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闲站在他门口,看起来也是刚爬起来,浴睡衣带子有些松了,胸口敞开一大片,露出大片胸肌,看起来身材还不错。
苏晨打了个哈欠,让他进门,在床边坐下,问:“什么事?”
“小安子给我打电话了。”江亦闲神情有些苦恼,“他们通知姚欣云外地父母姚欣云的死讯,结果姚欣云父母很气愤的挂掉电话,说她们女儿半年前就去世了,叫他们别拿这种事开玩笑。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轻轻揉揉鼻子。
七月的早晨还是有点凉意,苏晨又开了一整晚空调,房间里很是有些凉,苏晨忙把空调温度调上去。
江亦闲拢拢衣襟,继续说:“小安他们去查户籍,果然姚欣云这个人半年前在家无故猝死,已经销户了。而且半年前死去的姚欣云身体很健康,猝死的原因至今不知。他们调出了姚欣云的照片,和前天死去的姚欣云长得一模一样。今天小安他们把那个发疯的司机送到了精神病医院,他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和自残倾向,关在警局太不安全了。”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你能想办法治好司机么?”苏晨揉揉额角。
“我打算去精神病院看看他。”江亦闲说,“先前在警局我们不方便接触他,现在在精神病院了我们就好找借口去看看他了。我已经向小安要了精神病院的地址和司机的名字。”
司机叫柳方。两人到了医院,借口是司机朋友来探望他,医生没多怀疑,就喊了个护士带他们去病房。护士一边走一边叮嘱他们不要刺激病人,送了两人进病房才离开。
司机躺着,身体被束缚带牢牢地固定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见两人进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用力的挣扎着。
江亦闲和苏晨在床边站定,江亦闲凑近了去看他的眼睛。司机双目涣散,瞳孔放得很大,毫无神采。江亦皱起眉,捏开他的嘴,看到舌苔泛黄,像是腐败的豆腐。
“柳方?”
江亦闲试探着叫他的名字。司机毫无反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床上挣扎。
“三魂已散,七魄只存其二。”江亦闲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只能一直这么疯下去了。”
两人正要出去,司机却不知怎的把一只手用束缚带里抽了出来,一把死死抓住苏晨的右手手腕,喉咙里低低嘶吼着。
苏晨手腕给他捏的生疼,忙用力把手腕往外抽,司机力气大的过分,死死抓着就是不松手。还是江亦闲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苏晨的手腕才顺利抽出来。
手腕上被捏出五个紫红的印子,苏晨忙后退两步,轻轻给自己揉着手腕。江亦闲把司机的手重新塞进束缚带里,问苏晨:“没事吧。”
苏晨摇摇头,说:“走吧。”
两人出了医院,苏晨的手腕还隐隐作痛。他忍不住又伸手去揉,江亦闲把他的手拉过来,看到印子竟然变成了黑色。他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贴在印子上,火光一闪,符就化成了飞灰。
“怎么回事?”苏晨见他脸色一下子沉重下来,忙问。
“不知道。”江亦闲有些头疼,“这次怎么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玩意。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前面给你的东西还带着不?”
苏晨把之前江亦闲给他的骨头状物品连同符纸一同掏出来,这才发现那骨头原本灰白的颜色已经变得近黑色,而此时那骨头的颜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深。
“靠。”江亦闲难得骂了句脏话,拉着苏晨往路边跑,“回家!”
当事人苏晨倒是没什么感觉。江亦闲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他,拦了辆出租把他塞进去,自己在他旁边坐下。
兴许是早晨起得太早,坐在车上苏晨就有些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我睡会,到了叫我。”他慢慢闭上眼睛,睡前迷迷糊糊好像感觉到江亦闲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大声叫他,“苏晨,苏晨。”
真吵,他想。
食寿(九)
江亦闲无奈的看着靠着自己肩膀昏睡过去的人,从他身上掏出钱包,付了车钱,打横把人抱回家。苏晨个子挺高,但却很轻,抱起来倒不费力。
把人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扯被子盖上。江亦闲从他口袋里把那个已经完全变黑的骨头和符纸掏出来,皱起眉点燃符纸,丢在一个杯子里,把骨头也丢进去,哔哔啵啵一阵响,骨头和符纸一齐化成了灰。苏晨手腕上的印子已经开始慢慢变淡,江亦闲伸手去摸,还能感觉到印子里淡淡的带着寒意的阴气。
那颗骨头是一只百年雄鸡妖的喉骨,阳气很强,没想到居然也受不住苏晨身上食寿的阴气。
苏晨闭着眼睛,面色苍白,薄唇微微抿起,跟睡着了一般。江亦闲坐在他旁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食寿因为失去了雄鸡喉骨阳气的镇压而兴奋的活动起来。按理食寿是不会导致人昏迷的,但苏晨确确实实晕过去了。江亦闲感觉,要是不尽快解决他身体内的食寿,苏晨大概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食寿脱离了人体,会变得很脆弱。但是寄生在人体里的时候,和人魂魄相连。江亦闲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玩意给祛除出去。他想联系师傅,但是师傅在丽江大概乐不思蜀,手机成天关机。
他那天晚上也打电话问过学富五车的小师妹,小师妹也无计可施,说是没在古籍上见过相关记载。倒是很兴奋得想来看看被寄生的苏晨,江亦闲果断的拒绝了她。
苏晨手上的黑印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被司机捏了一下而已,而且他也看过了,司机身上没什么怪异的地方。
床上的苏晨忽然低低j□j了一声,睫毛抖了抖,竟轻轻睁开了眼睛。
江亦闲有些意外,忙凑过去扶他坐起来:“怎么,有没有不舒服?”
苏晨晃晃头,冲他笑笑,道:“没事。”
江亦闲觉得有些奇怪,苏晨浑身上下那种诡异的食寿的气息忽然完全消失,好像从没被食寿寄生过。这几天他见得意外的事实在太多。不过不管怎样,人没事最好。
苏晨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朝江亦闲嫣然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一双眸子澄澈清净。江亦闲一愣,忽然觉得面前的苏晨有些奇怪。至少笑得很奇怪。
他正有些疑惑,苏晨已经出了房间,隔了一会又走进来,在江亦闲旁边坐下来。苏晨走路的动作也有些奇怪,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女气了。
不对劲。
江亦闲有些警惕的往旁挪了一些,苏晨却往前凑过脸来看他。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苏晨温热的鼻息扑在江亦闲脸上,江亦闲都能看到他一又一根长长的睫毛。
江亦闲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苏晨忽然有些诡异的笑起来,一直掩在身后的右手持着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刺向江亦闲腹部。
江亦闲却及时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扭到一边,另一只手横上他的颈间,翻身把他压在床上,厉声道“你不是苏晨,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苏晨啊。”身下的人轻轻笑起来。
江亦闲冷冷的瞪着他:“从他身体里出去。”
苏晨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挣扎成功。他挑挑眉,几只食寿从他身上浮出来,往江亦闲身上爬去。江亦闲却动也不动,冷笑一声,“这鬼东西没法寄生在我身上。”
苏晨脸色一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会道术的普通人而已。”江亦闲左右看看,没看到能捆绑的东西,只好继续压着他,“之前的事是都你搞出来的?”
苏晨不说话。
江亦闲也有些无奈,他现在也不知道苏晨身体被什么玩意占了,不敢贸然出手,怕不小心伤了苏晨。那玩意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有恃无恐的看着他。
他咬咬牙,用腿压住苏晨拿匕首的手,腾出一只手,扯下自己贴身带的一小珠子,往苏晨口里塞。占了苏晨身体的那玩意也知道不能吞,死死咬着牙,就是不张口,江亦闲发了狠,把珠子衔在嘴里,伸手捏开苏晨牙关,俯身下去用舌头把珠子抵进去。
那珠子进到苏晨嘴里,竟然慢慢的融化了。
那玩意突然猛地挣扎起来,用力把江亦闲推开,恨恨的看着他:“原来你是鬼童,难怪……你疯了,连核都不要了,你不要命了么?”
江亦闲脸色变得苍白,狠狠地瞪着他,眉宇间满是戾气:“你这种东西该死,就算我死了又怎样?”
苏晨的脸上显出一丝压抑的痛苦,他的皮肤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跑来跑去,一时凸起,一时又干瘪下去。占据他身体的东西好像很痛苦,一阵薄光闪过,一个半透明的模糊人形从苏晨身上脱离出来,站到了床边,面目变来变去,一会是姚欣云的模样,一会又变成苏晨的模样,一会又变成其他人的模样。
苏晨身体立时软下去,江亦闲忙伸手扶住他的身体,把他平放在床上。就这么一个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
食寿(完)
半透明的人形冷冷看着江亦闲,道:“我挺喜欢他的,本来想让他做我的新躯壳,没想到被你坏了事。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都算半个鬼,你却为了人来和我作对。”
“第一:我是人。”江亦闲靠着墙,有气无力的说,“第二,别跟我和你混为一谈,我活着是为了救人,你却是靠杀人来过活。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食寿修成的妖鬼?”
半透明人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既然出来了,那你就留下来吧。”江亦闲站起来,沉声道。
“你能留得住我?”人形低低的笑起来,它的声音有些尖利,有些哑,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一样。
江亦闲上前两步,站在它面前。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江亦闲的身形也若隐若现起来。人形嗤笑一声,转身就走,“没了核,你等着灰飞烟灭吧,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