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瞧他笑得没有缘故,正要细问,忽然发觉自己手心底下的棉被里有异动,那是顾辰的那套家伙起反应了。安澜忙收回了手,可不敢再撩拨了,自己可没有精力奉陪。安澜起身弯腰,在顾辰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转身出去。
安澜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客厅,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挑清瘦,一袭黑色的风衣,鸦羽般垂落下来,他靠在窗台上,相貌和顾辰有九分相似,然而面容却是冷酷漠然的。他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安澜的梦境里,而安澜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见他了。
安澜随手关上卧室的门,静静地看着辰夜。辰夜宛如幻影似的,目光凝滞,无悲无喜。
“谁在外面?”顾辰窸窸窣窣地穿衣,随口问安澜。
“没有人。”安澜说:“你多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辰夜的目光微微流转,宛如流动的黑水银,随着那一点光芒的变幻,他的整个身形瞬间化成无数的碎片。安澜飞扑过去,只抱住了满怀的小星星。
顾辰胡乱穿了一件衬衫,开门出去,觉得客厅的阳光未免太过灿烂了。而安澜就站在最明亮的一角,满身笼罩在光芒之中。顾辰愣了一下,跑过去抓住安澜的胳膊,才发现他的眼睛和脸颊上明晃晃的,挂着泪水。
顾辰被吓住了,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颊,问他怎么了。安澜低头望着地面,只是不做声,半晌才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看了顾辰一样,说:“顾总。”
“嗯?”顾辰微笑着,用手指点着安澜通红的鼻尖,他脸色苍白,眼睛和鼻头却湿润通红,像一只小鹿。“一大早就哭成这样。“顾辰轻声说:“还背着我的面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强暴了呢。”
安澜别转过脸,沙哑着声音说:“别胡说。〃
“其实是你强暴了我,我还没哭呢。”顾辰继续逗他,心里并不是很想知道安澜哭泣的原因。既然他不愿意说,顾辰也不勉强。
这两人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外面的服务员推着小车,把几盘精致的食物送进来,一样一样地摆上餐桌,又摆上两个高脚玻璃杯,打开了一瓶红酒。
安澜看到餐桌,笑起来:“今天这么丰盛。”
顾辰从浴室出来,点了点头,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却蹙紧了眉头没出声。一言不发地坐在餐桌旁,他把餐巾铺开,看了一眼安澜,继续皱眉,目光掠过眼前的食物,似乎在冥思苦想。
安澜坐在他旁边,不敢妄动筷子,怀疑顾辰家有特别的进餐模式,比如祷告什么的。他看了一眼牡蛎肉,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又偷偷地看一眼顾辰。
顾辰忽然“哦”了一声,眼睛充满了光彩,他冲安澜微微一笑,温和地说:“今天这顿午餐,要庆祝我们的洞房花烛。”
安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顾辰刚才想了那么半天,大概是在脑海里寻找洞房花烛这四个字。安澜松了一口气,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海鲜,张开嘴巴送进嘴里时,看见顾辰彬彬有礼地端起了酒杯,要和自己碰杯。他只好闭上嘴巴,把勺子放到盘子里,端起酒杯。
“不妨事,你吃你的。”顾辰微微笑了一下:“我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喝一点红酒,你不用管我。”
“哦。”安澜重新抄起刀叉,专注地吃菜。
这家伙饿坏了,顾辰心想:那是自然的,昨天晚上自己可没少折腾他。原来他的身体竟然有那样的妙处。顾辰想到这里,不自觉的用拇指摩挲着玻璃杯的质地,有些心猿意马了。
安澜自己吃了七分饱,终于腾出时间和精力照顾顾辰。他用筷子夹了几块肉,用碟子虚接着,送到顾辰的嘴边。
顾辰愣了一下,才张开嘴咬住,有些魂不守舍。
喝酒都喝得这么销魂,安澜有些疑惑,端起顾辰的酒杯,试探着饮了一口,酒是好酒。顾辰却抬手按住了杯盖:“下午还要去公司开会,你负责汇报工作,不要喝了。”
安澜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哭丧着脸求饶:“我忘了准备材料了。”
顾辰当下把脸拉下来,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你还有三个小时,去准备吧。”
安澜的手还握着勺子,打算品尝甜点。
“那个……要不你把会议推迟一下。”安澜轻声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呢,好困。”他厚着脸皮说:“你昨天都不让人家睡觉。”
顾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柔和下来:“你去睡吧,我帮你准备材料。”
安澜知道撒娇也要有个限度,万不敢劳动总裁做这种事情。他急忙摆手说:“算了,我让助理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去公司。”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迅速地整理东西,拿起钥匙和手机冲出去,一道闪电似的跑了。
第 36 章
初秋的傍晚,下班回到家后,顾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虽然入秋,然而天气依然炎热,单是从下车到走进房间的这一段时间,身上就出了一层汗。他拿起水壶到阳台上依次给花浇水,本来还想出去遛羊,但是惮于天热,只好作罢。
厨房里叮叮当当乱响,是安澜在做饭。前段时间两人吃饭的时候安澜抱怨饭菜口味太单一,没有自己做的好吃。餐厅常年就那几名厨师,饭菜口味反反复复就几种风格。于是顾辰买了一套厨具,给安澜展示厨艺的空间。
不到一个小时,安澜端出来一大盘蔬菜沙拉,一盆虾仁汤。口味暂且不说,分量却很足,小山似的堆放在桌子上。两人分别坐下,愚公似的埋头苦干,终于挖掉了大半座山,剩余部分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安澜很快乐地端着盆子下楼喂羊。
顾辰则收拾餐桌,窗户猛然晃动了一下,他抬起头,见窗帘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剧烈摇摆。顾辰放下手中的碟子,沉声说:“是安琪吗?”
窗边的阴影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美丽女人的轮廓。她缓缓地走出来,波浪头发随着步伐微微颤动。
“我很久没有来看你了,怎么没见你想我?”安琪的半张脸藏在头发里,轻声说。
顾辰笑了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没想你的。〃不等安琪开口,他补充说:“你不要费心猜了,我没有想你。”
安琪脸色不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臂伸直搁在沙发椅背上。她再次侧过脸,目光散漫地略过顾辰,轻声说:“你可真像他,连不喜欢我这一点,都像。”
顾辰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碟子去厨房。
安琪此行,却不是为了顾辰。顾辰不理她,她也毫不在乎。
安澜喂过了羊驼,拎着空盆子漫不经心地上楼,推开房门之后,他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安琪。盆子咣当一声掉落,他飞扑过来,几乎是压在了安琪的身上,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像是抓一只狡猾的鸟。
安琪尖叫了一声,顾辰也走出来,看见眼前的情景,蹙紧眉头,斥道:“安澜,你做什么?”
安澜充耳不闻,紧紧地抓着安琪,像是担心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他严厉地警告道:“你今天不准走。”
安琪微微一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悠然说:“我不走,你都抓着人家的胳膊了,我还怎么走。”
“也不准隐身。”安澜凶狠地说:“不然我把你的衣服扒掉。”
安琪别转过脸,要笑不笑地说:“随便你啦。”
安澜满脑子都是疑问和困惑,只有安琪才能给他答案。而安琪也正是为了解答这些困惑而来,反正她说出答案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就不关她的事了。
安琪先是轻佻地笑了一下,打趣道:“上次在澳洲见了我,你不问他的下落,怎么今天反倒凶巴巴地问人家。”凤眼挑了一下顾辰,她娇声说:“顾先生还是回避一下吧。我接下来要讲你情敌的故事了。”
安澜也看了他一眼,虽然不说话,但实际上也希望他不要听。
顾辰坐在沙发上,礼貌地说:“这里是我家,没有让我回避的道理,两位要是不想让我听,可以去走廊上交谈。”他重重地拍了拍安澜的后背,豁达地说:“放心,我不会吃那种陈年老醋,我倒是要听听这个姓陈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澜把他这一巴掌拍得几乎断气。他勉强坐直了身体,靠在椅背上,以免顾辰再来这么一下。
“唔。”安琪眼珠子上翻,做思考状,开口道:“那我们就从安澜的第一次开始讲起吧……”
安澜抓起桌子上的水果盘朝安琪扔过去,斥道:“安琪!”
“好啦好啦。”安琪看见眼前两个男人气色不善,忙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开口道:“你想知道辰夜的下落吗,那我就告诉你吧。他活得好好的,嗯,不对,死神是没有生命的。只能说他一直以死神的身份存在着,他依然是很优秀的男人呢,去年被死神学院评为最有魅力的导师。”
安澜闷闷地看着地面。他想起了那天所见到的辰夜的影像,的确,辰夜活得很好呢,就像少年时第一次见到时,冷漠高傲,睥睨万物。
“他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我一眼,我以为他死了呢。”安澜苦笑了一下。
“死神是万物的终结者,本身是没有生死的。”安琪不动声色地看了顾辰一眼,继续说:“但是辰夜很痛苦。他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样会害了你。又不忍把你孤零零地丢在这个世界上。后来辰夜的老师替他想办法,把辰夜意识拆解,挑选出和你有关情感,剔除出去。这样辰夜就又是那个无情的死神了。”
安澜难以置信地看着安琪,死神的世界原本就是人类难以理解。停了一会儿,安澜笑起来:“听起来好像挺悲情的。”这笑容没有维持太久,他想到辰夜也曾经因为和自己的分别而那么难过,心中恻然。
“我前几天看过他一眼。”安澜柔声说:“他的确是对我没有什么情愫了。”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样也挺好的。我看到他过得好好的,心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