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出差路过这里,想看看他。”安澜胡乱解释道。
进了屋里,两位老人忙着拿汽水可乐。安澜环顾四周,屋子里整洁干净,连一张红纸都没有。可见李客是真的没有结婚。他舒了一口气,打心眼里高兴起来,问道:“李客不在吗?”
“他呀,出去玩了。”李母笑道:“要结婚了嘛!多出去疯玩几天。”
安澜像是被抽了一耳光,脸都木了。
“他晚上肯定回来吃饭。”李父笑着说:“他们两口子的新房在旁边那座小区里。年轻人懒,顿顿都来我们这里蹭饭。”
“客客不来,我们两口子也冷清的很。”李母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头子,把家里的喜糖拿出来。”
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喜糖放在安澜面前,安澜木然拿了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苦的差点吐出来。
“明天在东街的酒店举办婚礼,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李家父母嗡嗡地说了一堆话。
安澜只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犹如包了一层牛皮纸,听不进去。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告辞。李家父母拦住他,非常热情地要他留下来吃饭。李母还给李客打了电话,告诉他安澜来了。
李客在那边只听见了这句话,就马上把电话挂断了。李家父母有些尴尬。安澜趁机告辞离开。
他刚走出小区大门,迎面一人扑过来,像是奔跑了许久,兜头将他抱住。
“你怎么来了?”李客语气激动地说。
安澜推了他一把,冷淡地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李客四处看了一下,拉着安澜的手往外走,嘴里说:“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方,你住在哪里?”
两人到了安澜住的酒店,一进门,李客就把安澜抱在怀里。
“我每天都在想你。”李客喘息着说,声音里隐隐带着难过和心酸。
安澜木然地任凭他抱着,良久。李客才松开他,并且察觉到了安澜脸上的冷漠。
“对不起,我真的要结婚了。”李客挨着安澜坐下,轻声说:“你要伤心了吧?”
安澜低下头,大概是之前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伤心,只是很失落,很失望。
“你别难过,就算我结婚了,那也不妨碍我们俩的关系。她在本地当老师。我在外地上班。我和她不经常在一起的。”李客说完这个,自己琢磨着这话非常隐藏的意思非常恶劣,就讪讪地闭嘴了。
“李客,我回去之后就搬走。”安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低声说:“你不结婚,我们在一起多久都没关系。但是你结婚了,这就没意思了。”
“不是啊。”李客急急忙忙地解释:“那个女孩是爸妈给我介绍的,他们看着很喜欢,所以就订下来了。安澜,你不明白我们家非常传统的。”
“那个女孩子知道你是同志吗?”安澜冷不丁地问。
“肯定不知道喽。”李客说。
安澜看着天花板思索一会儿,他以前就知道李客做事有些冒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现在发觉他依然是老样子。
安澜看着他的侧影,轻声而认真地说:“那你就要做个决断了。要么隐瞒她一辈子,做一个好丈夫。要么现在就和她摊牌,她要是能接受,那你们就一辈子形婚,不然一拍两散。”
李客摇摇头:“还没到那一步呢!”
“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到时候再说吧。”李客不耐烦地说。
安澜无奈地站起来,在地板上来回走了几步,想说:到那个时候,你就身败名裂了。但是他深知李客那种蛮牛似的性格,非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
安澜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观看。李客赖在这里不肯走,他也不能赶他。
“明天我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李客坐在床上,轻声说。
安澜慢慢点头。
“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留在这里吗?”李客忐忑地问。
安澜诧异地回头看他,半晌有些无奈:“你别不懂事了,回去陪新娘吧。”
李客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扑过来,从背后抱住安澜,脸颊凑到他的后脖颈出,大狗似的蹭来蹭去。
安澜正想推开他,忽然发觉皮肤上凉津津的,有些水意,知道是李客哭了。
李客把手伸到安澜的心口,指尖很重地按压,像是要弄断他的胸骨似的。
“你的心真硬。“李客声音沙哑而低沉。
安澜心里一酸,轻声说:“我难道不难过吗?”只是已经习惯了。
第 13 章
第二天李客的婚礼十分热闹,一对新人站在酒店门口,满脸笑容地迎接客人。大厅里到处都是人,但安澜一个都不认识。
两人昨天夜里聊了很久,关于房产、财产、车辆的分割,以及对以后生活的规划。
李客以为安澜会哭,他一直都是一个外表刚硬内心柔弱的人不是吗?甚至还做过为情人自杀的事情呢。但是这一次,安澜却很冷静,甚至到了薄情的地步。
而安澜以为,李客多少会表现出不舍,毕竟这么漫长的感情,二十岁到三十岁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累积起来是很厚重的。实际上李客倒是很痛快,结束谈话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回家了。
看来他们都有些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里,安澜既觉得心酸,又特别想笑。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浏览四周的人群。
在一株滴水观音后面,安澜看到了一个很瘦小的少年身影,头上戴着帽子,一缕紫色的头发不老实的冒出来。
安澜觉得好奇,站起来穿过人群,却扑了个空。那人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安澜想把这一发现告诉给李客。但是整个大厅乱糟糟的,一时找不到,只好作罢。
中午十二点半,所有的客人进入宴会大厅,舞台上布置的花团锦簇。灯光音响五光十色,震耳欲聋。
安澜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觉得很无聊,又很饿。
司仪把李客和新娘请到舞台上,说了一大堆煽情的话,又举行一系列繁琐的节目。最后,温馨浪漫的音乐响起来。司仪柔情款款地说:“下面让我们一起来跟随视频,见证这一对恋人相爱的瞬间。”
安澜觉得好奇,想知道李客这个家伙是怎么背着自己跟女人约会的。
结果屏幕上一堆乱码和雪花过后,音乐骤停,上面赫然显出两个男人赤裸在床上交缠的画面。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单手遮脸,看不清模样,而骑在上面的那个,双眼微闭,只露出侧脸,绝对是李客无疑了。
安澜趁所有人发愣的时候,冲上去把电源拔掉。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随即人群里的质疑声嗡嗡响起来。
那家婚庆公司到底是经验丰富,很快恢复了供电,司仪拍着安澜的肩膀,对众人笑着解释:这是事先准备的,给李客的恶作剧。
局势勉强扭转了过来,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有蹊跷。
新娘及其娘家人脸色很难看,没吃饭就匆匆离开了。李客冷着脸,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里。
安澜找到他后,第一句话就是:“李客,不是我干的。”
李客闷闷地抽烟,西服扔在地上,半晌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安澜坐在他旁边,两人相对无言。昨天安澜警告过李客,迟早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没想到竟然应验得这么快。
“屏幕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吧?”安澜说。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被吓傻了,还以为是自己,所以立刻跳上去切断电源。后来仔细想,那个人虽然遮着脸,但是身材偏瘦,头发也像是漂染过多次似的,乱糟糟一团。应该不是自己。
“是翘翘?”安澜猜测:“他一直拿这些照片威胁你,是吗?他在敲诈你。”
李客微微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烟头按灭。
“你跟那个女人登记过了吗?”安澜问,他现在很担心李客的婚姻问题。
“昨天登记的。”李客语气平淡地说:“不过明天大概可以离婚了。”
李客以前从来不敢想象自己出柜后的惨状,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证明,并没有那么糟糕。父母会骂自己,骂过之后,也就那样了。
“我明天要回去工作了。“安澜说:“你也早点回去吧。房子暂时还给你留着。”
李客忽然抬头问:“昨天说过的那些分手的话,可以不算数吗?”
“不可以。”安澜想都没想就回答。
李客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正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鬼头鬼脑地闪身进来,待看清屋里的两个人,他嗖地就跑了。
李客反应敏捷,飞一般地冲出去,一把揪住那个少年的衣领,狠狠地拽回来,一脚踹翻在地上。
这个少年就是翘翘。他今天特意伪装了一番,穿着运动衣鸭舌帽,像一个中二学生似的。想必今天婚宴上的突发状况,就是这个小子搞的鬼了。
安澜悄悄把更衣室的门反锁,而李客则使足了力气在翘翘身上拳打脚踢。为防他叫喊,还把一个装糖果的塑料网兜塞到他的嘴巴里。
翘翘闷声喊疼,瘦瘦的身体在地上卷来卷去,不一会儿,鼻子和耳朵里渗出血。
安澜拦了李客一下,轻声说:“别打头。”
李客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犹嫌不够似的,抡起塑料椅子,朝翘翘的胸口砸去。
白色的塑料椅子被折成两截,散落在地上。翘翘“唔”地叫了一声,身体绷直,又无力地摊成一堆。
安澜弯腰,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带出一小滩血迹。
翘翘咳嗽了几声,鼻腔里冒出几个血泡泡,他两手撑地想站起来,摇晃了一下,还是无力地倒下。安澜把他按到在地上,心里很恨他,但是瞧他这么不禁打,又觉得很无奈。
“我把他带回去好了,免得他在这里给你找麻烦。”安澜说。
李客喘息着,点点头,他怒视着翘翘,恨不能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安澜抓着翘翘的衣领,把他拖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将他的脑袋按进水池里,粗暴地清洗了一番,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