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集合了,你们两个好了没?」Ellen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差不多了。」
跟在李璇後头进来的Ellen一看到正对著海堤的窗景,发出羡慕的赞叹。
「哇,你们这间的景观也太好了吧,怎麽住对门会差这麽多?」
在她好奇打量的同时,李璇又朝他看过来,暗暗吸了一口气,杨以恩拿了钱包跟帽子在两道炙热目光下走出房门。
「我先到大厅去。」
快步进了电梯按下楼层键,他不敢看镜子中自己的脸。
※ ※ ※
莫名成了三人行。
「你们看你们看,那个就是传说中的望夫石!」
圆脸被遮阳帽一盖,上头的细眸眯得只剩一条缝,笑容都像要堆上脸颊,Ellen好像天生人来熟,也没拿绳子拴著,杨以恩却有种被她声音牵著跑的错觉,其实不讨厌Ellen的直接爽朗,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著。
杨以恩偷觑了落後几步的另一人,脸色神态如同往常,拿著相机在跟其他人聊著什麽,已经没了刚才的阴阳怪气,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像空落了什麽。
走进建在海崖的凉亭里看Ellen口中的望夫石,听她拿导览手册说著可怜妻子等候丈夫归来,最後化为海岛的耳熟故事,什麽从这边看过去像人头发、肚子、双脚的石块,怎麽他只觉得是普通的三弧小石丘,绿一块黄一块的植被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灰褐表面上。
Ellen听他这麽形容,拚命将细眼睁到最大,抖著丰满双颊,然後抱著肚子大笑了起来。
「唉唷笑死我了,狗、狗皮膏药……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时李璇已经走到两人身旁,一脸不解地看著笑到快抽筋的Ellen,後者揉著脸颊原话重述了一遍,李璇也忍不住拉开嘴角。
杨以恩兀自冷眼以对,任由Ellen拍著他的肩膀说:「原来你是个冷面笑匠啊……狗皮膏药,噗!」又是一阵笑。
看她笑成那样子,本来还冷淡著的脸也不由得漾起浅浅笑意,杨以恩语带无奈:「你的笑点也太奇怪了。」
「是笑点很低吧?根本没什麽好笑的也可以笑得乱七八糟。」李璇搭腔。
「我哪有啊!」
「哪没有,上次你就在办公室……」
两人拌起嘴皮子很有得拚,本来杨以恩还带著笑意听著,然後就发现了自Ellen眼中透出的熠熠光彩,发现了圆脸泛著的淡淡绯红,原以为是阳光晒出来的……早先按捺下的紊乱悄悄在心底流窜。
李璇跟女孩子相处的画面不是第一次见过,当年这人跟初恋女友更亲密的姿态都看在眼底,他那时候还能笑骂一句「别放闪」之类的,怎麽今天却有点无法直视。
按按被海风吹得有点松脱的帽子,杨以恩退了几步远,隔著几个人的距离看那张在阳光下显得俊朗非常的脸。
不笑的时候书卷气浓厚,优等生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就算是戴著眼镜也好像挡不住眼里倾泄的笑意,再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是很讨人喜欢的长相。
看著看著,杨以恩躁动的胸口静了下来。心平气和了,几次引发「心律不整」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
他平时表情达意是迟钝笨拙点,却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不然那晚在酒吧就不会任由林文嘉吻,想要试探自己有几分喜欢在对方身上却发现提不起劲,终究没有和林文嘉发展下去的冲动。
原来有些事情一旦意识到就很难回到原先的心态。自感错愕的同时又觉得懊恼,然而比起自己的心情,有样东西杨以恩更不愿意失去,这东西已经握在手里觉得是自己的,如果一下告诉他东西不属於他,打击会比一开始就得不到要来得重。
李璇偕同女孩朝杨以恩走来,他拉拉帽檐,微笑道:「要走了?」
「有同事要去海水浴场玩风帆,你们会玩吗?」Ellen满脸兴奋。
两人摇摇头。
随即李璇转头冲著他笑说:「欸你不是会冲浪吗?说不定风帆很快就上手,我们去玩玩看,你教我!」
笑得一派爽直,杨以恩就这麽看著,动摇的心又一点一点的稳固下来。
这些年来已经习惯李璇没有保留地对他展露喜怒哀乐,他无法想像少了李璇自己贫瘠的人际关系会如何雪上加霜,所以什麽该舍什麽不能舍,一瞬间就明白了。
…………
总、总算有点突破了吧Orz
难言 7(上)
7(上)。
刷开门,刻意放轻动作的杨以恩进入房间後不禁打了个寒颤,靠窗的床上一团白色隆起,只在枕头处露出些微发丝,白色小山隐约可以看到平缓的起伏,抿嘴,他走过去将空调调高了两度。
轻手轻脚拿了衣物进入浴室冲去一身的海水咸味跟细沙粒,走出来的时候没意料看到原本熟睡的人已经醒来,靠在床头坐著。
「回来啦!」
「……嗯。」拨著吹到半乾的头发,他应了声。背对那人坐在自己的床尾,想了下,又转头:「好点没?」
「呃,好多啦!」李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会中暑,我真是太弱了。」
谁叫你前阵子忙得昏天黑地,南北温差又大,一下子从事剧烈的海水运动身体才会受不了……脑中闪过许多句子,最终却只吐出「没错」两字,就像往常那样淡淡的调侃。
「喂喂!」果然李璇发出抗议:「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啊!」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啊。」
「哼。」
他转身收起换洗下来的脏衣物,边问:「晚餐吃得很好,可惜你没吃到。」
李璇翻下床拿了桌上的水瓶灌了一口,似乎不太为错过的豪华buffet惋惜:「不是有柠檬派吗?」
「中暑可以吃含有奶油的东西吗?」
弯腰在冰箱翻出保鲜盒的人根本没在听他说,杨以恩懒得多讲,反正不舒服的人不是他。
「是谁偷吃我的派,少了两块!」掀开盖子的李璇哇哇叫。
「给Ellen了,最好你一个人可以吃那麽多。」东西放久了口感跟鲜度都差,当天吃完最好。
李璇沉默了几秒,声音有点古怪:「你给Ellen了?」
杨以恩「嗯」了一声,蹲身把放有脏衣物的塑胶袋塞进行李,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不知道何时贴到他身後的李璇
「干嘛?」
「你拿我的东西去借花献佛。」没戴眼镜的眼眯了起来,李璇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杨以恩觉得很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什麽叫做拿你的东西借花献佛,明明是我做的派。」
「但你本来是为我做的,为什麽要给别人吃?」
「……也有做给店里卖。」虽然这次带过来的确实是他前晚新做的,但他实在搞不懂李璇现在是在不爽什麽。
亦有些不耐,杨以恩想绕过身前的李璇走开,手腕却被後者抓住,被紧握住的地方微微生痛,心头一颤,他强作镇定道:「干嘛?」
「杨以恩……你……」说话的语气倒是犹豫了起来,不若手上的力量强硬。
回视李璇的目光,在那双越看越深邃的眼底看见了一丝忧虑,倏地他想到上午李璇跟Ellen相谈甚欢的画面,视线下移至被握住的手腕停了几秒,又往上回到对方翕动的嘴巴。
「……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垂下眼沉默了几秒,而後他用力甩开李璇的手,然後收掌握拳在对方肩膀用力一捶:「你白痴啊!」
低头越过兀自喊痛的人,一屁股坐在扶手椅上,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朝背後丢了一句,语调淡淡的。
「人家有意思的是你。」
揉著肩头的人蹭了过来,盘腿坐在椅边呐呐道:「谁叫你跟Ellen才第一次见面就很聊得来的样子,还送她东西,很少看你跟人那麽热络啊,我以为……」後面的话说不下去,但也够让人听明白弦外之音。
杨以恩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很热络,只是像平常一样的应对罢了,但他以为的寻常以待看在有心人眼里大概又是不一样的风景,没错过自李璇脸上一闪而逝的庆幸,他心底不禁泛起一抹无奈。
这人真的是不了解同性恋吧,如果性向是说改就改,那他也不愿只能对同性有情欲。要避讳多数人的眼光,假装自己没有什麽不同;要控制自己的心,别期待不可能的回应……
收回在这张脸停留得太久的视线,杨以恩改盯电视萤幕,耳边呜呜然的是新闻主播的声音,也是李璇叨絮的话语。
「其实我知道Ellen喜欢我,她刚进公司时就对我表示过好感,那时候我有女朋友。她知道我分手的事情又开始靠过来,只是……」
听到这里,忍不住朝碎念的人瞥过去,只是怎麽样?
李璇抬起脸与他低垂的目光对个正著,嘴巴正嗫嚅著什麽却再也听不清楚了,因为一道巨大的火束在李璇身後的夜空瞬间迸发出万朵金花,光芒点点滴滴落满了整个房间。
「啊!」
李璇骤然起身冲到未拉上窗帘的巨型窗扇前,只见各色烟花齐绽天空,隔著玻璃都可以感受到轰隆震天的炮鸣声响。
「差点忘了晚上会放花火,从这里看好清楚──」立在窗边的人兴奋地转身喊:「你过来看,底下还有人在玩仙女棒!」
说话的当头他背後一个又一个的璀璨光束迸发,像是要被淹没在火树银花中,脸上眼里光彩熠熠,衬著开怀的笑容,整个人都在发亮似的。
杨以恩竟有些看怔了,只转瞬,此情此景便印在抹杀不去的地方。
似无所觉地站起身,踱到窗边与李璇并立,藉著玻璃反射他看到一张笑脸映在其中,掌心贴上冰凉的透明平面,他想,这样就好。
能这样跟他站在一起就好。
………………
鬼打墙了这两只(汗)。
杨:gay跟直男是不可能的。
李:我是男的怎麽你就是不喜欢我
那个,很不想一回还分上下,但又一定要断在这里才行(掩面)。
难言 7(下)
7(下)。
人的一辈子会有多长,喜怒哀乐就有多少。然而