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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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可以在一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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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总是要考的。”他随口说着,把目光转向窗外:“我妈希望我上一个好点儿的学校。”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妈”这个名词,他不常说他母亲,更似根本不提,我一直以为他是讨厌他母亲的。
  现在,他居然要为了他母亲浪子回头。
  “给句话,”他威胁道:“你给不给我补?”他说着,将桌上一条长长的橡皮擦屑抹到桌下,低声道:“其实也不用补多少,我不会的题,你教教我就好了。”
  你不会的有多少。
  我很想问出来,终究因为胆怂什么都没问,顺口道:“好吧,你要从哪里补起?小学?初中?……”
  我在他冷冷的目光下自动消音,叹口气说:“不是我不帮你,就今天晚上的家庭作业——”我把物理本子丢给他:“你会做几题?”
  周启崇翻个白眼,抓过本子去看,片刻后痛苦地皱眉。
  我摊手,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课铃响,周启崇抱着我的本子和答案苦思冥想并发呆。
  下课后,他把本子丢给我,挑高一边眉毛,把他自己的空本子拿出来,唰唰唰开始写字。
  课间未毕,我接了水回来,他洋洋得意地把本子甩在我面前,吼道:“小看人!好…学…生!”
  我狐疑地扫他一眼,拿起本子来一目十行地扫完——出乎意料地全部正确。
  我拿出课本,翻到一题例题指给他:“你做这题——跟这题是一样的方法,你做给我看。”
  周启崇阴下脸来,又开始对着题目抓耳挠腮。
  到了放学,他还没有做出来,却拽着我,抢了我的手机和作业作人质,不许我去吃饭。
  我饿得胃里难受,只得不停喝水,然后不停跑厕所。
  在我第四次从厕所回来时,他终于冷着脸向我求教:“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一问这边是电阻并联…而这边的小车的力是平衡的…”
  周启崇打断我:“为什么说是平衡的?”
  我愣了愣,答道:“因为它保持静止状态。”
  “静止的就是平衡吗?”
  “……”
  我沉默了一下,道:“你得从初二补起。”
  他恼火道:“这太多了!不可能!”
  我暴躁道:“金不换先生!你要念诗总得先会识字吧?你的力学基础那么差,电学一堆知识跟力学混考,你要我怎么讲给你听?!给你看吉尔麦克斯韦奥斯特爱因斯坦的照片吗?!”
  周启崇哼了两声,然后反应过来,问我:“你说谁?你叫我什么?!”
  “金不换!浪子回头的金不换先生!”我吼道:“我可以去吃饭了吗?!”
  周启崇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见我咬牙切齿地要走人,匆忙走上来拉住我:“喂!你给我讲完这题,我请你吃饭!”
  我勃然大怒道:“我自己去吃,你让我走就行了谢谢!”
  我快步走到门口,他追上来:“我请你我请你…”
  他硬拉住我放缓脚步,把手机还给我:“是我太急了。”
  周启崇拉着我一边走,一边又开始故态复萌:“我今天觉醒了,嗯哼,让你们这些凡人来给本大爷讲题?”
  我不甘示弱地呛回去:“你的初中课本还在吗金不换先生,嗯哼?”
  给周启崇补课是一件痛苦的事,他的知识体系就像一张被雨水打落的蛛网,破破烂烂。数理化生慢慢地起来了一些,语文和英语烂得一塌糊涂。
  “这句话哪里不对?!”周启崇捏着一本《语言知识运用速效提升》朝我咆哮。
  我扫了一眼题目,指着成语“潸然泪下”给他看:
  “'潸然泪下'本身就有'禁不住'的意思,所以不能再在前面加'不禁',语意重复了。——你可以说'听了这句话,我潸然泪下。'但是不能说'听了这句话,我不禁潸然泪下。'”
  周启崇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声:“可是我经常这么说!”
  我点点头:“所以你做错了。”
  周启崇悲愤道:“老子不做了!”
  我高兴地站起来:“好的,那我先走了。”
  周启崇怒道:“回来!”他深吸一口气:“把这几题讲完!”
  对于周启崇而言,语文的病句和熟语运用简直是一道天堑,阅读理解和诗词鉴赏他更是与别人不在同一个世界,比如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雁”字就表达了思乡,一个环境描写就可以渲染气氛,更无法理解屈原为什么因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就寻死觅活。
  我说,这是一个民族的情节,这是可以横跨千年都可以拥有的心有灵犀。
  后来他曾经向我表示,经过他的调查,有个高考出题的老师曾有精神病史——“做出来的才不正常好吗?!”
  我问:“什么病?”
  “强迫症。”他一边说,一边转移话题:“你看看,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在那种奇怪的题里泡一年多。”
  “啊哈,”我眯起眼来,“我受宠若惊到花容失色。”
  他皱着眉,倒退着走路,手指在我眼前比比划划:“你不该学理科,”他顿了顿,对上我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意识回头,绕过一根电线杆继续道:“你…那么…”
  他困难地想找一个可以完美表达他的意思又不惹我生气的形容词,最后放弃了,总结道:“你应该学文科。”
  我并不嫌弃文科,但他明显没想好话,于是我恶狠狠回敬道:“你也应该去学体育,嗯哼?”
  他大言不惭:“嗯哼,爷龙精虎猛,”他走过来拉住我准备过马路,开始放黄腔:“你还要试试吗?高材生?”
  我能够回忆起来的高中生活很少,少到除了这样无聊又无趣的小事件,最后只剩下一次情书事件和毕业时的事情。
  肖祁毕业后才跟我承认,那封惹得我跟周启崇吵到差点打起来的情书是他们仨合写的。
  只是为了恶搞一下。
  但我当时确实因为周启崇私自拆阅我的信件,和他之后拒不道歉、同时莫名其妙又阴阳怪气的态度弄得很恼火。
  不过我现在也只能记起这些简单的事情了——这真是糟糕,原来我自己开始老到无法如数家珍地记叙,幸好我想起这样把它们记下来。
  周启崇估计已经记不得了,要是我也哪天一个不小心忘了,那我跟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再来一发冲喜

  ☆、大学青春

  我最近记性不太好,老是丢三落四,希望不会造成回忆的琐碎奇怪。
  周启崇高中毕业后去了军校,大概原因是为了躲避他那个浪子回头的一心要把他弄进高等学府的生父。
  他们父子都喜欢浪子回头——这很好,希望他可以继续发扬这种传统。
  我考去了帝都的大学,第二学期就因为天气后悔,趴在床上喘不过气来。
  计算机系整天坐在电脑前,散热风扇只会吹得人更狂躁,头晕脑胀地看C语言,几秒钟后我就想脱光住在水房里。
  舍友佟志文买了一箱冰放在宿舍里,我就抱着书和笔记本坐在箱子旁去校网上瞎逛。
  当计算机系的学生想报复社会的时候一般都是去校网。
  A大计算机系出名,自从上几届出了两个校内的黑客公布了校网筛子似的漏洞后,网管破罐子破摔,补丁也不打,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于是自此后,但凡一侵入A大后台,就可以看到一群莫名其妙的ID在抢管理权限。
  我追过两个放蜜罐的人,跳板漫游中国和东南亚部分地区后,直接显示了A大IP,于是再没了抢权限的兴致,只剩下观战的乐趣。
  同在异乡为异客,周启崇跟我的关系反而好了许多。
  他们学校全军事化管理,外出限制严格,他偶尔出来几次都极为积极地约我吃饭,地点是A大食堂。
  他只是想蹭饭而已。
  由于他每次来就黑一截、瘦一圈,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且来得也并不频繁,我很大方地允许他刷我的卡。
  周启崇无法理解我的专业,就像我无法理解他说开枪时不用计算弹道一样。
  “为什么你们计算机系连一个手机都修不好?”周启崇恹恹地靠在我的床柱上,将他那个破手机上下抛来抛去。
  我抓过手机,连上笔记本,恭敬地向他解释:“报告长官,您的手机是硬件问题造成的黑屏——你看到没——这个东西叫屏幕,它摔坏了,这不属于我们的专业范畴,请收回您的差评谢谢。”
  他狐疑地抬高眉毛:“那你在干什么?想试试能不能把计算机屏幕换到手机上来吗?”
  我对他的无知简直忍无可忍,感觉又回到了高三给他补习排列组合的时候:“我谢谢你了周启崇,就算我要干那么愚蠢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用一根数据线好吗?!我起码需要刀片胶水和一堆幼儿园的手工道具!”
  他咧嘴笑起来:“只是开玩笑啦,”他拍拍我的肩:“逗逗你而已。”
  神经病。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坐下来把他手机上的东西备份放在U盘上,再把手机拔下来连着U盘一起扔回给他。
  “好了?!”他极为诧异地瞪大眼。
  我抓过外衣,叹息道:“走吧长官大人,我带你老人家去修屏幕。”
  “这跟你刚才看我的手机有什么关系——喂!你刚才看到了我的短信还有照片!”他嚷嚷道。
  “我只是在帮你备份而已!”我指着他的手机:“它已经快不行了,你最好换一个手机——然后把备份的东西导上去。”
  “哦,”他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漫不经心问道:“高材生,你用的是什么的?看起来质量很好的样子。”
  “我用宿舍电话。”
  我一直以为曲线救国的追人方式无非两种——借书和问题。
  你借我一本书,诶,我看到一本类似的,你是不是喜欢,我也借给你一本,你喜欢这本书里哪一句话,啊我也喜欢;或者是诶呀这个问题我不懂,你教教我,我还是没听懂你再教教我,谢谢谢谢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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