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住进我家开始,我还没有替他洗澡过,就是换衣服也没有。我想我是顾虑自己的性向,看见立树的裸体有所不便,对立树好像也不太好。虽然我是真的没有恋童癖,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比起真的对立树做出什么,我想我是害怕如果看见他的裸体,真产生那一丁点欲望的话,我会自我厌恶到不行。既然如此还是避嫌得好。
立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开心地举高双手,“耶,玩水,恒恒,可以泡澡吗?”
“不是玩水,是洗澡!跟平常一样,只是两个人一起洗节省时间而已。再说我们家又没有浴缸,怎么泡澡啊?”
“恒恒,你好小气,老师说小气的人不好。”
“谁小气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再罗哩叭唆的恒恒就不帮你洗了,进去!”
我和立树进了浴室,我背对着他脱了上衣,立树则是先脱裤子,我本来想避开目光的,结果立树还跑到我面前,对着我说:“恒恒,你看!你看!”
我只好照他说的看,除了看见一根小小的玩意在上头晃来晃去外,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为自己的道德底线松了口气。
立树忽然说:“恒恒,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女生没有这个东西喔,是真的,我最近才发现的!”立树很认真地指着自己的鸡鸡说。我怔了一下,随即忍俊不住,背过身去闷笑起来,立树以为我不信的样子,还绕到我身前,殷切地说:“是真的!老师帮小班同学换尿布时我看见的,真的没有!”
我强迫自己敛住笑声。“喔,是呀,可惜恒恒也有那个东西。”
立树闻言便一直盯着我,一副想看的样子。我想反正最后都要坦承相见的,偶尔来个性教育也不错,就背对着他脱了下半身。
立树绕到我身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的跨间。就算对方只是五岁的小孩,那个地方被这样猛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以为他会惊叹什么,“好大!”、“恒恒的这个为什么跟我长得不一样!”之类的,这搞不好是我愿意表演裸男秀的主要目的,但立树看了一会儿,竟然说:
“为什么这么小?”
我鲠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小,明明就很大!”
立树歪头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回跨下。“因为恒恒整个人很大啊,比立树大很多,但是这个没有比我大很多,为什么会这样?”
我哑口无言,觉得不甘心之馀,同时也觉得好笑起来。
某些方面来讲,比大小确实是学生时代常做的事,身材也好那根也好,社经地位也罢,总是比较大的在男人里就比较受尊敬。我自己就是这种比较下的受害者,没想到现在也在意起这种事来。
我让立树坐在前头,我坐在他后面,把他抱在膝间,用莲蓬头替他洗头发。立树像是很喜欢热水的样子,微微眯着眼,随着我冲水的节奏摇头晃脑。
“男人不需要大,立树,男人重要的是懂得自己。”
“懂得自己?”
“嗯,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还有缺点在哪里。然后承认自己的缺点、面对自己的缺点,这样子优点就不会被自大和伪装给蒙蔽。就算很小的人,也可以变得很大。”
立树看起来不太懂的样子,其实我这也是现学现卖,几天前旁观杨昭商上中班的课,刚好听见而已,某些方面却相当触动我。
“恒恒,”立树却说:“那我的优点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一时却想不出适当的回话。立树在浴室的蒸气下回头看着我,一脸期盼的样子,我只好忖度了下,说:
“立树很懂事。”
这倒是实话,比起同年龄的死小孩,立树成熟到令人心疼的地步。我有一次晚餐时间去看他,还看见他替同桌的小朋友盛饭,还叮咛对方要把红萝卜什么的吃完。
“立树……虽然有时候嘴巴上不说,但很会为别人着想。立树懂得把别人的心情,当作自己的心情一样思考、懂得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痛苦一样看待。立树虽然还小,但也有很大很大的东西。”
立树微转着头看着我,半晌掉回头,“那,恒恒不讨厌我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像大树一样高 30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当然可以马上敷衍他,说什么“我最喜欢立树了!”、“怎么会,没有人会讨厌立树的。”之类的场面话。
但我明白,即使对方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但有时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比任何人都能看破成人的伪装。就算大人表面上再虚以委蛇,只要心底讨厌一个人、把他视为麻烦,小孩子终究都能感觉得出来。
我于是说:“有时候喜欢,有时候讨厌。真要说的话,讨厌的时候还比喜欢的时候多,特别是你使坏,而恒恒又累得要命的时候。”
立树抬起头来惊讶望着我,我伸直双臂,把那个小不拉机的身体纳入怀抱里。
两个人都光溜溜的,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我和立树之间没有任何高墙、任何遮蔽。
“但是我能遇见立树……恒恒能和立树在一起,恒恒很开心,真的。”
立树没说什么,我在沉默中帮他抹了肥皂,搓出泡泡,全身洗得香喷喷的,又把他抱到浴室外头,用大毛巾擦乾他的身体,再用吹风机烘乾。
临睡前,立树抓着被子跟我说:“恒恒,下次还要一起洗澡喔。”
我讶异地回过头,但立树已经返过身,全身缩进被窝里,带着浅浅的笑容睡着了。
***
话剧表演的日子很快就来到,我特别请了一整天的假,不去打工,也不做代工,一早就去幼稚园帮忙布置舞台。
这在三个月前的我是难以想像的事情,我甚至还交了几个妈妈朋友,完全融入了亲职的圈子中。
其中一个是小勇的妈妈,她真的是个聒噪又强势的女人,而且很喜欢做大,她也提早到幼稚园来帮忙,一到场就好像总指挥似地,一面吩咐她老公去买水给大家,又对舞台的布置提供诸多意见。
可惜这么强势的妈妈,养出的小孩却是整个幼稚园里最弱势的。我看着小勇妈妈的样子,大概可以想像小勇在家里感受到的高压。
小勇演的是睡美人,他真的是很适合这角色的孩子,比班上任何一个小朋友都来得适合。做最后排演时,我和杨昭商都在旁边看,小勇一下子在森林里和动物玩,一下子假装在绕圈圈跳舞,真的是唱作俱佳,整个就是位我见犹怜的公主。
但他妈妈似乎相当不满意,排演到一半还把小勇叫过去。她嫌小勇演得太像女生了,她说就算是公主,因为小勇是男生,也应要演得很帅气,诸如此类的。
“她一直希望小勇能演王子。”杨昭商在我身后悄声说。
最近我面临经济危机,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忙着工作,清洁公司的案子只要有空我就全接,有时星期六日也照样上阵,一个礼拜睡眠时间可能还不到一半。
和杨昭商相处的机会也少了,对于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先处理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
“王子?”我问。
“嗯,她之前有特别到幼稚园里来,希望立树可以把王子的角色让给她儿子,就是小勇。她那天火气还挺大的,先是质问为什么他儿子明明是男的,却要他演公主,是不是班上同学欺负他等等的。”
我默然无语,的确我一开始听见这样的安排时,也有几分错愕。
但是杨昭商要我试着想,如果今天是一个女同学演王子,我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那个女同学很委屈。
我说不会,杨昭商就接着说:“那为什么小勇演公主就是委屈呢?因为公主这个角色比起王子,比较低劣吗?”
我沉默了一下。“我以前常被班上同学欺负,他们会强迫我穿裙子绕学校一圈。”
杨昭商有些讶异地看着我,不顾我反对地搂住了我的肩。我想他应该是要安慰我。
“公主也好、穿裙子也好,在现在大部分的人眼里,可能真的是屈辱吧。但是这是我们大人的看法,小勇的妈妈也是、欺负你的同学也是,我不希望把那样错误的教育,再一次地灌输到这些孩子身上,可以的话我想改变,即使只有很小的一点点也好。”
舞台上排演到王子去屠龙的情节,立树拿着杨昭商替他做的宝剑,在空中凶猛地挥舞着,模样逗得几个旁观的家长都笑了。
杨昭商和我一起看着,这时却忽然伸手摸向我的腰,大掌在我侧腰上摸了一圈,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你变得好瘦。”杨昭商若无其事地说。我惊魂未定,自从上次他和我说了那些话后,我对他就很有戒心,要不是演艺教室里一堆人,我早就再给他下巴一拳。
但是他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还正面端详着我的脸,检视我的黑眼圈。
“就算忙,也要一天睡满八个小时,三餐也要照常吃,知道吗?”
我心里不知为何一阵烦燥,对杨昭商那种自以为关心的语气极度不爽。“如果你愿意帮我接收立树的话,我保证一天睡满十六小时,吃六餐都没有问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确可以和你一起照顾他。”杨昭商说。
“真好啊,继承父母产业的人口气就是不一样。”
“我是真的想帮忙,正桓。”
“或许你可以帮立树找个新妈妈,为了立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女人的。可惜你现在显然有其他考量。”
杨昭商苦笑起来,“你这个人,嘴巴就一定要这么毒吗?”
这话戳中了我的痛处,我的脸色阴冷下来。
“你很讨厌这样对吧,讨厌的话,就请离我远一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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