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朋友送的。”苏晨把手表解下来,问他,“手表有什么问题么?”
“食寿。”江亦闲说了两个字,问苏晨:“手表方便给我看看么?”
苏晨把表递给他,在脑子里反复的搜索食寿这两个字,但却毫无结果。只好继续不耻下问:“食寿是什么?”
江亦闲却不答话,只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钢笔,在手表表盘上画了个符号。符号外面是个圆形,里面紧紧挨着圆边画了个正方形,有点像把中间的方孔挖的极大的铜钱。在正方形的最中间,江亦闲用钢笔点了一个小点。苏晨注意到钢笔里装的是红墨水,但是颜色比一般红墨水要深。
画完符号,把笔装回去,江亦闲伸出右手食指,顺着符号画了一圈,然后拇指和食指在符号的正中心的红点上做了个捏的动作。
然后苏晨就看到他的两指中间真的出现了东西。
一只很小的老鼠,身体是半透明的,在他手指间不断的挣扎,发出细小的吱吱的声音。苏晨一向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不感冒,立时有些毛骨悚然,问江亦闲:“这个就是食寿?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老鼠么?”
“只是像老鼠而已。”江亦闲捏着半透明的老鼠,手上用力,老鼠“吱——”一声尖利的惨叫,砰地一声他手中爆开,消失在空中。
“食寿是一种间于妖鬼之间的寄生生物。”江亦闲给他解释。
食寿这种东西,第一次出现是在秦朝。当时秦始皇一统七国后,便开始追求长生不死。当时有心术不正的术士,想出了一种方法,那就是通过某种媒介,来取他人的寿命为己用。简而言之,就是用别人的命,来给自己续命。他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便用小鬼和妖物制造出了形似老鼠的食寿作为自己取寿命的媒介。据古籍记载,方术们在施术时被食寿反噬而死,而食寿也自此流入民间,造成大患。后来全国的术士共同围剿,才消灭了大多数食寿。
由于食寿生命力顽强,只要让它寄生在一个人身上,一夜之间便能分裂出无数个体来。所以食寿始终没有被完全消灭,但是危害也被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等等——”听到这里,苏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手表是我昨天收到的,这么说,如果我被寄生了的话,我身体里应该全是这玩意了?”
想到自己身体里全是老鼠,苏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江亦闲点点头:“如果是昨天收到的,现在你身体里应该全是食寿了。从收到手表到现在,你应该碰到过怪事吧。我前面一直在想去你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情景,现在算是想通了。要不是苏经理你真的想跳楼,要不就是因为身体里的食寿差生了幻觉。“
“食寿本身很脆弱,他们寄生在人的身体里以后,就会让人产生幻觉,借此害死被寄生的人,在人死亡的前最衰弱的一瞬间吞噬掉他们所有的寿命。”江亦闲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食寿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这一次出现,又不知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苏晨叔叔生意人,一向都很信鬼神,他自己从小在叔叔的熏陶下,虽并不完全相信,但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江亦闲这番话说下来,他差不多已经全信了。
“而且我怀疑你的表上有食寿是人为的。”江亦闲再次丢下一枚重磅炸弹,“我在手表上感受到了法术的气息。”
“有人要害我?”苏晨只剩下发问的份了。
“说不好。”江亦闲摇摇头,“也许是针对你,也许只是偶然。你的手表能让我拿回去么?我回家拆开看看。”
“拿去吧。”苏晨哪里还想和这块表接触,忙摆摆手。
手表是姚欣云送给他的,看起来那么单纯害羞的女孩子,怎么会想要要他的命呢?大概真的是偶然吧。
“你身上带着我给你的东西,虽然不能完全抑制食寿,但是短期内,它们也没办法伤害到你。但要祛除这玩意,我也不会,得我师父来看看才行。”江亦闲有些苦恼,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我师父去丽江旅游了,恐怕你得等等。”
食寿(四)
苏晨知道自己之前差点从楼上跳下去是因为食寿的原因,心想自己昨晚听到脚步声大概也是幻觉,立刻就有些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道江亦闲的师傅能不能彻底解决自己身上的食寿。想到自己身体里全是老鼠模样的食寿,他就浑身发毛,坐立不安。
“手表是谁送给你的?”江亦闲问他。
“隔壁财务室的同事。”苏晨皱眉,“挺单纯的女孩子,应该不会是……”
江亦闲拍拍他的肩:“下班了我们去找她谈谈。食寿一旦蔓延开就不是小事了。我们去吃饭吧,不然王哥他们得着急了。”
下午五点半。
苏晨走出办公室,看到赵行舟已经不在了,王珩正准备走,见他出来打了个招呼:“苏哥我先走了。”
苏晨“嗯”了一声,眼神还坐着的江亦闲跟上:“走,去财务室。”
财务室就在客户部办公室隔壁。财务室上班比苏晨这边要晚半个小时,晚上也晚半个小时下班。因此这个时候财务室还关着门,大家都在里面忙碌。
苏晨轻轻敲门,财务室里有人高声说:“请进。”
苏晨进门目光先扫了一遍,没看到姚欣云。只有另一个会计和出纳坐在桌前忙碌。江亦闲站在他身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整个财务室。
“苏经理,有什么事么?”开口的出纳四十多岁了,叫吴琼,算是公司里资历比较老的人。
“吴姐,我找欣云有点事,她不在么?”苏晨问。
“找欣云?”吴姐有些惊讶,“她中午请假回家了,好像是家里有事。”
“问电话和地址。”江亦闲在苏晨背后小声道,“估计她有问题。”
苏晨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向吴姐要了要姚欣云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吴姐很惊讶苏晨是什么事这么急着找姚欣云,苏晨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苏晨拨了姚欣云电话,但姚欣云手机关机。于是两人走出公司,苏晨和江亦闲拦了辆出租,直奔姚欣云家。
据吴姐说,姚欣云住在东边老城区。老城区里都是上世纪中留下来的建筑,建筑建的很密,多是弄堂小巷,出租根本开不进去。司机开车把两人送到一条巷子口,告诉两人只要顺着往前走两百米远,在第一个岔路口往左拐走上几分钟就能到了。
两人结账谢过司机,顺着小巷一直往前走。
老城区的卫生状况实在不佳,小巷里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果皮和塑料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苏晨一脸嫌恶,死死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
对有着轻微洁癖的他来说,走在这里实在是种折磨。
“不对劲。”江亦闲忽然拉住他,“我们走了有五六分钟了吧,还没看到岔路口。走的再慢,也不至于还没走两百米吧。”
“也许是司机记错了距离吧。”苏晨有些不在意的说。
“但愿吧。”江亦闲摇摇头,眼里满是担忧,“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这下苏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走了十多分钟,周边仍是一人高的墙,小巷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转身往后看,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口。
七月的下午,巷子里竟然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凉雾。温度骤然降了好多,苏晨打了个寒噤。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低低的歌声,听得出来是女人的声音。夕阳斜斜的落进来,把一面墙照的血红。
整个巷子鬼气森森的。
苏晨忽然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苏经理,冷静。幻觉,都是幻觉,把我上午给你的东西拿出来。”江亦闲用力拉住他,在他耳边大喊。
苏晨颤抖着身子,勉力控制自己不要往回跑,从西服口袋里把先前江亦闲塞给他的黄纸和灰白色骨头拿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一阵暖流从手心传来,眼前的雾气慢慢的消失,身上也没有了先前的寒意。
夕阳的光微微泛黄,照的小巷一片明亮。
江亦闲轻轻吁了一口气,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小声道:“当心点,我怕还有别的东西。这巷子应该被人布了迷魂阵,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岔路口。”
苏晨此时定下神来,点点头,指着前方一个蓝色垃圾桶道:“那个垃圾桶我们前面路过过一次了,掉漆的地方都在相同的位置。”
江亦闲拍拍他的手,抬头看看天,又前后打量了小巷一番。这才从公文包里摸出来一张长方形的糙黄纸,拿出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划了几道,然后将其折成一只纸鹤,随手往空中一丢。
纸鹤拍拍翅膀,竟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便往前飞去。
苏晨看得目瞪口呆。
江亦闲拉着他跟着纸鹤往前走,才走了几步,纸鹤身上忽然腾起一到火焰,纸鹤无力的拍拍翅膀,瞬间就被火焰吞噬,变成一抹飞灰散落下来。
江亦闲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苏晨也看出来不妙,忙问他:“走不出去?”
“这倒不是。”江亦闲苦笑一声,两个酒窝都显得有点气馁,“今天出门上班,没料到会遇到这些事,家伙都没带上。”
说着叹了口气,一脸悲痛的从自己手腕上解下来一串珠子,扯开绳子,把珠子都握在手里。
他有些心痛的看看手里的一把珠子,抬手往上抛出去。
珠子在空中散开,四散着落下来,四下里滚落了一地。珠子到处,空间微微的模糊起来,四周景色一转,苏晨才发现自己和江亦闲居然还站在巷口,根本就没有往前走出一步。
江亦闲蹲下来捡滚得四处都是的珠子,苏晨也蹲下来帮他一起捡。
“太可惜了。”江亦闲又叹了口气,对苏晨道:“苏经理,你应该给我加工资的。我这串佛珠算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