名其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雪后的小院子里,干净的不似凡间,倒有几分仙界的味道。那个趴在石桌上的人,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长生不死啊之类的。
这个小鬼,要 长生不老?真是自不量力。
不过……。
“长生不老,多容易的事情。”蔡郁垒说的轻松之极,那人却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手悄悄地塞到了胸口。
蔡郁垒想,他能掏出什么?是刀还是匕首?或者……
一把桃木梳横空飞来,蔡郁垒一闪,就站在了那人的身边。
还想着怎么耍他一下,看看他惊恐的脸。
“打着我的名号撞骗,这也太掉价了。”神荼就出现在了那棵梅树后面。
口口声声说和自己没关系,却时时刻刻关注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神荼鬼帝,你也有糊涂的时候。蔡郁垒也不道明,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谈天说地,企图把自己的用意遮掩过去。
蔡郁垒坐在那铺满了雪花的房顶上,深深的感叹。
“最美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的。”
☆、第二十二节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府上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忙碌中。
断家少爷的定亲宴席,就定在了腊月二十,据说那天是个好日子。
和清没有等到这一天,就已经出了府。
断九墨没有再挽留,只是两人在府门口抱着互相道别的时候,不少丫鬟下人的,背着身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泪水。
这和清先生,在府上也住了这么久,大家也早就把他当做了断府上的家人。这年跟前,没法团圆,自是有些伤悲。
收拾起闷闷不乐,大家伙就把那一顿关乎断府声势的酒宴摆在了重中之重的位置。
从桌子的摆放,周围景致的布置。饭菜的菜式,口味的咸淡,一一作了详细的纪录,交给断九墨过目。
断九墨看着那一本子密密麻麻的小字,不住的眼花。索性拿了去给断老爷看。
断老爷看的倒是十分的满意,脸色红润,气息均匀,比吃了一天的药都来得精神。
“儿啊,你终于要成家了,爹真高兴啊。”合上本子,断老爷拉过床边坐着的断九墨的手,满眼的爱怜。
“对啊,所以爹,你要快点好起来。过了年我就迎娶齐家的三小姐。到时候还要指望你给我们带孩子呢?你儿我准备给你造出三四个孩子,让你看个够。”断九墨拿起小凳子上的一只苹果,细心的去掉皮,切成一小块,插|上牙签递到断老爷的嘴边。
断老爷笑得开心,一连的应道,“好好好,你们生几个,我就帮你们带几个。爹就是不嫌弃孩子多。呵呵,你要加油啊!”
断九墨似是羞了脸,满脸的红晕,都染红了眼眶子里的眼珠子。
关上房门,断九墨站在冷风刺骨的小院中,定定的望着天。
“求你不要带走我爹。求你!”断九墨跪在雪地里,膝盖隔着厚厚的衣裳还是觉得冷。银针刺骨一样的疼痛难忍。
他的娘死后,家里没有了一切有关祭祀用的用具。仅剩的,只有这颗微不足道的心。
断九墨不信神佛,自己的爹教育了这些年,和清又教导了这么久,自己更加的不信。
现在他宁可信,宁可逼着自己去相信那云层后面,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对自己伸出一双援手,满足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
天空没有回音,只是缓缓的飘着雪花。断九墨跪得时候长了,身上都落满了积雪。等到想要起身时,发觉已经冻僵了腿脚。
好在有小婢女来伺候断老爷,看到了正瘫坐在雪地里挣扎的断九墨。
急忙找了个壮汉,把断小少爷背回了屋子里。
炭炉,棉被,姜汤,一样都不能少的御寒物品依次抱进断九墨的房间。他就像是一个玩具,被人按在床上,压上了八斤沉的棉被,不放心的又盖了一层。炭炉就搁在自己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要是伸懒腰不注意,手就能把把炭炉打翻的近距离。姜汤是那个背自己回来的壮汉磕了好几个头求断九墨喝下去的。
那请求的话说的太诚恳,断九墨感觉再不喝,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一样,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喉咙里立马火辣辣的一股火在烧,直扑自己的面上。舌头被麻的有些不利索,还是断断续续的说道,“别,别告诉我爹。”
好歹的,在腊月二十之前,断九墨的身子就已经大好。膝盖处的疼痛也没有再那么大规模的复发。
媒婆捻着一张礼客名单来到断府,开门见山道,“小少爷,这是齐家要出席的名单。还望少爷好生的安排。这定亲宴一吃完,你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能怠慢。”
断九墨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名,不晓得什么用意,每个名字的后面,都标注着官职,还有的一些甚至还用了更为粗犷的线条圈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断九墨吩咐厨子,“人数不多,但要精致,不要失了礼数!”
厨子答应的干脆,手里颠锅的力道也越发的重起来。
雪花又稀稀拉拉的下了几天,终于放晴,收了阴惨的天色。
明儿个,就是腊月二十。
裁新衣的小裁缝抱着新做好的喜服,笑盈盈的来讨赏。
喜庆的鸳鸯红长衫往身上一罩,管你是貌似潘安还是美人转世的,都要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断九墨单薄的身子,在衣衫里有些许的空荡,既显出了衣裳的丝滑,又能衬得断九墨的身板强壮一些。
打赏的银子就自然而然的翻了一倍,那小裁缝高兴的拿着银子走了,还对着断九墨说了句吉祥话,“望少爷您万事顺利。”
经过这几日的折腾,真正到了腊月二十这一天,大家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各个龙马精神的很。现在就是拉他们去爬山,也没有落在后面的。
断九墨在小婢女的帮助下,换上了崭新的喜服,束起了乌黑的长发。
艳阳高照的日子,断九墨杂站在阶上看着阶下二十几张圆桌,摆放的那叫一个整齐。每个桌子上还都压了一张入座名单。中间摆着的是一些喜人的花草,装点门面。
最先来到的,是同为商贾的员外,先是对着断九墨道了喜,又进了断老爷的屋里嘘寒问暖,直到酒宴开席才出来。
断九墨接来了齐家的三小姐,一并站在院子里和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交情没交情的人客套的打着招呼,脸上的笑都要硬了。
“齐小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断九墨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身边的齐家三小姐嘀咕。
“这样最好。”
断九墨执起齐家小姐手,挨个到桌前敬酒喝酒。一圈下来,人都已经站不稳。
齐家小姐看了看不早的天色,唤来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
“他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走吧,我们回府。”
齐家小姐送完最后一波客人,坐上了在门口等着自己的齐府的马车,颠颠的回了府。
断九墨看着自己家的婢女不辞劳苦的在院子里打扫残局,一个一个的筋疲力尽,手脚迟钝,脑袋昏沉的。
摔了一个酒壶,站在石凳上宣布,“今儿大家都有功劳,早点散了歇息去吧。这些东西明天再打扫。”
众人感激的望一眼又坐在石凳上喝酒的断九墨,捶捶酸涨的胳膊腿,互相扶持着回屋去按摩的按摩,上药的上药。
断九墨一个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