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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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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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了怔,林秀仰拆散我和秀朗我可以理解,因为我是男的,再怎么样做父母的都不会容许儿子和另一个男人混一辈子,但立树的母亲明明是女人。

  “要问为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父亲。父亲大概觉得秀朗哥当时还小,郁惠的出身也没有很好,两个人就算爱得死去活来,终究有一天会破局,不如早点觉醒的好。不过我想还有一点就是,郁惠很像秀朗哥的母亲。”

  我恍然过来,爱文点了点头。

  “因为郁惠有时也会来家里玩,所以我看过她几次,她很照顾秀朗哥,常会叮咛秀朗哥这个没带上、那个没穿好之类的。她个性有点倔强,但是很懂事,一但决定了什么就义无反顾,这些都和父亲口里的我义母很像,刚巧我父亲最恨的就是我义母。”

  爱文叹了口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我想这个性倒有些像立树,我一直在想这孩子的倔强,到底是从谁那里来的。

  “我想父亲搞不好从秀朗哥和郁惠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和义母的影子,所以才近乎执着地想要拆散他们。郁惠家也是单亲,父亲就和郁惠的家人还有郁惠本人交涉,说愿意提供郁惠出国念书的资金,供郁惠去念他最想念的英语大学。”

  我默然无语,我想起那个时候,我跑去办公室找林秀仰兴师问罪时,曾经跟他呛声: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啊,一样识时务!

  我想大约是这句话,让这位老先生想起了这些往事,所以他才会忽然如此失控。人会被别人的话激到抓狂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讲的话全是错的,跟实情半点无关。

  另一种就是对方讲的话全是对的,刚好切中你的痛点。

  “所以他没有叫他们分手?”我眉头一皱。

  “没有是没有,但那年纪的孩子,光是一星期不联络就够寂寞了,何况分隔两地?果然郁惠一去了国外就音讯全无,手机什么的也全换了。秀朗一直到快半个月后才知道这些事,生气难过到整个人都快疯了。”

  原来如此,我心头针扎似地一疼。这种痛我最清楚不过,却没想到秀朗也生受过。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秀朗哥跑去找父亲兴师问罪,但父亲的说辞你也能猜到,他说他只是送女生出国念书,并没有让她们分手。秀朗哥当时气急了,回到家里就把自己闭门不出,当时是我发现厨房的水果刀少了一把,秀朗哥竟然在房间里头割腕自杀了。”

  我一阵晕眩,我从没想过秀朗也会有这样的时期。我一直以为秀朗始终像我们相遇时一样,那样轻浮、随兴,玩世不恭地教人生气。我却没有想过,秀朗这样的个性,和我这种个性一样,原来也是其来有自的。

  “我发现不对劲,敲着门大叫着秀朗哥的名字,又找其他大人来帮忙,好不容易破门入,才把秀朗哥从鬼门关救回来。”

  爱文脸色苍白,似乎想起来还心有馀悸。

  “被救回来的秀朗哥有一阵子整个人呆呆的,也不肯说话,连饭也不太肯吃,整个人瘦到剩皮包骨。大概是这样子的秀朗哥,总算让父亲明白他是认真的,所以父亲还一度打电话到加拿大,试图找到留学中的郁惠。”

  “结果呢?找到人没有?”我着急地问,彷佛我就是当年的秀朗。

  “没有,郁惠不知道为什么失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对秀朗哥的感情,远没有秀朗哥对她的那样深,所以才可以如此轻易割舍。”

  我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我无法否认,我现在心头的痛楚,有一半是因为感同身受,另外一半,竟是为了秀朗而痛着。我为他感到不平,为他当年的悲伤感到心疼,也为那个郁惠对他做的一切,感到既难过又生气。

  “郁惠……立树的妈妈,后来又是怎么和秀朗在一起的?”

  爱文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说:

  “后来郁惠学成归国,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就是出事游览车那家,找到了不错的工作。那个时候你们还在交往,连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后来秀朗才慢慢跟我说的。”

  “秀朗一知道郁惠回国,他也真是很痴,就马上想尽办法找到了他的住处。只是当年的激情,说实在过了这些年也已经淡了,两人也都是大人了,自然不能像青少年时期一样。秀朗哥刚开始跟她只是朋友,经常过去找她串门子。”

  爱文像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娓娓道来。我想起秀朗几次在我面前,不小心提起立树的母亲时,总是一脸温柔的样子,我知道爱文所言不假。

  “但我想日久生情,加上秀朗哥对她根本无法忘情,两个人相处久了,终究还是擦出了火花。就这方面来讲,说郁惠是秀朗哥的情妇,倒也不为过,秀朗哥说有次他们一起出去喝酒。那时候他好像刚和你分手,秀朗哥喝得烂醉,不知不觉就发生关系了。”

  爱文在讲这些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想她心中并非毫无感觉,如果说她厌恶我和秀朗之间的关系,是因为单纯觉得同性恋恶心。那么对于自己的丈夫,和初恋情人这样藕断丝连的状况,爱文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已经累了,所以关闭自己所有的感觉,当作自己已经死了。我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

  “郁惠和秀朗交往的第六年,就是分手的前一年,曾经一起去某个公园里,合力种了一棵小树。”

  爱文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那一带很多情侣会去那边种树,因为好像有什么传说的样子,在那里种树的人们,感情就会如树的寿命一般长长久久。”

  我很快就知道爱文指的是哪里,心里暗忖原来如此。不过这些人也真不怕哪天来个强力台风,小树被连根拔起,到时候他们不分手也不行。

  我也忽然明白过来,那个叫郁惠的女人,为什么会把那孩子取名叫“立树”了。因为那是郁惠在这世界上,唯一能够遗留给秀朗的东西、唯一能给秀朗的承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有一块,像灌了铅般沉甸甸起来。

  “你……都不吃醋吗?不恨吗?我是说郁惠。”我看着爱文的表情,忍不住问。

  “说吃醋当然是会吃醋……毕竟秀朗哥现在是我的丈夫。”

  爱文苦笑了一下。“但是因为对象是郁惠,所以情况就有点复杂,我是从小看着秀朗哥为那个女人痴迷,就我这个旁观者而言,郁惠就好像某种遥不可及的女人一样。可能我心里也认定,郁惠是唯一秀朗哥今生爱过的人吧。”

  她忽然正色起来,面对着我正襟危坐。

  “所以你可以相信我,阿桓,关于立树的事。我是认真想要扶养立树长大的,不论他是谁的孩子,我已经流产了三次,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爱文说着,忍不住又是一叹。身为女人,却无法生孩子,这和原本就无法拥有孩子的我比起来,哪一个比较可怜,我实在分不出来。

  “但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当然我可以去收养别人,但既然我和秀朗哥要做一辈子夫妻,立树有秀朗哥的血缘,怎么都比外头来路不明的孩子好。阿桓,我可以跟你发誓,把立树交给我,我会一辈子疼爱他、呵护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孩拉拔他长大。”

  我心情无比复杂,要是爱文早个半年来,听见这些话,我会感佩他,搞不好还会觉得松了口气,因为立树总算找到了理想的归宿。

  但是现在,我想着立树,又想起杨昭商。这两个人,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无法将他们让给旁人。

  “你连见都没有见过立树,凭什么说这种话?”我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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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连见都没有见过立树,凭什么说这种话?”我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世上没有比养别人的孩子更辛苦的事,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的。阿桓,请你信任我,立树在我这里,我会尽自己一切所能让他幸福。”

  爱文握住胸口说,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彷佛真要把心捧给我看似的。我一时像浸进了醋里,胸口酸涩成一片。

  “不要说了,我不可能把立树让给你。”

  我闭上眼睛。“立树是我的小孩,秀朗既把他托给了我,我就有义务照顾他一辈子。立树在我这儿,我也会尽自己一切所能让他幸福,这点和你是一样的。”

  爱文似乎不肯放弃。

  “但是你也和他相处不到半年而已,不是吗?阿桓,你真了解他需要什么吗?立树在我这里,有他的亲生父亲,还有一个肯爱他的养母。他会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在学校也好、社会上也好,都能抬头挺胸地走路。可是你呢?”

  我生起气来,即使我知道爱文说得没错。

  “我这里也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有一个人和我同样爱小孩、爱着立树,他会和我一起扶养立树长大成人。”

  “你说的人,是男人吧?”

  爱文一语道破。“我不是歧视你们,这些年我的观念改变很多,也知道爱情有各种各样的形式。但是阿桓,像我过去一样,观念食古不化的人,街上还到处都是。你觉得立树要是被你们养大,真能堂堂正正地像一般人那样生活吗?”

  她枉顾我脸色铁青,锲而不舍地游说。

  “而且你认识那个男人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你怎能确定他会一辈子好好对待立树?阿桓,养孩子真的不是一时兴起的事,那是一辈子的功夫。我想你是男人,可能不比我们女人明白……”

  “我很认真!”

  我咬住牙,终于吼了出来。

  “没人比我更认真想扶养立树了!你说你那里是正常的家庭,爸爸一天到晚搞外遇,和自己办公室的特助上床,这种家庭也敢说是正常?你又怎么确定立树在你那里,比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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