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特拿枪顶住他的头说:“安静,请安静。”
不过那人吓坏了,“怪物!怪物!”地叫着夺路狂奔,显然所谓的怪物在他心目中比枪更可怕。
克里特想追上去,穆阻止了他:“俘虏的话,我们还有一个。”
会计师惊魂甫定地看着他们,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你们,我的客人。”
穆跳下水,抱起女孩儿。那水并不深,只到胸口而已,这时候穆才看清它并不是一条河,而是一条排水渠。人为修筑的痕迹很明显,它是水泥的。
会计师往旁边退了两步:“哦,现在触碰她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穆朝着会计师怒吼。
会计师为自己辩解:“是你们要购买圣婴。”
“但是我们没让你用她做诱饵。”
“这只是一个古老的仪式,世世代代都是这样。我们种下种子,然后等待果实。”会计师指着女孩说:“我已经走的够深的了,为了能尽快收获,这是极限!你们不该同情她,我付出了那么多!”
“你是为了自己,为了钱!”穆怒吼。
山丘的后面突然有棵树被折断了,一群鸟惊惧地飞起,铺天盖遮住了天空。掉在地上的火把没有点燃沤烂的树叶,反而被潮湿冰冷的露水所吞噬,幽怨地发出“嗤”的一声后熄灭了。
“嘘……”会计师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看向四周:“你会引来怪物,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穆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女孩湿漉漉的头发盖住了脸,她浑身颤抖,低着头,用一只手按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啜泣。伤口很深,能看到断了后散掉的筋和许多泡沫,那些气泡就像是伤口被倒上了双氧水清创时一样。
会计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还在为自己狡辩:“你们不想要一只母的圣婴?还是说……费尔南多先生,你喜欢她?可你们只见过一面,哦!别过来,你碰过那该死的东西!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是无尽的源泉?那可太贪心了……”
“你不该这么对她。”穆打断他,举起枪。
“那我该怎么办?!第七实验室没了,不会再有人被送进去,我们只能靠自己。她是个野种、乞丐、是个没用的家伙……她的父母在捕猎圣婴的过程中都受到了感染,这是命运的选择,是上天的旨意。”
穆冷笑:“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自以为是神的人都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这不是善意的提醒,而是行为的准则。”
作为医生的克里特保持着少有的沉默,他看了一下四周,对穆说:“这不是一次捕猎,也许今晚是我们才是猎物。”
弥迦在胸前划起了十字:“我们先回去,她需要治疗。”
穆点了点头。
清晨的太阳吮吸着空气蒸腾起的水汽,雾气蒙蒙,闪烁微光。来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远的路现在却显得格外漫长。当他们钻过铁丝网后,小镇才从雾气中像小舟似的滑行到眼前。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直冲脑门,弥迦突然呕吐了起来,穆也觉得十分恶心,只有克里特感受到了十分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以前总是弥漫在解剖室里,那是血的味道。
小镇仿佛漂在一片红色的湖面上,湖面如同镜子,连一丝吹皱水面的微风也没有。所有的尸体保持着死亡时的状态,他们被集中到了广场上,像杂乱的邮包一样互相堆叠着。
一切都黏糊糊的新鲜,血还没有干。
第一个崩溃的是会计师,他连续数次都被滑倒,满身的泥泞和血污。他在前天还举行了聚会的广场上跑来跑去,试图找出活着的人。
穆把女孩安顿在一堆稻草边上,只有那里相对比较干燥。女孩一直在颤抖,头发遮着她的脸。面对一夜成为死城的小镇,她仅仅只做着一件事,就是死死用左手卡住自己受伤的右手腕。
会计师从酒窖里冲出,最后一次滑倒后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喷泉下面的啤酒桶边痛哭起来:“全死了、全都死了、连我们的货都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我们不在的时候,死神光顾了这里。”弥迦叹了口气,“这难道是要血祭屠城么?”
穆冷静地说:“应该不是全部,一部分人被抓走或者逃出去了。”
克里特慢慢扣好自己军服的立领,冷静且不容置疑地回过头说:“他来了,收拾好装备,我们必须趁着天亮出发。”
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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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收拾好装备,我们必须趁着天亮出发。”
“谁?”
“那个在桥上袭击你的人。”
弥迦立刻说:“那是得快点走,我可不想也死在这里。”地上的女孩呜咽着抽泣这时正好断断续续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弥迦看起来有点为难:“可他们怎么办,带着一个不明底细的疯子和一个受伤的女人?”
穆什么也没说,他朝着会计师大步走过去,像拎起一只死狗一样把他拖了过来,扔在脚下。
会计师看到女孩后,刚才惊愕恐惧慢慢演变成了绝望:“好吧,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昨晚上的仪式并不是捕猎……”
“那是在制造圣婴。”克里特突然打断他。
“是的。”会计师沮丧极了,他仿若自言自语地开始讲述小镇那些见不得人的历史,“我们以前只是在禁区里偶然见到过它们,于是渴望得到金钱而又具有勇气的人就会组成队伍进入那里,当然,那是违法的。有些人会被军队处死,有些人并没有被抓住却依然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那些回来的人有一部分不知道为什么生了病,他们慢慢变得像怪物,或者说……越来越像圣婴。一开始我们很害怕,圣婴的血液会传染疾病的传说看来是真的。镇子上的人们杀死那些不幸感染的人防止瘟疫的延续。忽然有一天,有人说——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和抓到的圣婴一起卖掉?”
穆冷冷地说:“于是你们就开始自己制造圣婴?”
“进入军事禁区活捉满身病菌却价值连城的怪物当然非常困难!非常困难!我们只能这么做。我们相信血液会互相感染,于是我们留下圣婴的血,逼迫那些被挑选出来的人喝下去或者倒在他们伤口上。有时候会成功,但大多会失败。其实我们不知道怎样能保证会产生变化。但是,三个月前桑普拉多突然被遗弃了。没有人再往第七实验室供应物资,也没有人再出来,连铁路都被切断了,那里就像是……就像是从没有存在过。我们试图再次进去,并且进的更深。这次我们没有受到怪物的袭击也没有被军队射杀,冒险持续了一天一夜,大家都很兴奋,直到有人喝了那个水渠里的水……”
弥迦饶有兴致地听着,时间刚好是三个月前、事件定性为失踪、接着是指责和栽赃、于是两国产生了争端、最后不可避免地发生战争……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路,那女孩突然开始嚎叫着在地上翻滚,双手疯狂地在脸上乱抓,稻草粘得满身都是,她甚至踢掉了一只鞋。
这时弥迦才看到,她的胳膊和脸上附着了一层绿色的薄膜,张开的嘴巴里粘液不停地向外翻涌。
穆盯着克里特,克里特朝他摇了摇头:“感染已经到了第四阶段,速度太快了。”
穆走过去,只开了一枪,结束了女孩的生命。
克里特离他很近,阳光下克里特看到他的眼睛有些充血,鼻翼像蜡一样白。
弥迦感叹:“我的上帝!”
会计师像只蛤蟆一样使劲往后挪动着身体,害怕沾到女孩的血。
穆抬头问克里特:“你不是想知道些什么吗?说说看,现在你明白了什么?”
“细菌,这就是我被卷入阴谋的原因。”
“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不是”克里特说:“细菌的任务是传播,病毒应该和源泉有关。”
穆转身,背对着克里特:“一起去问问你的埃斯特法诺吧,我现在也很想知道答案。”
“对不起。”克里特的声音很低沉:“我答应你要救那个女孩。”
这位高傲的军官以往从不向人道歉,这的确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诚恳地说对不起。
穆根本没有回头:“你不用救任何人,你只是来找人的。没必要道歉,因为我忘了你根本就是个混蛋。”
弥迦跟着穆走了几步,回头叫克里特:“走吧。”
“祭司,”克里特说:“其实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弥迦耸耸肩说:“作为神圣珐琅斯宗教联合体的接引祭司之一,我来到这个肮脏的国度本身就是一次疯狂的大冒险。只要能完成使命,揭穿银蛇的阴谋,就再往里走一点点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既然都来了,不参观一下你们的圣地会让我感到很遗憾。”
“没想到你还挺有使命感,我一直觉得以你的效率,你是把这次潜入行动当做一次度假或者旅游。”
“当然,在能达到目的地的前提下,我们也应该讲究一下舒适性。”弥迦笑吟吟地补充:“你不介意弄辆车吧,毕竟我的腿还没完全好。”
“你是说你认为发动机引擎的声音不会给我们招来麻烦?比如和我一样穿着银蛇军装、上次狠狠揍了你一顿、昨晚又杀了全镇人的那个家伙,又或者是……”
“好吧好吧,当我没说。”弥迦举起两只手表示投降:“我也认为在丛林里开车不是个好主意。”
“别留下我,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会计师哭喊着说,他望着尸山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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