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终于妥协,出去买酒。
外面雨势又大了起来。拎着半打啤酒从超市出来,发现不远处的房檐下坐着一个人,脑袋埋在膝盖上,衣服很眼熟,走近了,是离秋。
“这么晚不回去。怎么在这里?”
地上的人抬起头,“方大滘……淹了水,租的房子不让住了,早上才知道,今天大风大雨的也来不及找房子……没有地方去了”。
方大滘是江边的一个村子,地势较低,村民建了很多便宜的民宿,租给工厂里打工的人。这次淹水,危险性很大,已经被围起来,一般人都不让进了。
“来不及找房子不会去住旅馆?你这样是装可怜给谁看?这样呆着是想生病啊,到时候病死了都没人管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毒舌,但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先去我宿舍住吧。”
说完就去拉地上的人。地上那人却不起来,粗鲁地甩开他。俯□,听见微弱的抽泣声。等了好一会儿,再去拉,便没了反抗,乖乖站起来跟着他走。
进了屋,离秋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扒去身上的湿衣服就倒在了床上。看得聂帅心头火起,恨自己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带这么一个人回来。
正要骂他,床上的人发出了不舒服的□,走过去仔细看看,脸上通红,好像是生病了,摸摸额头,滚烫。找出体温计,40度。一时好心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聂帅无比懊恼。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塑造这两个人。离秋的身世是极端了一点。他们虽然曾经是同学,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阶层相似,但两个人互相都不能理解对方的生活。以后会慢慢有一些交融的。
☆、病中
这个时候,药店都关了门,聂帅自己很少生病,家里也没备个感冒药,看着床上离秋烧的像个煮熟的虾子似的,聂帅手足无措。最后好歹想起来家里有生姜,他这是受了风寒,生姜驱寒。也不知有用没用,先试试再说吧。切了有半斤生姜,熬了浓浓一碗生姜水,叫离秋起来喝。
离秋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喝了,又缩进毛巾被里,紧紧把自己裹着,看样子很冷。聂帅找出一张棉被给他盖着,看着他满意地卷在了身上,脑袋舒服地往枕头上蹭了蹭,突然觉得这小子这样子还挺可爱。
时间不早了,收拾停当,挨着离秋身边躺下。床不大,两个人睡有点挤。聂帅一个人睡惯了,身边躺个人还真不习惯,正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人就凑了上来,紧紧贴着他的背,胳膊腿都搁在了他身上。这人啥毛病啊!一把推开他,他又挨过来,如此几次,聂帅想他是个病人,让让他算了,便放弃了抵抗,随他去,抱着睡也不会少块肉不是。就是别扭得紧。
离秋身上烫得吓人,为了怕他着凉,自己也盖上了那条棉被。虽然这些天降了温,但盖棉被似乎还早了点,聂帅热得胸口透不过气,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想到离秋没有穿衣服的事实,聂帅脸红了下,蓦地起身翻了套睡衣出来,胡乱给离秋套上,这才又躺倒在床上,离秋又八爪章鱼一般缠上来。
这一觉真是睡得万分辛苦。第二天聂帅觉得自己是憋气憋醒的。掀开被子下床,深吸一口气,发觉自由地呼吸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唰地拉开窗帘,一夜雷雨过后,天气分外透明,连阳光也水洗过一般清透。好天气带来好情绪,聂帅换上运动服,去江边晨跑。
等回来,离秋仍睡着,被子蹬开了。聂帅摸摸他的额头,汗津津的,烧倒是退了。看他睡觉的样子,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在烦恼些什么。一时性起,伸手给他抹平了,便顺眼许多。这个人,清醒时和迷糊时,仿佛两个人。聂帅摇摇头,去厨房做早饭。
他熬上粥,离秋已经起来了,正站在房子中间愣怔。看到他出来,才嗫嚅着向他道谢。
聂帅心里有些厌烦离秋这样儿,看着是客气吧,可那客气总不自然,跟这样的人相处,一个字——累,而且是累心,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踩到对方的地雷。现在他只想赶紧想办法让离秋快点离开,好好一个周末,不想就这样破坏了。
吃早饭的时候,聂帅打开电视,避免两个人相对无言或者无话找
话的尴尬。
吃完饭,离秋要收拾,聂帅拦住了:“不用,我一会儿再收拾。”离秋看他的态度,明白他希望自己快点走,便说回方大滘看看怎样了。聂帅拿出一套干净衣服,让离秋先穿着:“你衣服还湿着,早上刚退得烧,不能再穿湿衣服了。”离秋又道了谢,说回头一定洗干净了给他送来,聂帅不置可否,离秋找他要了个塑料袋子,将自己的湿衣服叠一叠装里头,就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聂帅一个人,陡然觉得空气轻松下来。其实,晚上耍赖一定要缠在他身上睡的离秋反而比较率直可爱,如果是那样,做个朋友也许不错。这个唯唯诺诺的离秋,聂帅真的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离秋来到方大滘,水退了不少。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被水泡得不成样子,散发着一阵恶气。正好房东也在,跟离秋说房子已然这样,也不好住人,儿子要结婚了,索性想装修一下。总之就是不能再租了。离秋从屋里拿了自己的证件衣物,棉被什么的也不值什么钱,就不要了,跟房东算了帐,拎着东西,开始各处找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好多,3天更新一次的承诺怕是要改了。
☆、醉酒后的荒唐合同
傍晚,聂帅吃完晚饭,沿着江岸信步走来。这江岸平时基本没人,杂草丛生,偏聂帅喜欢,觉得很有野趣,常常一个人过来散步。这时晚风徐徐,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西边的天空还是橘黄色的,印得江面也一片瑟瑟的红。眯着眼睛享受了会儿,隐隐像听见一个男人哭泣的声音。
事实证明,只要是人类,好奇心都是强盛的。聂帅听见哭声,心里十分鄙夷,但也按捺不住看八卦的心思,悄悄往那方向走去。轻手轻脚绕过灯塔,发现靠江的那面一个男人坐在灯塔窄窄的边上,背靠着塔柱,旁边一个蛇皮袋子。天色暗了,他的身影看起来似一个清瘦剪影,在暮色中别样凄凉。男儿有泪不轻弹,也不知道这位有什么伤心事。聂帅远远站住脚,默默打量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想走。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灯塔后面那位朝着江上嚎了一嗓子:“离秋你他妈真是凄惨!”
离秋?!脚步又被好奇心拌住了。悄悄拐了过去,贴着塔柱站在他后面,勾起脖子看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咕咚就喝了小半瓶。完了还将酒瓶举起来,对着天空说:“白云,干杯!”
“噗,离秋,干嘛呢?”实在是憋不住了,出声问道。
他随便一问不打紧,差点没把那位吓得掉江里头。
“靠!你他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哪儿知道你这么胆小还这么好哭……”
“老子就是胆小又好哭,关你屁事!”
“嘿,还真不关我事。”
“不关你事就走开,老子又不是猴,有什么好参观的。”
“我在这儿看夕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景色还真美。”
离秋不由自主往西边看了一眼,墨兰的天,江面上已经漆黑了,看个屁的景色。
“你拿这么多东西来江边做什么?”聂帅踢踢脚边的蛇皮袋子。
“把你的臭脚拿开。这是老子全部家当,踢坏了你赔啊?”
“你怎么啦?魔障了?一口一个老子屁的。”聂帅脸色有点黑。
“关你屁……”事字还没有说出来,手中的酒瓶子被拿走了。
“没地方住了?”看着那袋子,聂帅出口问道。
离秋没吭声。聂帅将酒瓶还给他,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r》 “看见你这样子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没得罪你!”
“你别生气,我是说真的。”聂帅望着江对岸的灯光,开始回忆。
“我从小就有点小聪明,处处总要争第一,而且往往都会让我争上,一直过得特别顺,直到上高中。第一次月考我没考过你,那次我觉得是自己大意了,谁知后来卯足了劲,直到高三都没追上过你。我心里一直不服气。去新加坡,虽然是我被选上了,但考试成绩始终差你两分,老师说我的综合能力比你强,但综合能力这东西,在那时候人们心里,始终觉得没有考试成绩过硬。所以有人说我是走了后门把你给挤下来的。这事儿就像个结一样,总梗在我胸口。我安慰自己说你成绩那么好,考上个重点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和你一争高下,我要堂堂正正在硬件上胜过你。”
“……”
“等我回来了,你却……我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了擂台上,一直期待的对手却自断经脉……”
“……”
他说完,俩人都没有再说话。等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覆盖大地,夜的声音就在耳边呼吸,对面的两人也看不清对方时,才听见离秋缓缓地开口。
“要是当初知道你的想法,我不会去当兵。要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在乎我,不管在乎的是什么……”他有些哽咽,“我当年也是真他妈承受不住了我。”
“今天心情不好,就想骂娘。”离秋往脸上摸了一把,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聂帅,你知道吗?我是个私生子。”
感觉到身边的人吃惊的情绪,离秋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祖奶奶以死相逼,那个女人才把我生下来的。其实祖奶奶不该这样做。把我生下来,对他们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聂帅默不作声地听着。
离秋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直到今天才想明白,我根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那个女人……她很优秀,她父母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本来有很美好的前景的,却因为我全毁了……这样一想,倒是没那么多怨恨了。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你刚才说你卯足了劲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