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世界是围着你转的吗?就算有一部分世界,确实是围着你转的,可你也不能这样不尊重人。你甚至根本都不在乎我爱不爱你,只要觉得你爱我,然后一厢情愿地对我好就够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我是个人,我也是有感情的。你以为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因为我贱?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可是你把我,都当成什么了啊?”
“你在外面的那些人,你家的那些事,从来不让我知道。瞒着我也就罢了,你私生活乱成这样,走出去京城上流圈子里的gay,只要模样长得过去,十个有五个被你睡过,你以为我想知道。可你要早跟我说,真实的你是这样的,那我肯定就不会爱上你了,更不会重新接受你。你的生活太假了,我过不来。我做不到对别人窥探的眼神无动于衷,也不能在别人讨好的目光中假笑,没法把任何人当空气,感受到了别人的恶意,也并不能强大到当那恶意不存在。我就不是那种人。做你的另一半也许很好,但我真的做不来,在外面缠着你的人那么多,你找别人去做啊。”
“有时候想想,你也不过就是那样,金玉其外,像遥远的山上不切实际的镜花水月,谁要是觉得你值得爱,那才是真是瞎了眼。对我再好又怎么样呢,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对别人也同样好。你的家庭,你的事业,样样都比我来得更加重要,如果生命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同样选择,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也保不准不会这样选。我再用力去爱你又有什么用,爱到最后,还不就是一场空。”
我在泳池边上哭了多久就说了多久,杨宽陪在我身边再怎么拥抱安慰都没用。因为实在是太难过了。其实大部分话,多多少少以前都和他说过,吵架也吵过,只是没想到总结起来,还是这么难过。我把我的伤口赤裸裸讲给他看,最难过的在于,如今他说多少甜言蜜语都没用了,赠给我多少金钱地位外人艳羡的眼光也没用,不足以修补。忠诚,信任,平等,尊严,爱情里面能够毁的,都被他毁个一干二净,想要重建谈何容易。世上的事并不是以错纠错,也不是以毒攻毒,就算他为我再死一次,也不过是恐吓我再一次和他在一起,往我陈旧的心上添一道新的疤痕,往事永不会消失。我已经跟随他走了这么久,实在是累了,再也走不动了。人生已经图穷匕见,像水波褪尽,露出了底下怪石嶙峋。脚踩在上面,钻心地疼。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消弭这种疼,因为人生的本相就是如此。因为大部分人,到了一个年纪,不论事业多有成,家庭多美满,能够体会到的,也只有这种疼,生命被消磨了,白费了,时间过去了,纵然得到一切,也还像什么都没有得到。人间的爱何来什么童话故事呢,如果有,那也只是假的,一个男人费尽心机,为你造出来的,我在十七八岁时候,也曾像个天真少年一样做过许多梦,如今年纪到了,梦该醒了。
☆、第 50 章
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人在泳池边上边喝边哭,赶走所有人,痴颠颠发酒疯,然后杨宽出现,说,“又哭了,这么傻。你知道什么,来,我带你走。”我还是哭,说,“我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杨宽就站到我身边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说,“周灼,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上学路上有一条河,每到梅雨,水淹过桥,你个子矮,自从认识了我,每次都耍赖说书包里的作业纸浸湿了,老师会骂,哭着喊着伸手,非要让我抱你,其实只是怕弄湿了周伯母新刷的鞋。”我还有这种时候?即使有也不能承认。老实跟他说,“不记得了。”杨宽说,“你不记得很多事情。”他一把将我拉上去,绕过我流血的手腕,将我扯到他背上来,背着我,一步一步向灯火通明的屋内走,“小时候还挺机灵的,怎么长大了就一点也没有这种智慧了,这么笨。跟着我,路很苦,我知道。你不情愿,我也知道,是我逼你走的。但再怎么苦,也一定要跟着我。这世上的路,不是非要你自己去走。走不过的,我可以背你过去。世人给的苦,也完全用不着去受。但凡有什么人什么事得罪你了,让你受委屈,直接告诉我。向我哭也可以,闹也可以,我什么都依你,说了给你一切,就会给你一切。但底线只能划到这样,到此为止。可以哭,不能退。”
其实杨宽讲话的语气也没有很可怕,他就那么冷冷淡淡地讲,但我就是被他给吓着了。拍着他的背,跟他讲,“放我下来,我不和你待在一起了,我要跟你分手。”杨宽说,“不行。”然后他又低声讲了两三句话,声音很轻,好像是表白,我没听清,因为直接被他给吓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看到杨宽和衣躺在我身边,自己两只手搭在他脖子上,被裹成两个白色的球。亦真亦幻,简直不知道昨晚做的那些梦哪个是真的。我戳醒他,“喂,你怎么在我床上。”杨宽一把被我推醒,从床下捡起外套,周身全是疲惫,显然昨天睡得很晚。等到他从洗漱间出来,我又不依不饶问道,“我的手怎么变成这样?”杨宽神色好了些,简单告诉我,昨晚我喝了酒,不小心摔在碎玻璃上扎的。“哦,”我不是很相信,怀疑地看着他,“那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趁我睡着,拿小刀把我扎成这样。反正我不记得了,你说什么都可以。而且新闻上的变态也是会这样做的。”
后来我发现不该贪一时之快,逞口舌之利,含沙射影地骂他变态,因为我站在浴室镜子前面,连个挤牙膏都做不了。杨宽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围观我,大概还记着仇,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我一咬牙,伸出两个大白球捧起杯子,递到感应龙头下接满水,又挥舞另一个大白球去够牙刷,没留神水杯就滑下去了,跌到瓷砖上磕碎。杨宽反应迅速,我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把我从脚下一圈水杯碎片里拉出来,然后把我带到另一个浴室,一边给我擦手擦脚一边骂我,“傻吗。”
早上酒店房间里还残留着许多打扫卫生的服务人员,听到这话都抬起头来,朝我们这边望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有人过去另一边收拾地上的残片。我在那些目光里感到非常尴尬,甩开杨宽转身就走,被一阵大力给拉回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对待,简直委屈得不行,拿我受伤的手使劲敲着他肩膀说,“每次我犯了错你就只会骂我,我又不是你儿子。”“好了,好了,”杨宽才凶了一会儿,就把我按到他怀里,平时装得很严厉,我跟他一闹他就不行了,语气里满是安慰和心疼,“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叫我帮你做。跟我开个口很难吗,怎么教都不会。”
佣人及时进来,将一份新鲜毛巾,一支涂上牙膏的牙刷,和一个水杯摆在我们面前,然后匆匆出去。杨宽站在我身后,从镜子里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我。可我嘴硬,躲开他目光,用满不在乎的表情告诉他,大爷就这样,你爱刷不刷。浴室里无声的博弈进行了很久,最后是杨宽先屈服,拿起牙刷按动开关,对我说,“张嘴。”
刷牙洗脸的时候我们贴得很近,可以触到他胸膛的热息,闻到他须后水的味道。他按下我头,带我漱口时,不小心把脏水吐到他手上,可以感受到他全身明显一顿。这样的洁癖患者要忍受我真是很辛苦的,但是我依然直起腰,用大无畏眼神告诉他,朕就是这样汉子,要嫌弃可以走。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我大闹泳池的事确实惊动了很多人,今天的早餐异常丰盛,而且还是酒店经理亲自推来的。很是贴心地对昨天的事一点没提,只一个劲向我道歉,说酒店条件有限,对我和杨少招待不周,亲手给我们侍餐摆盘,最后还送了我一件蛋糕。粉蓝色礼品盒子揭开来,一个系发带的黑衣忍者趴在奶油上,手持一把闪电型忍术刀,四周雪地里埋的,全是被刀光剑影切出的各种水果。为了配合雪景造型,边上还盖了一个用白巧克力精心雕刻出的小房子,我都被逗乐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玩这个游戏的,对着小蛋糕喀喀拍了好多张照片,又忍不住趴到餐桌上,仔细看那忍者。惟妙惟肖的,用褐色巧克力画的小眼睛小鼻子,还真有点像我。经理看到我喜欢,温和地笑着说晚饭再送我一件,然后带领相关人员退出去,合掌祝我们用餐愉快。
这就是今天发生的最高兴的一件事,等酒店经理退出去,餐厅重新变得空旷,我们依旧冷场。杨少坐在桌前看报纸,正襟危坐纹丝不动,我知道他在等我,等我开口求他喂。可是我就是说不出。愣坐着,发了一会呆,“哦,我说今天怎么回事,别人送我这么可爱的小蛋糕,我居然一点也不想吃它,原来是我一点都不饿啊,哈哈。”说完起身神游,准备溜回房间,杨宽喝住我说,“回来。”我转着脚步回身。他敲敲他身旁的桌子,我就绕过长桌坐到他身边去。他将一杯嫩黄色的蜂蜜柠檬水插上吸管摆到我面前说,“饿不饿。”我吞口水说,“不饿。”他又将一碟松饼随意淋上枫糖,推到我面前,“饿不饿。”我瞄了瞄那热气腾腾的糖浆,努力转回眼神,“不饿。”杨宽似乎对我放弃了,推开食物叹息,“佣人说你昨天晚上就没吃饭,哪来的不饿。”说着他将我拉近了些,用叉子叉起一大块凯撒沙拉,递到我面前,“吃吧。”
我确实很饿,大口咬着杨宽叉子上的东西,一小份生菜,一小份葡萄柚,一小份牛油果,再加四分之一黄油面包卷,很快就吃完了。吃完杨宽就不再给,我用眼神示意要肉和鸡蛋也视而不见,非要我求他喂。最后我一推桌子烦躁地说,“不要再欺负我了!”委屈地想要站起来,去外面找后厨随便要个能吸的流食,杨宽立马就对我不再严厉,好好地喂了我几口牛奶,安抚了我一会儿,然后我想吃什么他就给我什么,喂到饱。
吃完饭我一个人到外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